新“娱乐至死”：短视频“泛娱乐化”现象的探究

万可歆

摘 要：在电视时代中，公众话语的内容和意义逐渐被改变，各类公共领域的内容都以一种娱乐的方式出现，人们成为了娱乐的附庸。新媒体在信息化、科技化时代中迅速发展，人类在充斥着“泛娱乐化”的传播场域中更加难以摆脱“娱乐至死”的境地。本文基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一书的启示来探究作为充斥“泛娱乐化”内容的典型媒介——短视频，以寻求脱离“娱乐至死”困境的方式与路径。

关键词：短视频；泛娱乐化；娱乐至死；尼尔·波兹曼

由于移动互联网的深入普及和粉丝经济的兴起，信息化时代的内容爆炸式增长，人们从传统的图文模式中跳脱出来，用短视频进行互动交流，就目前来说借助网红经济时代的网红效应，短视频已经成为内容创业和社交平台的重要形式之一。这种带有传播属性的互动形式给社交平台带来新一轮的洗牌，这也是新一轮“泛娱乐化”内容所带来的“娱乐至死”。所谓的“泛娱乐化”现象，即电视媒体制作、播出的格调不高的娱乐类、选秀类节目过多，制造笑料、噱头、“恶搞”、“戏说”过滥，连新闻、社交类节目也参进“娱乐”元素，甚至用打情骂俏、大话性感、卖弄色相的情结和画面来取悦观众[1]。

人类在信息化时代中不断享受着科技所带来的娱乐快感，“泛娱乐化”的现象也从电视扩展到各个媒介之中。随着短视频社区类应用程越来越多，短视频“泛娱乐化”的现象十分严重，其引发的问题更是造成了诸多不良影响。本文从短视频 “泛娱乐化”现象缘起、其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及解决对策三个方面进行论述。

一、短视频“泛娱乐化”现象缘起

1.互联网及媒介技术的发展促使内容创造移动化

移动互联网终端的发展使得人们能即时参与娱乐并互动，短视频具有视频短、传播快、生产流程简单、参与性强等特点，因此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CNIC）发布的第 41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显示，截至 2017 年 12月，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 5.79 亿，较去年增加 3437 万，占网民总体的 75%。手机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到 5.49 亿，较去年底增加 4870 万，占手机网民的 72.9%[2]。短视频能够进行实时分享和无缝对接的新型视频形式，充分地满足了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填补了用户的碎片化时间，也正是依托于这些技术的发展，“泛娱乐化”倾向逐步显现。

2.明星效应的推动

一些短视频企业邀请到一些明星或网红入驻，从而引发普通用户围观，极大地发挥了明星效应将影响力转化为流量。某些公司为扩大用户规模继而创新方式，例如，快手通过与《明日之子》、《中国新歌声》这样的业内顶级综艺合作，不断扩大品牌影响力，迅速拉升用户的增长空间，受到更多用户开始关注。某些网红为了维持粉丝流量，不断迎合大众对视觉快感的需求，提供一些低层次的具有感官刺激的视频，这也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视频内容的“泛娱乐化”。

3.资本运作下的“创业入口”

作为新兴产业，敏锐的投资者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和市场，大量的资本开始涌入到短视频市场中，在商业化的运作模式下，吸引了无数的“创业者”和消费者。2017 年 3 月，腾讯宣布 3.5 亿美元入股快手。同年 5 月，火山小视频宣布将投入 10 亿元人民币补贴平台上的内容创作者，鼓励优秀的原创视频内容。与此同时，美拍、秒拍、快手、小咖秀、抖音、西瓜视频等短视频平台也纷纷尝试新的竞争策略吸引用户，聚集粉丝[3]。

对于个体内容创业者来说，短视频市场具有商业变现能力，某些短视频平台兼具短视频和直播的功能，创作者可以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粉丝基数，通过粉丝的打赏、送出的虚拟礼物进行变现。对于短视频企业来说，短视频的盈利方式往往和广告相联系，通过投放的广告获取收益。对于一些电商来说，通过拍摄上传场景化产品的短视频来吸引消费者，这可以说是一种新的广告模式。在金钱的驱使下，那些主要依靠着聚集流量，通过粉丝打赏、刷礼物等进行变现的视频达人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流量，甚至诱导粉丝消费。

4.消费群体猎奇心理的诱导

短视频凭借着直观的表现形式、多样的内容和极强的互动感快速崛起，并不断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相关数据显示，小咖秀、快手的用户中，24 岁以下的用户中的比例分别为 58.7%和 74.4，并且在一线城市分布广泛，中高等收入用户居多。短视频的用户主体是以90 后为代表的新一代消费者，这类群体的消费观念开放、消费能力较强，有着强烈的猎奇心理，倾向于追求新奇事物，因此对于娱乐消费有着极大的需求。在“眼球经济时代”中，場景化内容的生产不断给消费者带来感官上的冲击，从而获得短暂的快感和满足感，在被唤起的欲望的同时也会易于沉溺在不再思考的状态中。

二、短视频“泛娱乐化”所带来的负功能

1.制造全民狂欢假象，受众丧失批判性能力

短视频平台和直播平台一样，都呈现出“主体去中心化”的特征，具有全民参与性，人们在这个场所内信息交流方式更加平等开放，通过这种强大的开放性和交互性的媒介平台，人们积极地释放和表达着自我。在尼尔·波兹曼看来，电报时代之前，“信息—行动比”是平衡的，而在电报时代中，人们接收的信息远远多于所采取的行动时，人们便丧失了行动力。短视频这一媒介改变了社会互动方式，时空的界限被打破，人们接受了海量的碎片化信息，当面对“信息—行动比”失衡的情况时，受众往往会采取沉默或默认的态度，越发丧失了批判的能力。法兰克福学派的学者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提出，在发达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失去了否定性与批判性，内心的批判性、超越性思想受到抑制，就变成单向度的了[4]。短视频平台成为人们新的娱乐场所，成为了情绪宣泄地、减压游乐场，人们也在“泛娱乐化”泛滥的时代中一步步地丧失否定性与批判性，成为了信息时代温水中的青蛙。

2.“泛娱乐化”侵蚀加剧，主流文化受到冲击

“泛娱乐化”从本质上讲是一种“去价值化”，泛娱乐化并意味着通俗，在过度娱乐化充斥的环境中，长期接触缺乏营养的碎片化信息，自身的思维方式、自我认知会受到严重的影响，甚至会陷入错误的文化认同中，对主流文化产生一种抵触情绪。短视频中有着大量的恶搞、低俗的二次加工的内容，这种主观曲解和篡改的行为会严重破坏主流价值观所建立的规则与秩序，玷污传统主流文化，如果任其发展势必会造成主流价值观体系的崩溃。

3.误导青少年价值观，危害大众审美能力

青少年作为处于价值观逐渐形成阶段的群体，辨别是非的能力还较弱，容易受到不良信息的误导。如果没有接受到的正确的信息，便会形成一个错误的价值观念，这对个体人格、观念的形成有着不可逆转的作用，其造成的不良后果是伴随一生且是难以改变的。央视新闻曾曝光在某些短视频、直播平台中的热门视频里，频繁出现早恋、怀孕、生子這样的禁忌视频，无数十多岁的少女在平台上公然炫耀自己早孕，甚至成为了一种乐此不疲的行为。这种亚文化的传播，会误导不少青少年跟从模仿，甚至认为这是“合理行为”，形成一种完全错误的价值判断，重复上演未成年产子的故事，但是未成年产子所涉及到的违法问题却是绝大多数青少年所不知晓的。在抖音短视频中也频繁出现一些炫富、骂脏话、无底线恶搞等行为，这些行为在青少年群体中起着示范作用，带给青少年的是善恶是非辨别能力的丧失。这些短视频应用程序对有辨别能力的成年人来说，同质节目类型的泛滥容易导致受众审美单一化，造成审美疲劳，降低审美水平。

三、解决短视频“泛娱乐化”现象的路径

1.提高内容的质量，深度挖掘优质内容

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价值理性逐渐转化为工具理性。法兰克福学派的著名学者哈贝马斯指出，我们这个生活世界被“殖民化”，原本属于私人领域的公共空间的非市场非商品化的活动被市场机制所侵蚀，人们变得只知利而不知义。在金钱主义和市场竞争的刺激下，这种“博眼球”的过度娱乐化的内容却成为了稳定粉丝流量的“核心竞争力”，各大短视频平台充斥着软色情、低俗的内容，再加上视频内容创造者素质的良莠不齐，庸俗化的内容层出不穷。目前来说，短视频同质化、低端娱乐化现象十分严重，那么依靠差异性、稀缺性的优质内容才是取胜的关键。内容创造者应该转变观念，多在内容上下功夫而非利用恶搞、被曲解的内容来刺激受众的感官来获得关注，符合主流文化、具有正能量属性的内容才更能聚集人心、维持关注度，只有好的内容才能产品化，才会有市场。

2.企业需树立社会责任感，发挥媒介“把关人”作用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卢因在《群体生活的渠道》一文中提出“把关人”的概念，他认为，在群体传播过程中存在着一些把关人，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把关人价值标准的信息内容才能进入传播的管道[5]。短视频企业作为信息传播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更应权衡经济利益与社会效益之间的关系，树立和加强社会责任感，坚守道德底线，加强技术的有效监管与审核机制，严格审查视频内容，防止“泛娱乐化”的内容不断泛滥。

3.用户需提高自身的判断力，自觉抵制和过滤不良信息

网民作为“影子把关人”，面对众多的低级趣味的视频内容，不仅要增强自身的辨别能力，还要加强对低俗信息的抵制力，以免深陷其中。“泛娱乐化”横行的时代中，信息的接受者不能为了娱乐而娱乐，短暂的娱乐满足感带来的是快感过后的深层次的空虚，这些信息并不能提升个人的素质或和增长知识，更多地是一种负功能。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拜金主义频繁出现在日常生活中，犬儒主义给个人和社会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扭曲人性。只有保持自身的否定性、批判性，提高“道德理性”、重建“生活世界”，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4.政府加强对平台的监管，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

政府在扮演“最终把关人”角色时，应发挥自身特有的职能，健全网络相关的法律法规，完善准入机制，提高准入门槛，明确内容尺度及界限，对于违规行为加大惩治力度，建立起联合监管体系。对于近期“快手”“火山小视频”直播短视频平台传播涉及未成年人低俗不良信息事件，国家网信办于 4 月 4 日依法约谈“快手”和今日头条旗下“火山小视频”相关负责人，提出严肃批评，责令全面进行整改。自今年 3 月以来，国家网信办已依法关停 70款涉黄涉毒直播类应用程序，政府在为营造良好的网络环境过程中将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5.主流媒体创作高质量节目，引导大众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主流媒体作为媒体行业的中坚力量，要不断发挥行业的标杆作用，对大众的社会价值取向进行积极正确的引导，弘扬社会主旋律，加大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力度，开展全民思想教育工作。主流媒体也要不断创新节目传播形式，创造出为观众所喜闻乐见的大众文化，真正地将优秀的、主流的文化植入人心。正如中央电视台所推出的《中国诗词大会》、《中国成语大会》、《国家宝藏》、《经典永流传》等节目以独具匠心的节目形式，不仅满足了大众的文化娱乐需求，同时也弘扬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受到广泛的好评。

四、结语

《娱乐至死》审视了电视对我们的政治、文化、精神生活的害处，电视是以何种方式侵蚀我们的公共话语。在这个信息爆炸的“眼球经济”时代，充斥着各种具有感官刺激的信息，以短视频为代表的新媒介的公共领域的内容越来越多地以娱乐的方式呈现，人们不自觉地成为娱乐至死的物种。尼尔·波兹曼在书中写道：“他（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中告诉我们，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6]在蓬勃发展的娱乐业时代，我们应该具备一种批判性思维，我们需要的是高质量的内容，而不是低层次娱乐所带来的短暂欢乐之后的空虚，这样才不会沦为娱乐的附庸，被娱乐所掌控。

参考文献：

[1]刘景泰、洪兵.电视节目“泛娱乐化”的成因和对策研究[J].经济研究导刊.2009（11）：206-208

[2]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CNIC）《第 41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803/t20180305_70249.htm

[3]杨萍.短视频传播热下的奇观消费及其意义缺失[J].传媒观察.2018.（01）：30-33

[4]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5]王乐萍、陈磊.国内关于“把关人”理论的研究综述[J].新闻世界.2014（04）：204-205

[6]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章艳，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