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时

翁俊安

春天芳香的花，莫过于油菜花。

江南的春，桃花夭夭，梨花簌簌，田野茵茵，和风熙熙，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而最让我怦然心仪的却是那一片嫩黄如绒、灿烂如锦的油菜花开时节。油菜花沐浴着春的神韵，满垄遍野，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密密匝匝，清清莹莹地铺盖江南水乡田垅大地，一旦近前，让人神往痴迷而飘然。

有个哲学家说：“景色是最后的故乡。”三月的江南，遍地都是生命律动，年复一年，与人类有着亘古的情结；人是变更的，物是变迁的，亘古不变的是自然是景色。“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南宋杨万里的诗作里那份情境，写实了生命律动的灵性与闲适。

江南人在膏腴的土地上，既种粮食，又种油料作物，所以田野里麦苗和油菜相间，一边绿色悦目，一边黄色耀眼；一边黛绿沉稳，一边金灿律动；麦苗为大地铺上绿地毯，菜花为地毯镶上金边，一眼一目，便令人心生香泽。一簇簇墨绿支撑着一丛丛嫩黄，构成江南水乡特有的景致，使春天变得生动鲜丽、美雅悠适。

最喜欢在晨曦初现时刻漫步于油菜田间，油菜花糅合春露，湿漉漉的，空气清新香香的，蜂蝶穿梭其间，灵动自如，纤纤细脚沾满碎碎鹅黄花粉，簌簌落落，紛纷扬扬，如陶渊明笔下的“落英缤纷”；远近处，稀疏农户或茂盛村落，袅袅炊烟飘然，一眼望去，满目嫩黄糅合缥缈感觉，生命中染色体都渲染得生机盎然，飘然而微醉其中……

自古至今，嫩黄的油菜花品格备受人们崇奉；油菜花虽有花意，却无意与百花争春，花卉汇编中也找不到其芳名。油菜花只是静静地在大地彰显属于自己的一份嫩黄，无一丝张扬，尽情释放着生命的色彩，因品质普通而高雅而受文人墨客青睐，不由得想起宁静而平淡是最有修养的人臻美生活所向。

油菜花黄，诗人画家认为它是纯美的诗情画意，不加修饰。对于勤劳的农家人来说却是一种丰收的象征，更是一种生活味道；为蜂酿蜜，为人生油，最终，枯萎了身躯又成农家能源。正是品质与生活有着水乳之连，勤劳的农家人自古将油菜黄花称作“皇花”。

早些年，吃过用油菜花做的美味佳肴，至今想起，依然有齿颊留香之感。老家人爱把那些花蕊过小、结不了多少菜籽的油菜花连茎掰下，放入土罐里腌制成咸菜花，一周后掏出，拌上辣椒面，码点腊肉，搁置大锅饭头上，饭香菜熟，省事又省时，吃起来香中咸甜，油润滋味，特下饭，是农忙时节当家菜。

油菜花不择土壤，肥田瘠地都能一味地往上生长，花期长，绵绵延延，艳而不俗，丽而不媚，争得一分阳光，举起一簇金黄，演绎灿烂辉煌，构成一幅难以描摹的天工画卷，将臻美之色绘在江南大地，最终，给人们带来生活醇香……

选自《天津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