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2018-05-14 16:21庄国宜
闽南风 2018年4期
关键词:诗友族谱张氏

庄国宜

前些日子,温州的一位诗友发来材料,要我帮他寻找先人。他说,他的祖先是从南靖县居仁里开花散叶迁居温州的,始祖朱一轮是朱熹的第十七代孙裔,自明朝崇祯元年迁居荆谷三甲已有三百八十多年,温州朱姓子孙也繁延昌盛,已有四千余人。

他还说, 水有源,树有根,温州族人渴望找到先祖,认祖归宗,成全心愿。

诗友寻根诚心感动着我。我想到了县文史研究员陈春梅女士,立刻把有关的信息发给她,以求得到她的支持。陈女士办事干练、侠胆心肠,一会儿,她就发回了有关居仁里的资料。嘿,明末清初的居仁里几乎涵盖了今天的整个县域,真要寻找,可要海底捞针了。

但她说,朱姓在南靖是小姓,船场、南坑有过朱姓记载,现在都不存在了。较大可能应该是靖城,那里有朱姓村子,龙海程溪也是范围之内,而且明末、清朝南靖县城就在靖城。

我立刻把有关信息转发给诗友,就想成全他的心愿。

在儒家文化里,族亲,族缘,族“根”属于文化记忆,那是一种基因,有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只是我们有一段时间忽略了它的存在。

前年正月十五,我参加了奎洋庄氏大宗祠的祭典,广东的,江西的,四川的,厦门的,以及县内各村人马,都是一队队。据说四川族人是第一次回乡祭祀,显得特别激动,其中有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听说有许多老人想来,后因组织者担心路途遥远,车船劳顿,为了安全起见进行限制,一些老人才取消行程。

奎洋庄氏族人是六百年前从广东揭阳迁居过来的,绿水青山的滋养,族群不断壮大,已达十五万之多。这期间许多族亲二次出征,迁广东,迁江西,迁四川,迁台湾以及海外。一种说法现在台湾族亲人口最多,有五万余人。

这是美好的人文景观,也是一种人文记忆。

2010年,我参加山西文艺采风,参观晋祠时,一位王姓的队友特意去珍藏馆查族谱,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血脉来源。真找到根据,晋祠王姓族谱有南靖王族南迁的记载。我们玩笑地说,此行你收获最大,找到了自己的“家”,他笑着,显然是一种满足。

前不久在闽南师范大学庄舍老师的“悦读时光”里,遇到一位从台湾来闽师大工作,且就要返台的王博士。她自称南靖人,说迁台已有四、五代了,祖上只留下南靖的地名,具体不知在那儿。

她的述说,柔声细语,显然有点沮丧的情绪。是呀,南靖就在身边,她却找不到回家的门。

不管是王队员晋祠寻根,还是王博士南靖人自居,都是“根”的情结,都是文化记忆基因,烙上饮水思源的记痕,也是心灵栖息地美好的记忆。

然而,历史常常会误笔的。有时间的原因,也有人为的破坏。像“文革”时期,讲“阶级情感”,不讲亲情、族情,家谱、族谱属于反动的物证。没收的,烧毁的,文化与历史记忆出现了空档,“根”的守望失去根基。就说台湾吧,闽南人、客家人占的比例很大,他们的先人飘洋过海,为台湾社会进步做出了贡献。而上世纪几十年的两岸互为封锁,给族群联系留下了遗憾。就像王博士那样,只知道自己是南靖人,却不知道“根”在南靖哪儿。

最近一段时间,我对家乡奎坑村一个叫“杂姓楼巷”的地名产生了兴趣。那是一条几百米长的巷子,两边是土楼房。说“杂姓",从我记事起,这里除了一户刘姓人家,其余都是庄姓。“杂”义跑到那里去了?

我请教了村里几位老人,证实了村里确实有过毛氏,杨氏,章氏人家,后来他们迁走了。现在的张氏、庄氏、简氏都是后来居上的住家。他们在村子里生活的时间,也只有三百多年。

更有趣的是,我还了解到,民国时,或许更早,张氏、庄氏虽同属一个村子,却被分治于两个行政机构,张氏属于曲江乡管辖;庄氏属于奎洋乡管辖。村子中央一条水沟就是疆界分割线。

這是典型的族群纽带辖治理念的见证,也是旧时乡绅管理乡村的例子说明。

当然,记忆也会残缺的 ,在奎坑村几处山脚,堆积着许多瓷器碎片。这是明清时期的窑址,有四、五百年了,也许更长。站在碎片前,我常陷入沉思:山村曾一度辉煌,窑工制瓷,师傅烧窑,挑工把一担担的瓷器,挑到山外,送到月港,销到东亚、南亚、欧亚等地。

记忆是遗忘的对面,而我们许多不曾记忆,本应拥有的记痕却空档着。更可怕的是人为地塞入了许多虚假信息。似乎我们更习惯接受强调性的记忆和选择性的记忆,这不能不说是人性的一种不良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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