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

李兴泉

水很大，淹没了村子。乡亲们的房子泡塌了好多，牲畜也砸死了好多。洪水害了大伙儿，却便宜了水鬼。水鬼仗着自己水性好，在水中能像鱼儿一样来去。没过一个时辰，水鬼就在河里捞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还有几根粗大的木头。更难得的还捞到了一个女人的包，包里还装着好几百元钱呢。

凭着超人的水性，水鬼把一件件战利品拿上岸，笑得咯咯的。水鬼知道秀萍这会正急着给人们运吃的喝的呢。水鬼想：商人就是商人，瞅准了机会就能捞一把富起来。商人能捞，我水鬼不撈等待何时？顺手牵羊，水鬼把秀萍商店柜架上的东西卷了好多。水鬼把这偷说成是贼偷贼——谁也不偷谁。

烟啊酒啊的，结婚请客必不可少。瓜籽糖果一应调料，水鬼不嫌多。水鬼的婚期已经定了，再过一个月就结，这些东西都用得着。水鬼毫不手软，一卷就是几大包，直扛得他呼哧呼哧喘气儿。

“多少钱？”回家路上，水鬼没想到正遇上了秀萍。此时秀萍正从车上往下搬苹果。今天拿了秀萍那么多东西，水鬼不怕秀萍的苹果贵，也正渴得要命。水鬼捞起一个最大的苹果就啃。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大方的递过，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不要钱！”秀萍笑着说。

“不、不要钱？”水鬼睁大了眼睛，很吃惊。秀萍面前渐渐堆起小山一样高的一堆苹果。那是秀萍昨天才从外地进来的一汽车大红苹果，昨天都一个2元，一分不少呢。昨天，流着口水的水鬼试图抢一个尝尝，还被秀萍美美地唠叨了几句呢，真小气死了。

“真的？”水鬼停止了咀嚼。

“不要钱，大家放心吃吧！”秀萍对着正在抢险的人喊。

“都、都不要钱吗？”水鬼看看拿了苹果的人，看着那堆小高一样高的苹果堆。“为、为啥就不要钱呢？”水鬼继续不解地问。

“为啥要要钱呢？你看大家不都是在抢险吗？我个女人家，下不了水，出不了力气，帮不了大家，就让苹果代替我做个小小贡献不行吗？”秀萍笑了，眼睛还特意照顾了水鬼扛过来的那几个包。说着把苹果一个个地塞到一个个忙碌着人的手里。

“吃吧，吃了就有了力气。有了力气，就可以救出更多的东西了。”秀萍继续忙着送苹果。她的笑声也似苹果，是那么水淋，那么甜美解渴。

“都，都不要钱。这么多都不要钱？”水鬼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看看脚下的包，水鬼自言自语。水鬼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望着来来往往都拿了苹果，秀萍一分也没收，水鬼一时脚下生根，走不动了。

这时秀萍又过来，说：“哥，给。吃！真的不要钱。”秀萍又给水鬼手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不、不。”水鬼盯着秀萍的脸红了，恨不能有个老鼠洞钻进去。

“拿着，哥，饿了就吃，吃了再帮助大家捞不迟。你水性好，别只顾了帮大家，累坏了自己。”秀萍一边说，一边把那些包拎起来，一包一包往水鬼肩头上架。

“ 哥， 悠着点， 唵， 悠着点。”说着，秀萍又弯腰把一个苹果塞到了水鬼背的包里。秀萍是前不久才开的店，今天就遇了水灾，真不巧。

苹果的小山，慢慢小了，水鬼肩头上的那几包东西似乎大了，成山了，一步一回头水鬼慢慢走，越走越走得艰难了。

“噔噔噔……”水鬼没走几步，转了头，挺挺身，又回头望望渐渐小的苹果堆。这时秀萍朗朗的笑声飘来，水鬼立即脚下生风，飞也似地跑了。水鬼一口气来到秀萍的商店。把那几包东西，一样不少地又归还原位。

水鬼不再回家去，也不去河里去捞东西发家致富了，决定和大家一起去抢险。

“你，你……”一个乡亲忽然发现了一向贪婪的水鬼，竟然不吃不要钱伸手可得的苹果，也不喝不要钱的矿泉水，竟掏出了一块饼，舀起了一勺井水呼呼地喝，很是吃惊。

……

“ 哥， 你别舍不得， 这苹果……”秀萍一时也蒙了，水鬼昨天还抢苹果吃呢，今天怎么就不吃了呢？

“不，不了，井水解渴。大饼耐实，充饥。”水鬼脸羞得如盖了层红布子，又去不停点地帮人捞东西。水鬼不为别的，节约一个是一个，他知道，秀萍的苹果一个个来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