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欣
二
冲到了郑莱莱给我指定的位置,定睛一看,我气得肺差点炸了!
根本没有什么极端的情况,也没有什么车祸!郑莱莱正穿着公主裙站在树荫下悠闲地等着我,她身后的大房子是学校的水房。那里的确围了一群人,但都是来打开水的!
我两眼喷火地走了过去,气势汹汹地问:“你怎么困住了?啊?”
“值日生不是要负责给老师打开水嘛。”郑莱莱可怜巴巴地指了指脚下的热水瓶,“我不知道它装满了会这么重,我试了试左手、右手,左右手,还是觉得提不动。而且,我提水的姿势好像也不对……”
苍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把我和她分到一个卫生小组!我内心深处呐喊着。从郑莱莱的大眼睛里,我能看到自己怒发冲冠的样子。我深呼吸了两下,一只手提
起郑莱莱放在地上的热水瓶,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走!”
第二天,我就听说了,我和郑莱莱双双获得了入学以来的第一个绰号,她叫公主,我叫金刚。
她的绰号倒是很形象,可是我……凭什么!
三
没几天,又有事了。放学回家我正忙着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郑莱莱却拉着自己的椅子,在房间里转悠个不停。
我本想装作看不见的,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我忍不住主动跟她搭话,最后肯定是我倒霉。
可郑莱莱拉着椅子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可怜的流浪小孩,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哎,公主殿下,你在体验牛拉车的感觉吗?”我还是忍不住先跟她搭话了。
郑莱莱看着我,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一只小松鼠在看着一颗大松果。有个电影叫什么来着?《冰河世纪》!里面有个执着的松鼠面对着松果时就是这个表情。
我恨恨地咬了下牙,问:“又有什么新花样?”
郑莱莱说:“我在找合适的位置,离门不能太近,不然风比较大;离窗也不能太远,这样能保持空气畅通;太阳的光线是从早上7点开始射进这个房间的,所以呢……”
还好郑莱莱的眼睛还算管用,她看到了我愤怒的表情,及时收住了嘴。
“你就直说你想干吗吧!”我没好气地问。
“我觉得你的这个位置最合适。”郑莱莱指着我的座位说。
“给你了!”
“谢谢你!”郑莱莱兴奋地说。
谢天谢地,这个问题总算解决了!
四
通过这几件事,我发现郑莱莱好像有强迫症——所有事情都要不停地做好多遍,没有人提醒,她就停不下来。
为了进一步证实我的推测,我准备试验一下。
“莱莱,吃橘子!”我朝上铺扔过去一个橘子。那橘子半是橘红半是绿,还没有熟透。
我看着郑莱莱翻来覆去地观察这个橘子,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一把尺子,绕着橘子量了一圈,找到了橘红和绿色橘子皮的中心点,然后沿着中心点小心地把橘子剥开了。
这用去了她将近3分钟的时间,其间我已经干掉了四个橘子和三根香蕉。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观察她。
比如说,她进了房间之后,如果是向左转了一圈,就一定要再向右转一圈回来,不然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再比如说,她的被子如果叠得不齐,就一定要打开重叠;最好玩的,就是她上楼梯习惯先迈左脚,如果不小心先迈了右脚,即使她已经走上来了,还是会跑下去,重走一遍。
诸如此类吧!反正我最后发现,郑莱莱基本上每天都活在跟自己较劲的过程里。
五
这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对郑莱莱说:“你有强迫症吧!”
“嗯,我是有强迫症,你怎么知道?”她原来比谁都清楚。
郑莱莱把头从上铺伸下来,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什么事我都要做好多遍,做得近乎完美才能停下来,否则我的心里就总是别扭。”
“典型的强迫症!要我帮你治疗一下吗?”我问她。
“能治吗?”郑莱莱的眼睛睁大了。
“当然!强迫症是心理问题,只要进行适当的干预就可以了。”我认真地说。
郑莱莱想了半天,说:“好吧!你干预我一下。”
于是,我有了个计划,这计划能让郑莱莱同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像我刚碰到她一样,焦头烂额。
六
“郑莱莱!”这天我大喝一声,把正准备迈步上楼的郑莱莱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怯生生地看着我。
“放心,我没想把你怎么样。”说完,我忽然拉着她往楼上跑去。
当然,我拉她的同时技巧性地挡住了她的左脚。
这样就很好玩儿了,如果她先迈右脚上楼梯,就触犯了她强迫症里的禁忌;如果她坚持先迈左脚,肯定会被我绊倒。
为了不摔倒,郑莱莱选择了先迈右脚上楼。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心神不宁的样子,我真是太开心了。
进了房间,我又二话不说,飞快地爬上她的床铺,抓住粉红色的床单用力一拉。尽管只拉歪了5厘米,但是郑莱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蚂蚁了。
“不服?”我坐在她的床上,晃荡着两只脚,“别忘了,我在干预你!你可不能逃避治疗。”
郑莱莱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强迫自己不看床铺,开始低头整理自己抽屉里的小首饰。
粉色的装进粉色圆盒子里,红色的装进红色方盒子里,花色的放在一个布艺花布袋里……
我看得实在闹心,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站在郑莱莱的对面,伸出手,在她的左边额头上狠狠弹了一下。
郑莱莱猝不及防,“哎呀”大叫了一声。
“茜茜,我……我又怎么了?”看着她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我心情真是太好了。
“你今天已经第三次整理小首饰了,如果我再看到,照弹不误!”我大声说。
“可是……”郑莱莱委屈得像要哭泣的小鹿一样看着我。
我就当没看见!
“听好了,我现在要出去买晚饭,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下楼重爬一遍楼梯,也不能把你的床单收拾得平平整整,不然我就继续弹你的漂亮脑门儿。”我“邪恶”地露出犬齿,说,“公主殿下,你今天一定要在不完美的世界里生活一天。”
我说完后刚要出门,就感觉郑莱莱拉住了我。
“干吗?”我回过头。
郑莱莱小声说:“茜茜,你再弹我脑门儿的时候,能不能弹右边?”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因为刚才弹的是左边,下次弹右边才对称啊!”郑莱莱认真地说。
我傻眼了,她还真是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