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波贞,王 评
(1.防城港市中医院内科,广西 防城港 538021; 2.深圳市龙岗区中医院重症医学科,广东 深圳 518172)
糖尿病肾病(diabetic nephrathy,DN)是糖尿病最主要的微血管并发症之一,也是终末期肾衰竭的重要原因[1]。临床期DN是DN病程进展恶化的关键点,也是治疗的难点。目前,西医学并无有效治疗方法,主要针对血糖、血脂、血压等诱发因素进行调控,然疗效并不理想。有研究表明:有别于病原菌感染的慢性炎症反应在DN发病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2-3]。调节和控制炎症反应有可能成为DN治疗的新靶点。Toll样受体4(Toll-like receptor 4,TLR4)是人体天然免疫系统识别受体,其介导的信号通路可上调核转录因子-κB(nuclear transcription factor-kb,NF-κB)的转录合成,导致白介素-6(IL-6)、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炎性因子大量释放诱发炎症反应[4-5]。2016年5月—2017年5月,笔者采用健脾温肾祛瘀汤联合西药治疗糖尿病肾病42例,总结报道如下。
选择防城港市中医院内科门诊及住院的临床期DN患者84例,采用随机数字表法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42例,男22例,女20例;年龄34~73岁,平均(56.44±14.61)岁;糖尿病病程4.5~19年,平均(8.54±3.48)年;伴高血压33例,冠心病16例。对照组42例,男23例,女19例;年龄35~75岁,平均(57.67±13.82)岁;糖尿病病程3.8~18年,平均(8.85±3.63)年;伴高血压31例,冠心病17例。两组患者一般资料对比,差别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按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6]中脾肾阳虚、阴阳阳虚、血瘀水停的证候诊断标准辨证分型。
2型糖尿病参照《中国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7]诊断标准,DN诊断参照《糖尿病肾病防治专家共识(2014年版)》[8]中提出的标准,选择Ⅳ期DN,即临床期DN:进展性显性蛋白尿,尿白蛋白排泄率(UAER)>200 μg/min或0.3 g/24 h,24 h 尿蛋白定量(uPRO)>0.5 g,肾小球滤过率(eGFR) 15~29 mL/min。
符合2型糖尿病、临床期糖尿病肾病的诊断标准;中医辨证为脾肾阳虚、阴阳两虚、血瘀水停者;年龄30~75岁;签署知情同意书。
继发性糖尿病、1型糖尿病患者;糖尿病酮症酸中毒、乳酸性酸中毒、高渗性昏迷等急性并发症;心、肝、脑,以及血液系统等严重基础病;妊娠、哺乳期、恶性肿瘤患者,以及精神疾患者;其他病因导致的肾脏病;依从性差、资料不全影响疗效判断者。
两组均予以糖尿病健康宣教、饮食控制、运动疗法等基础治疗,合并血压、血脂异常和冠心病的患者予以相应干预措施。对照组给予门冬胰岛素30注射液[由诺和诺德(中国)制药有限公司生产,批号 2016013722,3 mL:300 IU/支),12~16 IU/次,早晚各1次,皮下注射,控制血糖至空腹4.4~7.0 mmol/L,餐后2 h 8~10 mmol/L;缬沙坦胶囊(由北京诺华制药有限公司生产,批号X2148,80 mg/粒),1粒/d,晨起顿服。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加服健脾温肾祛瘀汤,药物组成:制附子5 g×2袋,泽兰10 g×1.5袋,菟丝子10 g×1.5袋,大黄5 g×2袋,山药10 g×2袋,白术10 g×2袋,党参10 g×2袋,茯苓10 g×2袋,黄芪10 g×2袋,当归10 g×1.5袋,香附10 g×1.5袋,炙甘草5 g×2袋。所有中药配方颗粒由本院药剂科提供(广东省一方制药厂生产,批号 20160123),1 d 1 剂,早晚温开水冲服。
两组均以3个月为1个疗程,共治疗1个疗程。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8]中有关症状分级量化标准,根据腰膝酸软、口渴喜饮、手足畏寒、浮肿、气短懒言、纳差便溏、夜尿频多、倦怠乏力、肢体麻木疼痛等症状轻、中、重程度,分别赋予2,4,6分,无症状为0分。
观察治疗前后两组血肌酐(SCr)、尿素氮(BUN)、空腹血糖(FBG)、UAER、24 h uPRO、糖化血红蛋白(HbA1C)、总胆固醇(TC) 、三酰甘油(TG) 等指标变化。
治疗前后清晨空腹抽取外周静脉血,分离出血清检测TLR4、NF-κB、TNF-α、IL-6。均采用ELISA法检测,操作按相应检测试剂盒(TLR4、NF-κB试剂盒购自上海科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TNF-α、IL-6试剂盒购自上海晶抗生物工程有限公司)说明书进行。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8]标准。显效:临床症状基本消失,UAER降至正常或下降≥50%,24 h uPRO下降≥50%。有效:中医临床症状较治疗前好转,UAER有所下降但不足显效标准,24 h uPRO较治疗前下降<50%。无效:临床症状无明显改善甚或加重,UAER、uPRO无变化或升高。
见表1。两组对比,经Ridit分析,u=2.04,P<0.05,差别有统计学意义。
表1 两组临床期糖尿病肾病患者疗效对比
见表2。
表2 两组临床期糖尿病肾病患者中医症状积分对比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对比,**P<0.01;与对照组治疗后对比,##P<0.01
见表3。
表3 两组临床期糖尿病肾病患者治疗前后肾功能、血糖、血脂水平对比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对比,*P<0.05,**P<0.01;与对照组治疗后对比,##P<0.01
见表4。
表4 两组临床期糖尿病肾病患者细胞因子水平及尿蛋白指标对比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对比,*P<0.05,**P<0.01;与对照组治疗后对比,##P<0.01
糖尿病肾病是各种慢性肾脏病的最常见病因,在我国,30%~40%慢性肾病由DN发展而来,欧美则高达40%以上[9]。DN导致的终末期肾衰已成为我国尿毒症透析患者最主要的患者来源[10]。DN一旦进入临床期DN,病情往往进行性发展,如不能有效控制,eGFR将平均每月下降1 mL/min,多数患者可在3~5年内发展为肾衰竭[11]。DN发病机制复杂,多数研究认为与糖脂代谢紊乱、氧化应激、微循环障碍、肾小球血流动力学改变等多种因素相关。西医学当前采取的控制血糖、调脂、降压、服用ACEI/ARB、改善循环等治疗措施,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病情,但并不能阻止疾病的发展。研究[12]证实:免疫炎症反应机制在DN发病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DN被认为是一种特殊的炎症反应。在炎症反应相关的多种信号通路中, TLR4依赖的信号通路诱发的炎症反应与DN发病密切相关。高糖状态下,机体内源性配体如糖基化终产物、热休克蛋白等产生增多,TLR4通过与之结合,启动MyD88依赖性通路和MyD88非依赖性通路反应,最终共同激活胞浆中的NF-κB,活化的NF-κB诱导TNF-α、IL-6、趋化因子等炎症因子基因转录,激活炎症细胞,释放大量炎症因子。同时TNF-α、IL-6等促炎因子又可正反馈增强NF-κB的活化,最终放大肾脏炎症反应,并刺激系膜细胞收缩、增生、单核/巨噬细胞浸润,导致肾脏损伤的进一步加重[13-14]。动物实验[15]证实:DN大鼠肾组织中TLR4、NF-κB表达明显上调。临床研究[16]表明:DN患者肾组织TLR4、IL-1表达明显上调,其血清TLR4、TNF-α、NF-κB水平明显升高,且TLR4升高水平DN病情轻重相一致[17]。本研究结果显示:临床期DN患者血清TLR4、NF-κB、TNF-α、IL-6水平明显升高,提示临床期DN患者机体存在持续的炎症反应。笔者还发现,随着DN患者血SCr、BUN水平升高,患者血清TLR4水平相应升高,提示TLR4介导的炎症反应越激烈,患者的肾损伤越重,预后越差。
临床期DN属于中医学“消渴病”“下消”“水肿”等范畴。消渴发病源于脾肾亏虚,脾失健运,水谷运化失权,导致“精流浊留”,肾阳亏虚则封藏失司,精气下泄,最终导致糖、蛋白等精微物质流失。随着消渴病程日久,脾肾亏虚益甚,阳虚失于温煦、推动、运化,则水湿、痰浊、瘀血等标邪从生,因而变证迭起,其中瘀血贯穿于疾病始终。基于此,笔者采用自拟健脾温肾祛瘀汤治疗临床期DN取得较好疗效。方中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为四君子,健脾益气、祛湿调中,补益后天之本,断水湿痰浊之源;制附子擅补元阳,用量少,取其“少火生气”之意;菟丝子温肾壮阳而不燥烈,增强制附子温补之效;山药平补脾肾兼以祛湿;黄芪益气固表,利水消肿;当归补血活血,合黄芪相配,气血双补;泽兰活血利水;香附疏肝理气,调理气机,使其气行则血行;久病湿毒蕴结,大黄清湿热、祛邪毒、破瘀滞。全方重在温补脾肾阳气,益气养血活血,祛湿利水排毒,扶正而不留邪、祛邪而不伤正。诸药共用,可奏健脾温肾、活血祛瘀、祛湿排毒之效。
本研究中,两组血糖、血脂水平治疗后均明显下降,提示研究过程中血糖、血脂得到有效控制,排除了血糖、血脂控制差异对研究结果的影响。结果中,治疗组有效率为83.3%,对照组有效率为57.1%,两组疗效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治疗组在改善中医症状积分,下调血SCr、BUN水平,减少UAER、24 h uPRO方面均优于对照组(P<0.01),提示健脾温肾祛瘀汤能显著提高临床期DN患者生存质量,减少尿蛋白,改善肾功能。两组患者血清TLR4、NF-κB、TNF-α、IL-6水平治疗后均较治疗前明显下降(P<0.05,P<0.01),治疗组下降更明显(P<0.01),提示健脾温肾祛瘀汤对炎症反应具有明显的抑制作用。笔者推测,中药健脾温肾祛瘀汤可能通过抑制TLR4信号通路介导的炎症反应,进而保护肾功能,改善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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