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你能行！

□ 罗 路

意志力越用越少吗

最早在1998年的一系列实验中，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鲍迈斯特发现，人们在完成一项困难的行为任务之后，紧接着再进行第二项任务时的表现会变差。据此他得出结论，意志力就像肌肉，出力过多的话会出现疲劳。这种将意志力视为有限资源的观点，被称为“自我损耗理论”。

会损耗意志力的不只是困难的任务，抵御外界诱惑的过程也有同样的效果。另外一项早期研究发现，人们努力忽略一盘新鲜出炉的饼干之后，在其后的行为任务中表现出来的毅力明显下降。自此以后，又有100多项研究发现了类似的结果，为鲍迈斯特的理论提供了证据。

鲍迈斯特还进一步推测，意志力资源的运作依赖葡萄糖的代谢。例如，在任务之间为被试者提供高糖分饮料可以有效地阻止意志力自我损耗的发生。事实上，在2012年，美国心理学协会出版了一份重量级指南，建议人们在工作时每隔一段时间吃点儿零食，以防止意志力衰竭。

在心理学界盛行近20年后，自我损耗理论迎来了质疑的声音。2015年，一篇备受争议的论文综合分析了大量已发表及未发表的数据，指出意志力的自我损耗现象并不存在。后续一篇由全球26个实验室合作完成的研究也发现，意志力自我损耗效应的实际作用很小，至少不像鲍迈斯特等人所报告得那么明显。

因此，部分研究者提出了另外一种看法，认为意志力并不像汽车油箱里的汽油一样越烧越少，而是能随着工作的进行而不断增强。从这个角度看来，意志力倒更像汽车里的蓄电池，上路时间越长充电越足，可工作的时间也就越长。

心态决定意志力

依照这种新观点，意志力的储量其实取决于你的心态。只要愿意相信意志力是源源不断的，人人都可能拥有超人级别的行动力和自我控制力。

事实上，早在40多年前，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家卡罗尔·德维克就发现了心态的重要性。她观察到，在写作业遇到难题时，有的孩子会立刻放弃，有的则会试着再做几遍。

那些轻言放弃的孩子往往会将成绩不理想归咎为自身的能力不足，觉得再怎么努力也不会让分数变得更好看；而那些坚持不懈的孩子则不那么在意分数，他们往往更重视学习的过程，并且相信自身能力是能通过学习不断提升的。

德维克将这两种心态分别命名为“固定型心态”和“成长型心态”，并认为心态类型决定了我们如何处理生活中遇到的难题。

为了更好地证明心态的作用，2010年，德维克和她的同事重复了鲍迈斯特等人的实验，不同之处在于，在正式任务开始前，他们问了被试者一个问题：你认为意志力是不是一种会越用越少的有限资源?结果发现，那些相信意志力有限的被试者显现出了类似自我损耗效应的现象，而那些认为意志力是无限的被试者在连续的困难任务中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发挥。

后续实验还发现，只要不断向人们灌输“无穷意志力”的观点，就能激发他们的意志力潜力。在让被试者完成一个长达20分钟的记忆任务时，时不时给他们看一些励志的语句(例如“全身心投入一项烧脑工作能让人充满活力”)，他们竟能不断刷新自己的成绩纪录。相反，如果有人在旁边不断告知被试者意志力越用越少，成绩上涨的势头在任务进行到一半时就停止了。

有趣的是，如果将任务奖励换成实打实的钞票，同样能阻止自我损耗的发生。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我们的表现或许会随着长时间工作而不断下降，但如果背后的推动力足够强大的话，意志力就会源源不断。

别再找借口了

面对种种质疑，鲍迈斯特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理论，而是推出了一个修订版本。他指出，尽管支撑自控能力的意志力资源是有限的，但是这种资源并不会被耗尽。因此，自控力的强弱取决于两点：一是我们对自身剩余意志力的判断，二是我们对意志力资源的分配。

也就是说，如果你认为意志力是无限的，那么你就更愿意将剩余的意志力资源取出，用于继续眼前的任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意志力真的是无限的。鲍迈斯特和他的同事认为，如果只要相信意志力无限就能做到完美自控的话，那么对那些在残酷历史中成功发展至今的“赢家”文明来说，意志力无限的观点岂不是早就应当成为一种信念?

不过，最近的一项研究表明，这种“赢家”文明可能的确存在。在印度，人们普遍认为脑力是用不完的，而且人越用脑越精神。印度的青少年甚至会接受这样一项训练，即在黑暗的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烛火，一次要坚持10～20分钟。与之对应的是，数据表明，印度儿童与西方国家的同龄人相比会花更多时间学习，阅读时间也更长。

那么，文化上的信念是否会影响个体的意志力表现?研究者在数百名印度被试者中重复了鲍迈斯特等人的实验，竟发现了一种与自我损耗截然相反的现象：第一项任务越困难，印度人在后续任务中的表现反而越好。因此，意志力自我损耗并不是人类的固有属性。

该项研究的主持者、印度学者克里希那·萨瓦尼评论说：“我们再也没法为懒惰找借口了，说什么‘我都工作得这么辛苦了，必须要休息一下’。不管你的大脑有多么疲惫，你总能挤出足够的力量继续下一项任务。”

针对萨瓦尼的发现，鲍迈斯特表示这项“非常重要的”研究结果“引人入胜”，并承认：“如有后续研究提供进一步证据的话，我们的确应当考虑对我们的理论进行大幅修改。”

有付出就有收获

如果萨瓦尼的实验能够重复，而且有进一步的实验能够证明，意志力无限的信念能帮助人们提高自控力以抵御诱惑、集中精力，那或许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拥有超强的意志力。

当然，要想真正成为意志力源源不断的超人，在调整好心态之外还需要一些自我训练。这听上去并不容易，但有付出就有收获。最近一项调查发现，那些相信意志力无限的大学生过得更开心，在考试周来临时，能更好地应对焦虑等负面情绪的影响，面对挑战时也倾向于越战越勇。另外一项在职业人群中开展的调查也发现了类似的结果。

因此，今后当你在工作或学习中感觉自己濒临脑力透支时，不妨努力再咬牙坚持一会儿。你很有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有毅力。

(本文作者罗路为北京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