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 竞仁文化
腊月二十三,S城的星光杂技团要举办盛大的杂技表演,苏小达听说后,就死皮赖脸地求爸爸让自己去见识一下。爸爸妈妈抽不开身,于是监护小达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哥哥霍铁的身上。
腊月二十二日晚上七点,兄妹俩准时登上了前往S城的特快列车。为了安全起见,爸爸苏校长事先为他们订好了硬卧车厢里两个面对面的下铺。他俩刚坐下不久,就有两男两女径直朝他们的铺位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其他的两女一男,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中年男人和两个女孩分别把包放上去之后,就只剩下小達那一侧上铺的位置了。站在最后面的小伙子看看爬梯,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霍铁:“那个……我们能不能换个铺位?”霍铁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感觉对方看上去似乎有难言之隐,就大方地同意了。
大家很快熟络起来,霍铁和小达这才知道,他们就是S市星光杂技团的成员。中年男人是新上任不久的李团长,年轻小伙子叫马东,是灯光师,另外两个女孩叫师玉玉和田苗。
得知他们俩是专程去看表演的,李团长非常高兴,继续介绍说:“师玉玉艺名是‘玉蜻蜓,她的走钢丝可是我们团的招牌节目。”
“这个姐姐就是‘玉蜻蜓呀?”小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师玉玉。
“对呀,我们都有艺名,我的艺名是‘转破天,李团长的女儿叫“红蜻蜓”,马东以前叫‘蓝蜻蜓,他和“玉蜻蜓”搭档走钢丝,表演得那叫一个精彩……”田苗快人快语,迫不及待地说。
“那现在呢?”霍铁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却发现李团长和马东的神色有些不快。田苗似乎也有些懊悔自己口无遮拦,急忙住了口。过了没多久,李团长和马东去洗漱,师玉玉也离开了铺位,看到那三人都不在,小达赶紧向田苗追问。田苗叹了口气,说出了缘由。原来,以前马东是团里走钢丝的台柱子,和“玉蜻蜓”师玉玉是一对恋人,后来因为一次意外,摔坏了腿,就不再登台了,两人也分了手。最后,田苗还忍不住补充说:“‘玉蜻蜓现在和李团长的儿子李方明谈恋爱呢。你别看李团长表面上对她挺客气,实际上他很不喜欢‘玉蜻蜓,因为李团长的女儿‘红蜻蜓也是学的走钢丝,有‘玉蜻蜓在,‘红蜻蜓都没有上场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火车到达了S城。表演晚上七点才开始,李团长他们要到剧场和其他团员会合,为晚上的表演做准备。临别时,李团长大方地说:“晚上你们五点过来,我可以安排人带你们参观一下后台。”
晚上不到五点,小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霍铁来到了星光杂技团的表演地——东风剧场。等了一会儿,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就来到门口,他是李团长的儿子李方明,他热情地接上霍铁和小达,往剧场里走去。
过了剧场的安检口,三人走上了长长的走廊。走廊位于观众厅的一侧,走廊的另一边是一排大小不一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演员在进行最后的准备。李方明带着他们观摩了两个房间,霍铁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带着小达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下就不再细看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片宽敞的空地,空地对面靠观众厅的墙上开着两扇红色的大门,一个安保人员在旁边看守。“过一会儿,演职人员上下舞台就都从这扇门进出。”李方明一边做介绍,一边带着他们走进去。进门以后,一楼是舞台,两侧各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
李方明带着霍铁和小达来到舞台边,舞台已经基本布置就绪了,只剩下两名工作人员在对一根长绳做最后的调试,看样子这应该就是压轴节目“走钢丝”的道具。
舞台下面就是2000多人的观众席,小达偷偷瞄了一眼,感觉甚是壮观。李方明又带他们从舞台一侧走上楼梯,来到二层。舞台上方是一个平台,平台边有一道高高的混凝土围栏,站在围栏边,即使探出大半个身体,也看不到整个舞台。围栏的两头也是和一楼一样构造的封闭式走廊,分别通往另一端一大一小的正对舞台的两个房间。
大房间里,灯光师马东正在调试设备,一会儿演出开始后,舞台上的追光就是从这里射出的。另一个小房间是个休息室,里面空荡荡的,房间的一面墙是一整块透明的玻璃,能看到舞台的全景,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李方明笑着说:“这是给我爸预备的。每次演出的时候,他都在这里观看演出效果。”
这时,剧场响起了铃声,提示观众可以进场了。霍铁和小达这才意识到已经参观了好久,赶紧起身告别。他俩穿过走廊,来到安检口,正好看到李团长走过来。
李团长正在接受安检,看见霍铁他们点头笑了笑,他的装束和早上没什么不同。只是霍铁敏锐地感到,李团长的步伐似乎比早上慢了不少,估计是忙了一天,累坏了。霍铁和小达走到观众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随着一阵鼓声,灯光暗了下来。幕布拉开了,主持人李方明首先上场。灯光室打出的追光照在他的演出服上,显得闪闪发亮。霍铁扭头看看,灯光室和休息室里都黑乎乎的,只有休息室的玻璃上还能倒映出舞台上的场景。
节目高潮迭起,霍铁很快就被精彩的杂技吸引了。终于,最激动人心的走钢丝表演开始了!“玉蜻蜓”师玉玉果然名不虚传,她在钢丝一端的高台上一亮相,立刻就赢得了满堂彩。
她穿着一身翠绿色镶钻的紧身表演服,慢慢走上钢丝,一边小心地在上面行走,一边还做出各种动作。圆形的灯光跟着她,使她更显得风采动人。
没多久,“玉蜻蜓”就走到了钢丝的中间。只见她先是做了几个舒展动作,然后加大难度,空中转体180度后又稳稳地落在了钢丝上,接着是她的招牌动作——双手在下撑在钢丝上,双腿朝上,不断地打开、合拢,那样子真是酷似一只停在草丛间的玉蜻蜓!
台下观众的掌声、喝彩声不断地响起,小达的巴掌都拍红了。“玉蜻蜓”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走钢丝的节目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她用右手向台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便准备向另一端走去,结束这次表演。
突然,坐在最前排的霍铁看到刺目的追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若有若无地飘下来,接着,“玉蜻蜓”的身体开始在钢索上剧烈摇晃起来。还没等台下的观众反应过来,只听“玉蜻蜓”惊叫一声,竟然从距离地面七八米高的钢索上掉了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舞台上。
观众席响起一片惊叫声,顿时大乱。负责安保工作的张队长带着几个保安从后面冲上了舞台,喊道:“快开灯,快开灯!”刹那间灯光大亮,霍铁顾不上太多,纵身跳上了舞台。地面上没有太多血迹,但是很不幸,“玉蜻蜓”拧紧双眉,痛苦地呻吟着,完全不能动弹,好像伤到了腰。
过了一会儿,李团长和马东也快步跑过来,李团长先沉着地拉上舞台的大幕,把观众隔开;然后镇定地安排人报警,并让现场的安保人员过来维持秩序。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杂技团的团员们个个面带惊愕。“这也太诡异了,才刚刚两年,就发生两起意外。”田苗是个直脾气,忍不住大声说。
“这恐怕不是意外。”这时,一直蹲在旁边找东西的霍铁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缓缓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从表演来看,‘玉蜻蜓今天本来发挥得很好。可是为什么节目最困难的部分都完美地完成了,却在最简单的收尾部分失足掉下来了呢?”
“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这一行,一个走神就可能失误。”田苗抢着说,“再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台下的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是个意外啊!”
“我本来也这么想,直到我发现了这个!”说着,霍铁伸出手。大家好奇地凑过来仔细一看,只见是几根纤维状的东西。
“应该是某种动物的毛发,那边地上还有。‘玉蜻蜓出事前,这些毛发忽然从舞台上方飘下来。如果不是坐在最前排,我估计也看不见。”只见李方明忽然脸色大变,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一撮毛发,沉吟着说:“难道这是猫毛?小玉对猫毛严重过敏,一碰到就会打喷嚏!”
霍铁点点头:“后台没有养猫,所以我怀疑是一个熟悉‘玉蜻蜓的人,故意在她表演时,从上面扔下猫毛,导致她失控摔下钢丝。”
他的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立刻引起了一阵讨论,大家纷纷扭头看着李团长。李团长铁青着脸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对旁边的安保队张队长说道:“好吧,那就先试着排查一下吧,一会儿警方过来调查的时候,也好省点时间。不过,一定要注意保护现场!”
排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意外发生的时候,通过舞台后的红门进入表演区域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且各自的行踪很明确:包括主持人李方明在内的几个后台工作人员一直在幕布后面,虽然有小范围走动,但都没有离开彼此的视线;马东在灯光室操作追光;李团长在他旁边的休息室观看演出。
经过刚才霍铁的一番分析,张队长也谨慎起来。他看看李团长和马东,说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只有你们俩是单独活动,你们就分别说说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再复述一下‘玉蜻蜓的表演內容吧!”
马东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话也说不利索了:“我……我一直都在灯光室!你们也都看到了,‘玉蜻蜓一直在动,追光需要一直跟着她。我怎么可能不在灯光室?不过,我忙着打追光,没注意到她做了哪些动作……”
张队长冷笑一声说:“恐怕未必吧!‘玉蜻蜓出事前,在钢索中间位置表演了五分钟左右,并没有前后移动,这段时间你只需要把追光灯固定在那里就行了。你作为灯光师,肯定最明白这一点。你有足够的作案时间。还有,”张队长扭头看看李方明,“听说,你和‘玉蜻蜓之前是恋人,后来她移情别恋……”
看来张队长的调查还真够细致的,马东急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我没有……”
张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又示意李团长陈述。李团长点点头说:“当时我正在休息室看表演。我能把她表演的动作给你演示一遍。”说着他就大致比画了起来。霍铁记忆力很好,看到李团长做的动作果然一个不漏,李团长做完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记得很清楚,她表演完后,还用左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我当时正在心里赞叹这姑娘的表演越来越纯熟,还知道加个飞吻和观众互动呢,然后就看到她摔下去了。如果我当时正在舞台顶上,栏杆那么高,我怎么可能看到表演呢?”
大家都纷纷点头,张队长看了看大家,见众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马东,便自信满满地说:“好了,事情大致也清楚了,究竟是不是意外,还是等警察到了再说吧。除了马东,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
大家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往外走。李团长看了一眼马东,叹了一口气,也向门外走去。他的步子很慢,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椅子绊了一下,弄出了好大的声响。
从马东说话开始,霍铁就一直紧皱着眉头,这时,他好像被响声惊动了,忽然大声喊道:“李团长,等一下!”李团长站住脚,霍铁疾步走过去,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李团长忽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把头扭向一边。
霍铁微微一笑,回头说:“我觉得凶手恐怕另有其人。”接着,他让工作人员帮忙关掉剧场里的灯,然后大步跑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一分钟后,霍铁回来了,他笑着说:“事情真相大白了。凶手不是马东,因为经过一年前的那次意外,马东已经有了严重的恐高症,他连火车的上铺都不敢爬,怎么敢站在舞台上方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扔东西?”
“是啊,刚才怎么没想到?”几个围观的杂技团团员纷纷点头。
“那只能是意外了!”张队长无奈地摊摊手,“剩下的只有李团长,可正如他说的,他是不可能一边看表演一边作案的!再说他也没有作案动机呀!”
“作案动机他是有的,具体情况可以问问团里其他的团员;作案时间他也有,而且证据现在就在他的身上!”霍铁面带微笑,用手指着李团长,坚定地说。
在大家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李团长的脸由红转白,他看着大家,默默地摘下眼镜,沮丧地低下了头。
聪明的读者,你知道李团长是怎么犯案的吗?(答案请在本期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