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两
导读:雪肤碧眸美得妖异的女子明月珰,幽居在绿林深处。天色渐晚,她立在屋檐下,等一匹快马,带来她的心上人。他有这世上最英俊的面庞,鼻若悬胆,目若星辰。
山间是世上最奇妙的地方,暮春时节,时晴时雨,草木间发出许多蘑菇。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决定去摘些蘑菇来煮汤。
出门前,路妈细细交代:“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吃的——颜色越鲜艳越不能碰,那些都是有毒的。能吃的有芝麻菇、胭脂菇、绿豆菇、豆腐菇……”一一把这些蘑菇的特征告诉两个人。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路妈还是不放心,叹了口气:“唉,少将军哪里是采蘑菇的人啊!”
沐浴在山间清新空气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听到来自身后的担心。为了方便上山,珰珰没有穿裙子,像男子一样束着裤腿,上身穿浅灰短衫,袖子挽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腕。她的腿极纤长,这么打扮英气勃勃。
唱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挪不开。她凑到他面前:“喂!”
他被吓得脚底下忽地一滑,原来踩着一只蘑菇。
“呀!好可惜,好像是胭脂菇,有淡淡的红色。”珰珰把那只踩得不成形的蘑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泥块拂开。
再找的时候,蘑菇仿佛在跟他们捉迷藏,两个人折了树枝,拨开长长的茅草,弯着腰找了半天,都没再找着一只。珰珰开始嘟囔着不该扔了那只蘑菇。
唱无法,让她站在自己身后,手臂一振,以树枝代剑,一招“横扫千军”,将四下里的茅草扫得零落如雨,没有了遮蔽物,几只蘑菇老老实实暴露在两个人面前。珰珰欢呼一声,一一捡到篮子里。两个人如法炮制,片刻工夫篮子便装满了。珰珰高兴得很,猛然间却听到一道奇异啸声,抬眼望见一道人影自唱背后扑来。
来不及思索,那一刹那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手中的树枝脱飞而出,掷向那道人影,大声道:“唱!小心身后——”
就在她出声的同时,唱已旋过身子,将她护在身后,树枝轻轻一颤,挥向那道人影。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挥,竟有惊人的力道,四下里草木纷纷折断,那道人影避开了珰珰扔出去的树枝,身在半空,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手中长刀挥起一抹刀光,硬接这一招。
“咔嚓”一声,唱手中的树枝折断,倒退三步,来人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嘴角溢出血丝。
“莫行南?”唱惊讶地认出他,“是你?”
“咳咳咳……”莫行南拭去嘴角
的血丝,却又止不住咳出一口血来,沾上前襟,“真……真不愧是问武院的身刃状元,拿根树枝都这么厉害……咳咳……”
“你不也是身刃状元吗?我已入仕途,并不想争少年第一高手的名号,你怎么还跟着我?”
“名号不名号那是另外一码事……”莫行南说着,总算平息了因那一招带来的震荡,抬起头来。浓眉大眼,眼睛极明亮,他穿得随随便便,走路的样子也随随便便,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走过来,一拍唱的肩:“老兄,你不知道,我老听那些夫子提起你的名字,耳朵都快起茧啦,不跟你较量个高下,我真是不服气啊!”
珰珰觉得好笑,道:“你都被打得吐血了,还需要再较量吗?”
“啊!是你!就是你朝我扔的暗器!”莫行南立刻向她望过来,“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的身形被你的暗器阻了,我那招‘石破天惊’真的要石破天惊!你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名字?”
“暗器?”珰珰不解。
“莫行南!”唱喝住他,“她不是江湖中人,不关她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莫行南跳起脚来,“就是那根树枝,对准我的丹田,那准头,那力道,害我不能不避。可这一避,我招未发,气先滞,当然敌不过你。你们两个打一个,占便宜而已。哥舒唱,你真以为你胜了我吗?有本事再比试一场——喂,喂,别走……”前面两个人居然没听他充满愤慨的话语,自顾自地挽着手往回走。
莫行南把刀往鞘里一插,喝一声:“看招!”拳头朝唱的背心击去。
唱拉着珰珰的手,轻轻避开。
莫行南身随拳上,把唱缠了个密不透风。
唱却一直没有还手,只是不断闪避。但莫行南拳风凛冽,唱手上又拖着一个珰珰,终究落在下风。莫行南嘿嘿笑道:“哥舒师兄,你还是跟我比试一场吧!不要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手下留情!”
可是唱依然不还手。
莫行南急了:“我说你堂堂问武院身刃状元,功夫只是用来捡蘑菇的吗?”
唱冷然道:“大丈夫学武是为保家卫国,怎能浪费在这样的比试上!”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过招。莫行南猛攻,哥舒唱却只是避重就轻。这种打法,只要两个人还有力气,就永远没完没了。
珰珰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把一篮子蘑菇拎给路妈,看路妈把不能吃的蘑菇挑出来,又在厨房帮了一阵忙,不一会儿,香浓四溢的蘑菇汤已经上了桌,那两人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她喊道:“喂……吃完再打。”
这句话仿佛有点儿作用,那边的打斗停下来。两个人往这边走,哥舒唱走在前面,脸上有恼意。莫行南走在后面,却是满脸兴奋,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走得近了,珰珰听到他说:“……哎,说好啦,吃完了再来打!”
唱的眉毛不由自主地往下压,一脚跨进门槛,莫行南正要跟着进去,“哐”的一声,门关上,差点儿撞上他的鼻子。
珰珰问:“不要紧吗?”
“不要紧。”
“他是你师弟?”
“嗯。”
“虽然他有点儿缠人,但既然是同门,连饭也不让吃一顿,好像不太好吧?”
“他不会饿死。”
“哎——”珰珰搭着他的肩,在他身边坐下,“唱,你看起来很恼火啊。跟他比一场,把他打服气了,你不就清净了?”
“他不会服气。他永远不知道服气。”说到这一点哥舒唱英武优雅的面庞黑了下来,“我打赢了他,他不服气,一定要找机会赢回来。我输给他,他说我是故意输,一定要逼我重新比试。跟他旗鼓相当,他更兴奋,说看谁最终能赢……”哥舒唱撑着脑门,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么个煞星黏上了。
珰珰的深绿眸子眯了眯,忽然就微笑了。看到这样的笑容,哥舒唱一怔。
“我倒有个办法。”
“哦?”
“你装病。就说喝了毒蘑菇煮的汤。”
“他……会信吗?”
“会的。”珰珰笑得温柔极了,“我会令他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