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报记载:昨日,化工厂主控室因电线短路发生火灾,在这危急时刻,正从此经过的工人熊路,面对熊熊烈焰,毫不畏惧,冲进火场……大火迅速被扑灭,国家财产安然无恙。
锣鼓喧天,彩旗飘扬,表彰大会在爆竹声中隆重召开。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衣着简朴的熊路被满面春风的厂长请上了讲台。
“我……那个……我……”熊路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头嗡地震了一下,心随之剧烈跳动起来,霎时,黝黑的脸涨得紫红,洪亮的声音变得沙哑,灵巧的舌头仿佛也笨拙起来。
“沉住气!”工厂办公室主任在后排小声地指导。熊路会意地点了点头。会前这位领导曾嘱咐他:“你可以先说新任领导怎样大胆进行改革,从而激发你大干实事的积极性和见义勇为的责任感,你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熊路不停地搓手,面露难色,他的嘴张了又张,可一个字也没挤出来。他因病困于斗室已有月余,厂里换了新领导他并不知,厂内有何新变化他也不晓,只是因报销医疗费,他才拖着病体来到厂里,恰遇火灾……
“这个……这个……我……”熊路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等待的眼睛,只觉得头昏脑涨,冷汗禁不住从额头和脊背慢慢浸了出来。
“放松点!”工会主席在身后轻声地提醒。熊路仍会意地点了点头。上讲台前,这位领导也悄声对他说:“你嘛,嗯,先谈谈咱们厂工会怎样关心群众生活,使你解除后顾之忧,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
本来这些话并不难讲,虽然熊路第一次上讲台有点紧张,但他并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可这种场面话、漂亮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呢?他家离工厂有二十里之遥,为了上下班方便,他曾多次踏进工会的大门,向工会领导申请单位宿舍的一张床位,花开花落几度秋,可直到现在,那并不算緊张的单位宿舍里仍没安上他的床位……他想,如果按照领导们的话说,那宿舍床位的问题是不是能解决了呢?就按照他们的话说吧,也没啥,可是……
一阵急促而有节奏的咳嗽声从熊路背后响起,一个纸团像支飞箭射到熊路面前。他把纸团展开,上面写着:“你能有今天,不要忘了团组织对你的关怀和培养,不必紧张,也不必有顾虑,尽管讲。”
一丝苦笑浮上熊路的面颊,他只觉心中隐隐作痛。他记得,自己认认真真写的一份份入团申请书,在两年间是怎样递交团委后就犹如泥牛入海的……
掌声,热烈的掌声带着鼓励和信任,又一次响起,他仿佛从中获得了勇气和力量,端起茶杯润润发涩的喉咙,然后用力拧了一把那不住抖动的大腿,冲着话筒放开嗓门发言——
“我,我当时什么也没想,真的,我只觉得我不能跑开,一看到工厂着火就扑过去了,之后想起来还有些害怕,真……真的,就这些。”
记者停住了笔,摄像师抬起了头,望着走下讲台的熊路,厂长的笑脸一下拉长了,主席台上一片沉默。
“哗……”如雷霆乍惊、暴风骤起,会场上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小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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