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文
自从五年前江小绺被皇帝御封为“天下第一刀”,还御赐一座府邸,江府就再没有安宁过。江湖中来挑战的络绎不绝,既有想出名想疯了的年轻人,也有人到中年功成名就的刀法名家。
虽然江湖上对皇帝封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击败“天下第一刀”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江小绺的刀法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因为很少有人能闯过皇上御赐四品带刀护卫“一刀镇神州”天霸的绝情刀。连人家的看门狗都打不过,又有什么资格挑战天下第一?即使有够资格见到第一刀的,后来也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
这一日,一个穿戴邋遢的年轻人拍响了江府的大门。
开门的家丁一看年轻人的穿戴,用手捂着鼻子连连摆手,道:“臭要饭的,赶紧滚!咱家没有剩饭剩菜,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年轻人抬起头,一双眸子清澈明亮,一拱手道:“我不是来要饭的,只是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刀。”
家丁不再说话,带着年轻人进了江府。这些年从来就不缺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家丁连名字都懒得问一声。
天霸正懒洋洋地坐在前院的一棵石榴树下,树上的石榴花开得正红,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化不开的血,他的手边就摆着赖以成名的绝情刀。
年轻人轻声道:“我要找的不是你。”
天霸忽然笑了,他见过的年轻人比家丁见过的还多,自然知道年轻人的心思。他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高傲而倔强?
二人交手。绝情刀,刀出绝情,年轻人居然用一把断刀来接招,断刀缠绵悱恻,将绝情刀的绝情化作绵绵情丝。
天霸忽然跳开,说道:“我输了。”
年轻人一笑:“我是不是可以找天下第一刀了?”
天霸带着年轻人走向后院,后院有一处小房子,简单,朴素,与前院的恢弘气势格格不入。
年轻人一脸迷茫,难道天下第一刀每日就在这座小房子里练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增益想必是巨大的。难怪五年来从来没有人能赢得了他。
屋子里坐着一位老人,手中并没有刀。难道天下第一刀已经不需要用刀?
老头对年轻人道:“老夫并不是天下第一刀。”
看着一脸惊愕的年轻人,老者娓娓道明原因。
原来近几年,东南倭寇猖獗,可偏偏上头只顾自己享乐,从来不顾及老百姓的疾苦。武林中人又各自为阵,不愿掺和朝廷的事情,致使倭寇的氣焰日渐嚣张。朝中的几位忠臣看不下去了,便想出这样一条计策:前来找“天下第一刀”挑战的武林豪杰,凡有真才实学的,都被他们悉数留下来,悄悄送到东南沿海各省份,一则训练当地民众自发反击倭寇,一则收编入伍,参加反击倭寇的战争。
常言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几年也的确有好多武林高手参与了抗倭斗争,形势才大有好转,东南局势才稍显平稳。
年轻人听罢,道:“我毕竟还是来挑战天下第一刀的。”
老者道:“只怕见着了你会失望。”
老者带着年轻人来到江府的祠堂,只见正中的供桌上放着一把用黄绫包裹的菜刀。原来这天下第一刀居然是一把菜刀,那江小绺只是个刀工老到的御厨而已!
选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