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畅
收藏,必须讲认真,不认真,就无以有收藏。理由很简单,一者,许多藏品跨越时空久远,文化含金量高,要把它们弄清楚,真正识其“庐山真面目”,就得讲认真;二者,藏品是一种特殊的商品,藏家更多关注的是其物质的增值性,故而历朝历代都有造假,而今,造假则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要甄别其真假,没有认真的态度,到底是不行的。
讲认真,首在学习。藏家须认真读书,认真请教,认真积累,尤其要多接触真品并认真加以研究,唯此才能逐渐充盈底气。有了满腹经纶、左右逢源的底气,藏家才能“运用脑髓,放出眼光”,在收藏到真品、精品以至有可能“捡”到“漏”的同时,令假冒伪劣藏品在自己的“火眼金睛”下原形毕露。清代乾隆皇帝很喜欢收藏,他所认定的很多真迹,后来证明不少都是假货,而被他所厌弃的《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倒恰恰是传世珍品。北京故宫博物院瓷器研究专家叶佩兰,几十年来,她都进库房摸瓷器,因为接触真品多了,所以觉得“现在看的东西反差很大,好多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当下,有的藏家总爱拿自己的东西与专家写的书对照,殊不知,“仿品是书上说有什么特征,就给你做成什么样子。书上说有斑点,有火石红,仿品都有”,但真品的斑点什么样,火石红什么样,却并不清楚,于是难免受骗上当。所以说,学习很重要,凡涉足收藏者既要学理论又要多实践;既要向人请教,又要自己摸索;既要参观各大博物馆,又要参加权威拍卖会,从而逐步培养和提升自己过硬的鉴赏本领和敏锐的收藏眼力。
讲认真,要在态度。收藏是一件高雅的事情,是一件对历史负责、对文化负责、对后人负责的事情,因此必须讲认真,并以敬畏之心对待。要知道,甄别真品、留住精品,那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而要甄别真品、留住精品,就必须调动起自我的全部鉴赏知识和技能,认真地投入到对每一件藏品细致而精微的鉴定之中,并做出实事求是的结论。1983年,在谷牧副总理的推动下,国内开始了历史上第三次中国古代书画大普查行动。当年4月,文物局在北京成立了由谢稚柳、启功、徐邦达、杨仁恺等7人组成的鉴定组。其中,对天津市艺术博物馆藏有的北宋画家范宽的《雪景寒林图》,几位老先生却存疑。杨仁恺先生记录下了这样的鉴定意见:“就画风而论,此轴与相传《溪山行旅图》大体近似,唯在具体描绘上仍有差异,文物界认识因之出现分歧:有人以为应属范氏真迹,名款亦真;有人则对之存在疑问,甚至认为乃明人摹本。余一再观赏,发现此轴双丝圆绢、三窄幅拼接、平整不搭边,此乃宋元装裱原材料之特色(明清绢多扁丝、拼接搭边),据此可定时代为宋元。再则全图墨法沉厚,气势夺人,又非元以后高手所能至此。虽作为范氏真迹存在不同意见,但作为宋人无名氏之迹,当无庸议也。”这个鉴定意见,该是真实还原了当时的鉴定境况,其中折射的是这些鉴定大家的认真态度。鉴定大家凭着极端负责的精神,从“画风”到“名款”,从“装裱材料”到“装裱技法”,从“具体描绘”到“墨法、气势”,皆毫无保留地亮明了自己的观点。这般认真鉴定的态度,是值得收藏者们学习借鉴的。
讲认真,不舍科技。搞收藏,大多靠目鉴,但当目鉴无法确定时,就得靠技鉴。通常情况下,尤其是对一些年代久远的藏品的鉴定,介入技鉴,无疑是最有效的手段。20世纪70年代,纽约古根汉美术馆收藏了一幅可能为法国机械审美绘画大师费尔南·莱热于1913年-1914年创作的作品,但争议很大,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后来,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核物理学家尼可拉斯对馆长说:“既然莱热是1955年去世的,那我就采‘核弹高峰’曲线的碳14测年法。”因为,“在1947年至1991年之间许多国家进行大量核子试爆,使大气中的放射性碳量增高,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达到高峰,之后下降。地球上所有有机体的放射性碳含量也会相应变化,包括用于制作画布的棉和麻”。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那幅作品中的放射性碳是1955年以后的,因而可以断定此画系伪作。”科技就是如此神奇,如此富于魅力。或许,有人会说,眼下随着科技的进步,造假者利用科技造假的水平也在提高,有时依靠科技手段来检测也未必灵验。话分两头说,造假者水平再高,总会留下些许破绽,既用目鉴也用技鉴,两者结合则定能奏效。何况,从来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科技手段的进步总是领先的,造假者必会慢半拍,所以不断更新变化的技鉴手段,永远是我们搞收藏人的守护神。
收藏是一件“认真”活儿,这是因为收藏里蕴含着太多的讯息、太多的机缘、太多的逻辑。唯有讲“认真”,我们才能破解收藏密码、演绎收藏故事、共享收藏快乐。
《羲之牧鹅图》李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