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汇辑汇校汇考札记

2018-04-20 03:27王晓雪
文教资料 2018年35期
关键词:辩证

王晓雪

摘    要: 本文以《四库提要》诗类《诗集传》、《毛诗名物解》、《诗传诗说驳义》、《续诗传鸟名卷》《诗说》五篇为例,对其中出现的书名、人名、作者、卷数等问题加以讨论,定其是非。

关键词: 四库提要    诗类    辩证    订误

此篇校勘札记包括《诗集传》、《毛诗名物解》、《诗传诗说驳义》、《续诗传鸟名卷》《诗说》共五篇提要,是在对《四库提要分纂稿》、《四库提要初次进呈存目》、文渊阁本《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下简称《提要》)、文溯阁本《提要》、文津阁本《提要》、浙本《四库全书总目》(以下简称《总目》)、殿本《总目》、阁本《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以下简称《建明目录》)以及上古本《简明目录》等九种文献进行汇辑汇校汇考的基础上写成。《提要》内容各异,其中出现的异文舛误也不尽相同,通过对各版本的比对校勘,大致可将其分为书名之是非,人名之是非,作者之是非,卷数之是非以及讹文等五类。

一、书名之是非

1.《诗集传》

案:《四库提要》作《诗集传》,《简明目录》作“《苏氏詩集传》”,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苏氏诗解》”;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作“《诗解集传》”;马端临《文献通考》作“《苏子由诗解》”;《宋史·艺文志》著录“《诗解集传》”。《善本书室藏书志》载“《颖滨先生诗集传》”,《天禄琳琅书目续编》载“《颖滨先生诗集传》”,《四库提要》不顾前人书目,径题书名为《诗集传》,恰与朱氏《诗集传》相混,此是其不当之处。

2.《汉广》

案:文渊阁《提要》、文溯阁《提要》、文津阁《提要》、殿本《总目》与浙本《总目》作“汉广”,《初目》作“江广”。按《诗经》无《江广》篇,王应麟《诗考》作“汉广”,故《初目》有误。

3.《雨无极》

案:《初目》、文渊阁《提要》、殿本《总目》与浙本《总目》作“《雨无极》”,文溯阁《提要》与文津阁《提要》作“《雨无》”。考《毛诗》作“《雨无正》”,郑《笺》云:“亦当为刺厉王,王之所下敎令甚多而无正也。”《楚辞集解》云:“《诗》雨无正,《韩诗》作《雨无极》,是正字古或有极字之义,此作并日夜而无极止之意,方明白更详之。”清人陆奎勋《陵堂诗学》云:“序云:‘雨,自上下者也,众多如雨,而非所以为政。此种议论必杜林卫宏軰袭《公羊》“霣星如雨”之文,强以字说诗耳。刘元城云‘《韩诗》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此亦后人妄增。愚谓篇名本‘尔无正,后乃讹尔为雨。”陆说牵强,多为主观臆断,不当取。

4. 《草木虫鱼疏》

案:文溯阁《提要》作“《虫鱼草木疏》”,文津阁《提要》、殿本《总目》与浙本《总目》作“《草木虫鱼疏》”。《隋书·经籍志》作“《毛诗草木虫鱼疏》”,《唐书·经籍志》作“《毛诗草木鸟兽鱼虫疏》”,《新唐书·艺文志》作“《陆玑草木鸟兽鱼虫疏》二卷”,《宋史·艺文志》作“《陆玑草木鸟兽虫鱼疏》二卷”,《郡斋读书志》作“《毛诗草木鸟兽虫疏》二卷”,《遂初堂书目》载“《陆玑草木虫鱼疏》”,《直斋书录解题》载“《毛诗鸟兽草木虫鱼疏》二卷”,《崇文总目》载“《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二卷”,《通志》作“《草木鸟兽虫鱼疏》二卷”。各本或省“鸟兽”二字,或颠倒“虫鱼”二字,颇有出入。据陆德明《经典释文》所载,有“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二卷”,当从。

5.《续诗传鸟名卷》

案:《提要》均做“《续诗传鸟名卷》”,《总目》及《简明目录》均做“《续诗传鸟名》”。据《提要》所言,该书是增衍毛奇龄《毛诗续传》中的末卷《鸟名》所成,书名作《续诗传鸟名卷》,更为赅洽。当从《提要》。

二、人名之是非

1.成伯璵

案:文渊阁《提要》与文津阁《提要》作“成伯瑜”,下文云“伯瑜”,文溯阁《提要》、殿本《总目》与浙本《总目》作“成伯璵”,下文云“伯璵”。《初目》作“成瑜”;下文云“伯瑜”。《新唐书·艺文志》载成伯璵《毛诗指说》一卷,又《断章》二卷。《宋史·艺文志》载成伯璵《毛诗指说统论》一卷,又《毛诗断章》二卷。成伯璵《毛诗指说》收入《四库全书》,故当为“成伯璵”,《总目》不误。

2.刘安世

案:文渊阁《提要》作“刘元世”,殿本《总目》与浙本《总目》作“刘安世”。考《宋史》有《刘安世传》,案《四库提要分纂稿(翁方纲稿)》云:“《尽言集》十三卷,宋刘安世之奏创也……有集二十卷,《通鉴音义》十卷,又有《元城语录》、《行录》。”《文渊阁提要》误。

三、作者之是非

案:据《四库提要》所言,《诗说》旧本题曰“申培撰”,实际卻为明人丰坊所撰之伪书。何楷、黄虞稷和毛奇龄三人对此皆有斥责之言。何楷:“近时有伪为《鲁诗》而托之子贡传者,其意岂与《毛传》并行,然掇拾浅陋,有识哂焉。”黄虞稷:“丰坊《鲁诗世学》三十六卷。坊言家有《鲁诗》,传自远祖稷,然实自撰也。又作《诗传》,托之子贡,而同时又有作《诗说》,托之申培者,皆伪书不录。”毛奇龄:“今《诗说》悉与古异,独子贡《诗传》与两书自为辅行、为补苴,彼唱此和,如出一手者。申培《鲁诗》宗,不闻受学于子贡,子贡亦不闻授某某为鲁学,两相解后,比若蛩骓,亦可怪矣。”

姚际恒《古今伪书考》言:“子贡《诗传》及申培《诗说》二书,明丰坊伪撰……从未闻有子贡《诗传》,徒以孔子有‘可与言诗一语,遂附会如此,其诞妄固不必言。若申培者,《汉志》有《鲁故》、《鲁说》,《隋志》云:‘《鲁诗》亡于西晋。则亡佚久矣。坊之作此,明为二书,实则相辅而行,彼此互证,若合一辙。”又说:“坊又自为《鲁诗世学》……又多引黄泰泉说,泰泉即佐,乃坊之师,有《诗经通解》行世,二书亦多与暗合,故谓出于佐家,以佐得见二书,用其义为解也,其狡狯如此。”又有朱彝尊《经义考》:“申公《鲁故》至晉已亡,今所存《诗说》及子贡《诗传》皆出鄞人丰坊伪撰。世遂惑之,争为镂版。”

然余嘉锡认为《诗说》作者并非丰坊。引余嘉锡《四库提要辩证》所言:“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又以申培《诗说》为别一人所作,未尝并归之丰坊也。”又说:“(何)楷虽知《诗传》为伪作,然未尝明指为丰坊,且亦不及申培《诗说》也。至毛奇龄作《诗传诗说驳义》始以二书为出于一人……奇龄虽深斥两书为伪托,辨论之言,至盈五卷,然无一言及于丰坊,是奇龄并不知为坊所作也。《提要》乃曰:‘《诗说》亦丰坊伪作,何楷、黃虞稷、毛奇龄皆力斥之。其实三人者固未尝因《诗说》斥坊也。”

据此,余嘉锡提出《诗说》的作者应当是明人王文禄。《四库提要辩证》引周广业云:“姚士粦《见只编》云:‘王沂阳先生家多藏书,所萃《丘陵学山》中,有子贡《诗传》、《申培诗说》,云皆出其手也。胡震亨《海盐图经》亦云:‘《学山》首帙申培、子贡两书,其所借撰。沂阳,文禄别号,嘉靖十年举人,乃胡、姚两君之乡先辈也,语必不诬。”余嘉锡认为王文祿与丰坊二人交谊甚密,故相与狼狈,撰伪书以迷惑世人。

余嘉锡之说虽有新意,但证据并不充足,仅仅依靠姚士粦和胡震亨所言,不能断定《诗说》就是王文祿所作,在沒有更多史料支撑的情況下,最好是以姚、朱二人为准。

四、卷数之是非

《淡生堂藏书目》《善本书室藏书志》《文选楼藏书记》《传是楼书目》、《爱日精庐藏书志》作十九卷,《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文献通考》《宋史·艺文志》均作二十卷。卷数有十九、二十之别,最早的版本为宋淳熙七年苏诩筠州公使库刻本,为二十卷。与《郡斋读书志》及《直斋书录解题》著录相合。传世的苏氏《诗集传》均为十九卷本,已非宋刻舊貌。

崔富章《四库提要补正》言:“是书未见宋、元刊本传世。明万历间,焦竑辑入《两苏经解》中,有万历二十五年毕氏刻本,万历三十九年顾氏刻本,浙江图书馆皆收藏,卷端题:  “颖滨先生诗集传”,计十九卷。文渊阁库书《提要》称“《苏氏诗集传》二十卷”,卷端题“诗集传卷一”,全书实十九卷。文溯阁库书《提要》作:“《诗集传》十九卷”。文澜阁库书原本佚,今存丁氏补抄本,二十卷。考《善本书室藏书志》载“《颖滨先生诗集传》十九卷”又云“世行二十卷,此十九卷,为明焦竑刊《两苏经解》本”。是补抄底本跟原抄同,亦十九卷。然丁氏为《总目》所囿,强作二十卷。所谓“世行二十卷”者,实乌有也。纪氏汇编《总目》时,据内府戴本著录。捡《天禄琳琅书目续编》载“《颖滨先生诗集传》十九卷”,民国二十三年故宫博物院编印《故宫普通书目》卷一仍见著录。是《总目》误为二十卷,遂与库书不相应。”

崔富章未见宋淳熙七年苏诩筠州公使库刻本,故言“是书未见宋、元刊本传世”,断言《诗集传》为十九卷,是其误也。

五、讹文

1.“乃谓……之喙”句

文渊阁《提要》、文溯阁《提要》作“乃谓‘鸎字从二目一八。其二目者,离二之目。一八者,艮八之喙”;文津阁《提要》作“乃谓‘鸎字从二目二八。其二目者,离二之目。二八者,艮八之喙”;浙本《总目》作“乃谓‘鸎字从二目一八。其二目,离之二目。一八者,艮八之喙”;殿本《总目》作“乃谓‘鸎字从二目一八。其二目,离之一目。一八者,艮八之喙”。考文渊阁《四库》正文,作“其字从二目一八,二目者,离二之目,一八者,以鸟亦喙属,即艮八也。”《文选旁证》云:“鸎即莺字。毛氏奇龄《续诗传鸟名》云:‘鸎字从二目一八,二目者,离之二目,一八者,艮八之喙。莺字从二火,离为目,目本离火。《洪范》伏传:五事之目属五行之火,莺首之戴两火,即鸎之戴两目也。”考《丛书集成初编·续诗传鸟名》,作“其字从二目一八,二目者,离二之目,一八者,以鸟亦喙属,即艮八也”。浙本《总目》误倒“二之”两字,殿本《总目》承其误,又误作“离之一目”。当从文渊阁《提要》作“二目一八”“离二之目”。但“鸎”字若拆分,应当是有“二目”和“二八”,原文作“一八”,或为附会下文的“艮八之喙”而强言之。

2.其他

除卻上条,《提要》中还有其他讹误。如:《诗集传》之《提要》“因惟存其发端一言”中的“其”字,文渊阁本《提要》误作“共”;《毛诗名物解》之《提要》“卞作此书”中的“卞”字,文渊阁本《提要》误作“下”;“列之学官”,文渊阁本《提要》误作“宫”;《诗传诗说驳义》之《提要》“夫《易传》托之子夏”,文津阁本《提要》误作“子贡”;《续诗传鸟名卷》之《提要》“因木而名”,文渊阁本《提要》误作“因水而名”;“《鸟名》一卷”,殿本《总目》误作“《鸟各》”。以上种种多因字形相似而误。另外版本间有“毛诗”或作“毛氏”,“引证”或作“征引”等细微出入,故不赘述。

六、结语

以上是在考校《四库提要》诗类五篇中出现的主要问题。就《提要》各版本系统而言,皆大同小异,如《诗集传》一篇,文渊阁《提要》与《初目》相比,只是增引了《礼记》的部分內容,但也出现了几处谬误。文溯阁《提要》、文津阁《提要》与《初目》一般无二。殿本《总目》、浙本《总目》与文渊阁《提要》一般无二。阁本《简明目录》与上古本《简明目录》同。至于《诗传诗说驳义》篇、《续诗传鸟名卷》篇及《诗说》三篇,各本《提要》则几乎是完全相同。文本上,以文渊阁《提要》出现的错漏较多,在文溯阁本《提要》及文津阁本《提要》中基本能对之前出现的错误加以修正,但也不排除会出现新的讹误。尤其是在易生舛误之处,纷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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