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思洁
2018年1月25日凌晨,中国科学院科研團队成功培育出世界首例体细胞克隆猴的成果,被国际顶级期刊《细胞》以封面文章发布。两只克隆猴——“中中”和“华华”,一夜之间成为世界上最珍贵的猕猴,标志着中国率先开启了以猕猴作为实验动物模型的时代。
可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在这项成果的背后,有一位心怀“执念”的先生。二十年,他顶住压力,白了头发,把中国脑科学变成了一副新的模样。他就是中国科学院神经科学研究所所长、脑科学与智能技术卓越创新中心主任蒲慕明。
1998年,中国神经科学研究发展遭遇了瓶颈。传统管理机制存在的问题让大批优秀的科研人员选择离开,神经科学研究难以为继。当年夏天,蒲慕明赴上海考察并撰写了一份中国神经科学发展的规划,要求大力推进改革,建一个新的研究所。那一年,他50岁。
1999年,世纪之交,中科院神经所建立,蒲慕明成为中科院的第一位外籍所长。2017年,他放弃美国国籍和美国的优厚待遇,费尽力气回归了中国国籍。
有人说,蒲慕明身上有一种“老派”知识分子的气质。在他的血液里,个人主义的患得患失早已被科技报国的家国情怀所取代。这种“取代”,在蒲慕明的身体里保存至今。正是“老派”知识分子的气质,决定了蒲慕明在知天命的年纪回到祖国,并从此认定自己担当的“天命”就是发展中国脑科学。短短二十年,他做到了。
蒲慕明在深度推进改革时,受到不少非议。总结起来,大约被编排了这样几个“罪名”——独断专行、不爱惜人才、抠门儿。
说起“独断专行”,还要追溯到2003年。那一年,在蒲慕明的坚持下,神经所建立了国际同行学术评估体系,每个研究组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由国际权威学术同行进行的定期评审,这一制度在当时被认为是“严苛到近乎残酷”。制度执行的过程中,研究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蒲慕明也得罪了不少人。
改革让神经所的人员流动很大,蒲慕明也由此被安上了“不爱惜人才”的“罪名”。然而,蒲慕明的“惜才”也是远近皆知的,为了培养更多杰出人才,蒲慕明带领神经所成为国内第一个引进“轮转”制度的科研单位,真正实现了学生与导师之间的双向选择,采用了“论文指导小组”制度,保证学生的学习进程,由此,神经所还得了个美名——神经科学领域的“黄埔军校”。
第三项“罪名”是“抠门儿”,这大约与蒲慕明缩减行政开支有关。神经所至今没有一辆公车,在蒲慕明看来,研究所的一切行政工作都要以科研为中心。为了提升管理效率,神经所从建所伊始就探索出一条保障科研人员取得一流科研成果的管理和支撑系统。研究所实行学术秘书制,减少行政事务人员,避免管理人员互相推诿,在提高效率的同时节约了行政管理成本。
为了改革,蒲慕明操碎了心,面对这些非议,他又平静得出奇。或许,从神经所筹建之初他就料想到了自己将面对的褒贬。直至如今,他推行的各项改革制度已延续到卓越创新中心等平台的建设中。
蒲慕明培养了一批人。2008年,当他向现在的非灵长类研究平台主任孙强抛出橄榄枝时,孙强还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技术人员。在建所之初,几乎每位科研人员发表的每篇论文,都经蒲慕明修改过。
在科研上,蒲慕明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学术不端。2012年2月,蒲慕明联合美国爱荷华大学吴春放教授开设了《科学研究的交流、规范与诚信》课程,成为所有神经所学生的必修课。
蒲慕明经常鼓励科研人员要成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做纯科学研究的科学家不能只待在象牙塔里,不问世事,而应当给纳税人的支持一个交代。正因如此,科普实践也是研究所每一位成员必须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