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汀
约翰·兰德的生活即使是在硅谷科技精英中也很显眼:他是Waymo(以前叫做谷歌无人驾驶汽车项目)的首席产品经理,这项工作让他久坐于电脑前并专注于未来。
兰德说,要在工作中表现出色需要的就是专注。但保持这种激情,特别是在他的第四个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意味着你要知道何时从工作中脱身。兰德成功的秘诀是:在家中后院与妻子举杯品酒,看着孩子们和13只鸡以及3只羊一起玩耍。“这是无需动脑的事,且一点也不乏味。”
“坐下来看看动物,而不是盯着电脑屏幕,是很有意思的,你看到的是生命周期,”兰德说,“这与我所做的抽象工作非常不同。”
在美国的农村和工薪阶层居住区,养鸡一直是获取新鲜鸡蛋的方式,并且这种方式还很省钱。而近年来,这种做法俨然成为一种都市潮流。在旧金山湾区,产蛋鸡与特斯拉一样是时髦且環保的低调炫耀方式。
在真正的硅谷时尚中,饲主们像精明的风投资本家那般捣鼓这项嗜好:投资有潜力的鸡群(投入高达2万美元打造高科技鸡舍),测算它们的生产力(鸡蛋的数量和颜色),并设法提升鸡和自己的幸福感。
他们应用工程矩阵和电子表格来挑选鸡的品种。一些饲主谈到自家饲养的鸡,就像软件更新一样,用“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来指代它们。托他们的福,该地区的经纪人为了找到更多新品种鸡忙得不可开交。
马特·凡·霍恩和他两岁的女儿在喂他们养的鸡
“在亚马逊,我们打造任何新东西前都会先写新闻稿,然后决定我们最终的目标,现在我将同样的方法应用到养在后院的鸡身上。”亚马逊Go的总监肯·普赖斯说。在搬去西雅图之前,他在旧金山生活了十年。现年49岁的普赖斯在过去的8年里共养了6只鸡,并已经为他的下一次“更新”开启了“接替规划”。“我们正在构建一个更加可持续的成本结构。”他的目标是锁定产蛋量最高而进食量最少的鸡。
马特·凡·霍恩的女儿抱着他们养的“熊”
在美国其他地区,人们只要花15美元就能买到一只普通的鸡,而硅谷精英们则豪掷超过350美元购买历史悠久、非产业饲养的罕见品种鸡。他们对鸡的特质、稀有度、颜值和生产彩蛋的能力严加挑选,饲主们希望它们既亲近人又能冷静,愿意让小孩抱。当然,饲养这样的鸡,还需要尖端的鸡舍、不菲的兽医费用,以及包括有机三文鱼、西瓜和牛排在内的稳定的饲料供应。
新饲主可能会先从像Leghorn、Barred Rock或Rhode Island Red这样的标准品种入手,然后升级为更具异国风情和观赏性的品种,比如Silkie、Jersey Giant、Dorking或金色波兰鸡。其中Dorking是一种濒临灭绝的英国鸡,它性格温和,祖先可追溯到罗马帝国时代。 Easter Eggers也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鸡,它可以产下淡蓝色的蛋。
典型的鸡群只有四五只鸡左右,但有些“疯狂”的主人可能会养15至20只。在硅谷的“富养”条件下,饲主称他们的鸡可以活十多年。
在硅谷,品种稀有的鸡所居住的鸡舍也是有讲究的,饲主特意请承包商使用可再生材料或昂贵的红木建造,如此才配得上他们的住宅格调,而不是简单地用胶合板及从当地五金商店购买的材料搭建。有些人选择Williams-Sonoma牌鸡舍,没有使用化学制品,由可持续生长的红松制成,被称为“鸡宝宝车中的路虎揽胜”。鸡舍还配备了太阳能电池板、自动门和照明设备以及摄像机,方便饲主远程查看他们心爱的鸡。
红木城的一位饲主比尔·米歇尔很喜欢与任何愿意观看视频的人分享他养的鸡在鸡舍内的一举一动。“最好的时候就是‘睡觉时间',”米歇尔在电子邮件中指出视频的一个亮点时刻,“在入睡之前,它们要争夺一番床位。”
米歇尔使用“Coop Tender”系统,该系统允许饲主通过智能手机控制他们的鸡舍,设定温度、通风和照明。该系统包括一个自动门和“捕食者动作检测”,如有潜在威胁,安全灯会自动打开并向饲主发送通知。毕竟,尽管这些鸡享有优越的生活,但它们也被鹰、土狼、浣熊和山猫等掠食者惦记着。
根据斯科特·范德里普的说法,不止一位饲主有计划在饲养的鸡死亡后将鸡舍改造为民宿,其年度硅谷鸡舍之旅已经吸引了多达2500名参与者。来自硅谷高档住宅区的饲主劳拉·梅纳德在电子邮件中指出:“我的木制框架和姜饼棚非常华丽,它通了电,接了水管,还装有复古门窗。”
硅谷的鸡通常被认为是“家庭成员”,莫伊拉· 海恩斯解释说,她不会在她的三只鸡面前吃烤鸡。一位伯克利教授将她的独眼公鸡Gwennie注册为情感支援动物。由于它的交叉喙有残疾,她用混合了谷物的婴儿食品喂养它。它还能每周洗一次澡并且被吹干羽毛——“它非常喜欢。”
54岁的莱斯利·雪铁龙说,她还看到有鸡在家中漫步,甚至穿着尿布在卧室休息的场景,一点都不足为奇。她提供一切关于养鸡的服务,包括从贩卖高档鸡种、建造鸡舍到为饲主提供咨询。她的服务收费是每小时225美元。
莱斯利说,多年来她已经积累了成千上万的客户,对推动湾区的养鸡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觑。 加利福尼亚州食品与农业部2002年的一份研究报告(最新版本)显示被饲养的鸡的数字为62000,但一些专家认为,由于“席卷湾区的养鸡热”,最新数据可能会翻倍。
莱斯利的客户中就有人聘请了专门的私人厨师为鸡做饭。因为他们会吃这些鸡下的蛋,保证鸡的健康是首要任务,莱斯利说。她的客户花费数千美元用于手术和X射线来治疗被捕食者攻击过及发病的鸡。当然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比如当心爱的鸡走到生命的尽头时,“主人哭着给我打电话,悲痛欲绝。”莱斯利说。
莱斯利的客户通常是三四十岁的男士,家有年幼的小孩。他们在电脑前度过高度紧绷的一天之后,渴望接触大自然。她说,他们最想要的,是色彩多如彩虹的鸡蛋。
为什么? “因为它的特殊性,‘这些鸡蛋不是来自全食超市或沃尔玛——这些鸡蛋来自我的后院,”莱斯利说,“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莱斯利19岁的儿子卢卡在家族企业氛围中长大,他这样解释:“一个人养着鸡,说明‘他有个后院;有后院说明‘他家地方大;而地方大就意味着有钱,特别是在寸土寸金的硅谷。”
“我们痴迷于鸡,这令人尴尬。”加州哥斯达黎加县调查员安美娜·艾兹哈尔-格雷厄姆表示,她相信家中有10只鸡能克制住她想要生更多孩子的想法。“我们疯狂地花钱。我们原本以为会给它们吃剩菜,但最终却给它们吃了烤三文鱼、牛排、新鲜生菜和有机西瓜。”
看鸡是这些硅谷家庭最喜欢的活动之一,他们称之为“乡巴佬电视台”。 “我们是典型的湾区人,”她补充说,“如果一个东西被贴上‘传家宝'或'遗产'的标签,我们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马特·凡·霍恩将捡到的蛋交给女儿
曾经有一段时间,马特·凡·霍恩和他的妻子劳伦会带着一瓶好酒去参加一个晚餐聚会——通常是产自他们最喜欢的纳帕附近葡萄园的仙粉黛。但最近霍恩一家更可能带上他们认为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他们带了六包鸡蛋。不是普通鸡蛋,而是一个精心挑选的咖啡色系列,由“伊丽莎白女王”、“熊”或者霍恩家养的其他传统品种鸡产下的鸡蛋,它们都是后院里的家庭成员。而锦上添花的就是,每个纸箱上都印有該家族特别设计的许可标志——“VH SF鸡蛋”。
劳拉之前在“脸书”从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工作,后来辞职在家全职照看两岁的女儿。而凡·霍恩是智能烤箱品牌June的联合创始人。这对夫妇在家中养了8只Alexas鸡。
和约翰·兰德和其他面临高压的技术圈内人一样,鸡对于他们而言不是只会叫。“补充鸡食,灌满水槽,喂养它们,抚摸它们,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他是通过公司高级电气工程师的介绍开始养鸡的,“养鸡是一种远离占据我们生活大部分时间的技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