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泡沫的成形与破灭

尹洁 田亮 王艺锭

大学课堂里有个规律：越是顶尖的教授越能化繁为简、深入浅出，把复杂的理论讲得让门外汉都明白。套用到企业家身上，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乔布斯被公认为是讲理论的高手，而外号“贾布斯”的贾跃亭就有点名不符实——他讲了一两年的“生态化反”，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不明白。就连他的同行、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也曾忍不住在公开场合对他吐槽：“别谈那些大词，说人话！”

2015年10月，贾跃亭在北京举办发布会，介绍乐视生态。

“生态”好理解，“化反”是化学反应的简称吗？按照贾跃亭的长篇解释，乐视要“打破整个产业链中的创新边界，打破内部的组织边界，让生态产生强大的化学聚变反应，形成开放的闭环，给用户创造极致体验的同时，也向所有第三方开发者史无前例地开放所有权”。

“开放的闭环”，看似矛盾的名词背后是贾跃亭的一颗雄心。事实上，与其调侃“化反”，不如研究“生态”，因为后者才是贾跃亭的企业平地起高楼的骨架。云生态、内容生态、电视生态（大屏生态）、手机生态、体育生态、汽车生态、互联网金融生态，这所谓的“七子”组成了贾跃亭的商业版图，使乐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公司成为估值几千亿元的庞大帝国，之后又以惊人的速度收缩、分裂。

眼见他起高楼

2003年，不到30岁的贾跃亭来到北京发展，创建了北京西伯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最初是一家电信运营商。随着3G技术的发展，他判断政府会发放3G牌照，手机上网速度将大大提升，在线视频等应用会随之发展起来。于是，他在公司成立了一个在线媒体部门，专门为手机用户提供视频服务。后来由于政府迟迟没有发放3G牌照，贾跃亭决定将这项业务从手机用户端转向个人电脑用户端。于是，乐视网在2004年正式上线。

当时，国内的视频网站正如雨后春笋般兴起，优酷网、土豆网、56网等纷纷上线。在这些公司里，乐视属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那个时期，版权保护在中国仍然薄弱，无论是企业还是用户都心安理得地上传下载、在线观看视频节目，缺乏知识产权意识的“野蛮发展”是促使行业“繁荣”的催化剂之一。

贾跃亭看到了这一点。当同类视频网站都在硬件和市场推广上投入巨资时，他认为国家未来一定会加强对版权的保护，到时视频网站所拥有的内容将成为最核心的竞争力。于是从2007年到2009年，乐视网以“白菜价”收购了大量影视剧的互联网版权。根据公开资料，乐视网2007年采购的电影、电视剧均价为1.74万元/部，2008年为2.68万元/部，而2009年的采购量是前两年总和的7倍，均价才1.47万元/部。3年的版权采购费总和仅5850万元。

正是从2009年起，政府开始加大互联网版权保护力度，视频网站之间很快爆发了版权大战，内容价格暴涨。乐视网将积累的版权分销给同行，從中赚取差价，率先在行业内实现了盈利。2010年8月，乐视网成为国内首家在A股上市的在线视频网站。

当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贾跃亭”这个名字，外界纷纷质疑这个小小的视频公司到底有没有上市的资格。然而，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大发展，乐视开始以黑马的姿态迅速奔跑。

地歌网CEO余德曾经在乐视担任顾问工作。在他看来，上市让乐视翻开了新篇章，公司不仅获得大量资本，也在品牌传播、议价能力等方面占得先机。“乐视真正的大发展是从2011年开始的，公司后来的七子生态战略也是从这个点上迸发的。”余德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标志之一就是乐视影业的建立，这是乐视网的第一个延伸业务板块。2011年，贾跃亭邀请光线影业前总裁张昭加盟，正式组建乐视影业，相继投拍了大众耳熟能详的《小时代》《太平轮》《归来》《九层妖塔》等电影作品。此外，乐视网在2011年斥资2000万元购买了现象级热播剧《甄嬛传》的独家网络版权，结果带来了创纪录的20亿次流量。2013年10月，贾跃亭收购了花儿影视100%的股权，开始对电视剧制作和发行领域的资源进行初步整合。

影视板块的健康发展带来了稳定的现金流，也为贾跃亭后来的扩张奠定了资金和品牌基础。从2013年开始，贾跃亭的目光投向更广阔的领域，企业的发展速度也从奔跑变成“大跃进”。

眼见他宴宾客

“上市后的乐视发展很迅猛，但视频网站是有天花板的，就像门户网站一样，规模做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再向上突破了。”余德对《环球人物》记者说，“贾跃亭当然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提出了乐视生态战略。”

最初的“跨界”还是与影视相关。贾跃亭认为乐视网最大的优势在于高清长视频，只有在电视上才能充分体现价值，而且相对于个人电脑端用户，电视用户更愿意为内容付费。2013年5月，乐视正式发布了超级电视。前两款产品的市场反响一般，但当年10月推出的S50，凭借50寸屏幕和2499元的价格形成的性价比优势，火爆到供不应求，甚至一度逼得松下、索尼、三星等国际大牌电视厂商把产品价格拦腰砍掉一半以上。S50的成功让贾跃亭断定，“硬件+内容+平台+应用”的模式潜力巨大。于是，他又产生了做手机的想法。2015年4月，乐视超级手机面世，之后不断升级。

同时推进的还有体育板块。2014年，贾跃亭认为体育产业将迎来大发展，在乐视网体育频道的基础上，成立了乐视体育文化产业发展（北京）有限公司，并于2015年5月完成首轮融资。

如果说电视、手机、体育板块的独立发展还能与乐视网的本来业务扯得上关系，那么贾跃亭宣布造汽车的消息，着实令外界大跌眼镜。

2016年10月，贾跃亭在美国加州与员工就电动汽车项目进行交谈。

2014年初，超级电视还看不出能否成功，超级手机仍处于前期筹备阶段，贾跃亭就基于对美国新能源汽车特斯拉的观察，做出了进军汽车领域的决定，理由是电视和手机模式一样适用于汽车。跟之前历次决定一样，这又是他的预判，背后支撑他的除了自信，还有源源不断的外部融资。

多位业内人士对《环球人物》记者表示，贾跃亭擅长借助外部资本力量，用别人的投资实现自己的梦想是他一贯的发展思路。而当时中国经济的大环境也为他创造了这种机会。

2014年下半年，贾跃亭在美国待了5个月，在硅谷组建了超级汽车项目研发团队。之后，乐视控股了互联网出行公司易到用车，2016年6月与广汽集团等合作，布局线下汽车全产业链，号称要打造“修车、用车、买车、租车、换车一站式平台”。

互联网金融是乐视“七子”中最后成立的。还是在“判斷力”的驱动下，贾跃亭邀请金融领域的大佬，通过资本运作，在2016年发布了理财产品“乐乐发”，并成立了乐视小贷公司。几乎同时，乐视云计算有限公司宣布完成A轮融资，金额高达10亿元人民币。

回顾乐视从2013年到2016年的发展思路，余德用“倒练九阴真经”来形容。“他是个战略先行的人。他看到移动互联网技术爆发带来的一系列机会，每个领域都有巨大潜力，因此抢先布局，‘七子生态的战略架构都是在未做先说的情况下完成的。像腾讯等公司基本是在原来的产业链上自然延展，而乐视则是在倒练武功，先定一套战略，用外部投资做起来，板块之间甚至没有太强的关联，但贾跃亭是希望最后相互融合，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

2017年1月，贾跃亭与地产商孙宏斌在北京召开战略合作发布会。

为了提升品牌影响力、更好地融资，乐视的宣传自2013年之后变得越来越频繁，不断组织发布会、推广活动。贾跃亭在公开场合演讲时，经常穿的黑色连帽衫被内部员工戏称为“生态化反服”，他的金句“为梦想窒息”“要么伟大，要么死亡”也为他赢得了“贾布斯”的绰号。

2015年是乐视最风光的时候，“七子生态”布局完成，当年整个“生态经济”的总收入超过200亿元。乐视系的总估值突破3000亿元，跻身中国互联网企业前五名。

眼见他楼塌了

地产商孙宏斌被贾跃亭打动了，想要会会他。2016年12月10日，两人初识。起初，他们谈论的是关于乐视在北京三里屯的房产。几个小时的交流过后，贾跃亭成功将孙宏斌带入自己的逻辑，从未走出过房地产行业的孙宏斌，决定将乐视作为他多元化发展的第一个合作对象。

2017年1月15日，孙宏斌和贾跃亭一起举办了一场新闻发布会，宣布孙宏斌向乐视网投资150亿元。孙宏斌说，在投资之前，他还在乐视上了一个月班，对乐视是满意的。然而，孙宏斌对后来种种突变的预料并不充分。

余德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乐视最根本的问题是“小马拉大车”——乐视体系短时间内的迅速扩张，超出了贾跃亭的掌控能力。首先出问题的就是手机业务。2016年12月，乐视控股一名副总裁说：“乐视的手机业务放量太过、太激进，现金流出现了问题。”2017年5月，贾跃亭也坦承：手机和体育两大领域“比较困难”。乐视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底，乐视手机出货量逼近2000万台。据业内人士统计，由于乐视一向采取“硬件负利”的策略，每卖一台手机，硬件成本平均亏损约200元。也就是说，短短两年，乐视手机直接成本亏损达40亿元。

“硬件负利”的支撑是靠内容和版权赢利，但乐视内容与版权的赢利能力也面临考验。一名乐视会员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我在2014年买了一台乐视智能电视，获赠两年会员。电视上的电影、电视等视频资源还比较丰富，我就想在2016年会员到期后再续会员费。正好乐视搞‘硬件免费的活动，买会员送手机，我就参加了这个活动，花了大约1000元买了1年多的会员，获赠1台手机。可后来乐视提供的视频资源越来越少，大部分资源都由华数、芒果等第三方提供，要观看这些视频还需要再向第三方交会员费，否则只能试看6分钟，体验很差，所以2017年我就没再续会员费。”

乐视的经营每况愈下，资金链断裂成为必然。2017年6月2日上午，2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乐视手机供应商一字排开，站在北京乐视大厦门口，高呼“乐视还钱”。6月6日上午，乐视总部大厦前仍聚集着数十名前来要债的手机供应商。那段时间，25家供应商联合向乐视发出催款函，要求乐视偿还4654万元欠款。还有手机渠道商反映：“乐视手机的返修高峰期到了，返厂保修两个月都回不来。只好放弃销售乐视手机。”

紧接着，招商银行上海川北支行于2017年6月26日，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发起了对贾跃亭等被告进行财产保全的申请。据此，上海高院裁定，冻结乐视3家公司和贾跃亭、甘薇夫妻两个名下银行存款12.37亿元，或查封、扣押其他等值财产。此事就是源于一笔乐视手机业务贷款发生欠息，招商银行多次催收无果。

手机业务之外，乐视体育曾花费重金购买大量赛事版权，但付费看比赛模式难被多数用户接受，所以乐视体育的资金链无以为继。2017年2月，乐视体育与亚足联的合作中断，此前签订的关于亚冠、12强赛等赛事不再登陆乐视体育。乐视体育曾拥有的法网、温网和另一些重要网球赛事的版权，后来也转到爱奇艺、腾讯手中。2017年5月，乐视体育因拖欠一家香港公司107万港元（1港元约合0.82元人民币）广告服务费，在香港遭到起诉。《环球人物》记者登录乐视商城网站发现，商城中的体育会员显示“该商品已下架”，无法购买。

一个链条的断裂，可能导致整个资金网络的崩溃。网酒网也是乐视系成员，该网站的供货商向《环球人物》记者透露，从2017年初开始，网酒网就没有再向其采购产品。之前向网酒网供货都是现结货款，但从2016年下半年开始出现延期结账问题，拖欠三五个月是常事。目前虽然拖欠的尾款已初步结算，但大多数供货商都已停止向网酒网供货了。记者登录网酒网APP看到，多种商品显示无货状态。

2016年，一家猎头公司的员工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我们公司曾成功帮乐视引入人才，按合同乐视应支付30万元服务费，可他们就是不给。按说乐视也是个大公司，我们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连30万块钱都付不起。我们催了无数遍，他们才慢慢还上，拖了至少半年。”

借钱还债

没钱怎么办？贾跃亭只好借钱堵窟窿。一个具体的做法，就是把自己持有的股权质押给金融机构，从他们那里筹钱。据统计，乐视网上市7年多来，贾跃亭共办理34笔股权质押，涉及12家证券公司。据媒体报道，贾跃亭及其亲属刚从东莞信托、山西信托、上海国际信托、中铁信托等机构解押股权，转手就又将股票质押给东方、中信、平安等证券公司。

频繁的转手，难免出问题。2017年12月4日，方正证券发布公告称，与贾跃亭一起创业的乐视网副董事长刘弘与乐视网原财务总监杨丽杰，分别在2016年10月与同年6月将乐视网股权质押给方正证券，合计融资1.8亿元。因质押股权被司法冻结、乐视网狀况恶化等原因，方正证券要求刘弘、杨丽杰提前购回股权，但他们没有履行。方正证券于是向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

动静闹得更大的，是贾跃亭与平安证券的官司。平安证券曾是乐视网上市的保荐商，获得承销保荐收入3600万元。而在2017年12月13日，乐视网发布公告称，贾跃亭被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俗称“老赖”）名单中，原因是拖欠平安证券近4.8亿元。

这笔欠款的起因，就是贾跃亭2014年向平安证券质押了乐视网股权，融资4.6亿元，但没有按期回购。平安证券连本带息外加违约金、律师费一并向贾跃亭索还。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成为“老赖”之后，贾跃亭不能在乘坐交通工具时选择飞机、列车软卧、轮船二等以上舱位;不能乘坐G字头动车组列车全部座位、其他动车组列车一等以上座位;不能在星级以上宾馆、酒店、夜总会、高尔夫球场等场所进行高消费;子女不能就读高收费私立学校;不能支付高额保费购买保险理财产品;不能购买不动产或者新建、扩建、高档装修房屋;不能租赁高档写字楼、宾馆、公寓等场所办公;不能购买非经营必需车辆;不能旅游、度假……

贾跃亭堵窟窿的另一个办法，是出售股权套现。2018年1月4日，香港上市公司酷派集团发布消息称，大股东贾跃亭向一家名为“威日创投”的公司出售了8.97亿股酷派股份，套现8.08亿港元。出售完成后，贾跃亭所持酷派股份由28.78%降至10.95%，成为第二大股东。3天后，贾跃亭妻子甘薇发微博称，出售股份得来的这些钱，直接被招商银行抵消对应的部分债务，偿债近60%。她还说：“下一步会积极与招商银行寻求沟通，希望能对已冻结的资产进行相应比例的解冻。”

事实上，贾跃亭早就开始套现。他从2015年开始不断大规模减持乐视网股票，合计套现约117.41亿元。孙宏斌在2017年1月注入的150亿元中，就有60.41亿元是从贾跃亭手上购得。

从乐视网离职的一名高管在接受采访时说：“老贾（贾跃亭）自己高位减持，但是不准我们高管减持，还要我们增持来填他挖的坑，这不就是掏空上市公司吗？”

此外，贾跃亭的姐姐贾跃芳，也通过2014年以来的多次减持，套现22.84亿元。鉴于贾跃亭曾经借用别人身份证注册公司，所以不排除贾跃芳的操作实为贾跃亭所为。

《环球人物》记者在贾跃亭的家乡山西襄汾采访时，联系上贾跃亭的一个高中同学，他现在是当地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的校长。他说：“我和贾跃亭前些年的联系还挺密切的，有几次我到北京旅游，都跟他一起坐了坐聊了聊。在一次饭局上，他说要借我的身份证用一段时间，用来注册公司，我也没多想就借给他了。至于他注册了什么公司我没过问。他对我说：‘你好好干，别贪小便宜，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后来，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大约2012年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了。”《环球人物》记者检索工商信息发现，北京一家公司至今由贾跃亭的这个同学持股100%。如此事属实，贾跃亭涉嫌登记虚假信息，他旗下究竟有多少资产、偿债能力到底几何，难以说清。

可以确定的是，贾跃亭在乐视网尚拥有10.24亿股，占25.67%，仍是第一大股东。但其中10.19亿股已被质押给金融机构，并被司法冻结，占其所持股份的99.5%。也就是说，贾跃亭惯用的股权质押、卖股套现手法，难以施展了。

失信于人

卖酷派股份得来的钱用于还债了，卖乐视网股份得来的那117.41亿元去哪儿了？

2015年5月，贾跃亭向乐视网发出《股份减持计划告知函》，承诺减持乐视网股份获得的资金全部或部分借给乐视网，作为营运资金使用，且免收利息。双方还在当年签署了两份正式的借款合同，贾跃亭分别借给乐视网25亿元、32亿元。此外，贾跃芳也承诺通过同样的方式借款16.78亿元给乐视网。

可乐视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来两个字：没钱。2017年11月9日，贾跃亭、贾跃芳回复乐视网称：由于个人资金、债务原因，无力继续履行借款承诺。此时，乐视网刚刚发布三季报，公司净利润为-16.52亿元，同比减少435.02%。乐视网称，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关联应收款项难以收回、实际控制人贾跃亭没有履行借款给乐视网的承诺，导致公司现金流极度紧张，不能支付对供应商的大量欠款。

“关联应收款项”是指什么？乐视网发布的公告写道：自2016年以来，乐视网通过向贾跃亭控制的关联公司销售货物、提供服务等经营性业务，形成了大量应收款。截至2017年11月30日，这些本应收回的外债余额达到75.31亿元。

一方面，贾跃亭控制的关联公司欠着乐视网数十亿债款;另一方面，贾跃亭把出售乐视网股权的钱转到了美国。他不久前在接受采访时说，套现的钱主要花在了美国的法拉第未来汽车项目上。这个回答让乐视网更加有受骗之感。

2017年7月4日，他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两天后他在微博称：“我会尽责到底！”而在当天下午，他就辞去了乐视网的一切职务，表示这是为了专心在美国造汽车。

贾跃亭去美国之前，还称只是短期出差，“下周就回国”。7月13日，乐视方面表示：“贾总将于近期回国，极有可能在一两周内，具体时间根据美国事宜进展而定。”可是，半年多时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回国。

2017年12月25日，北京证监局对贾跃亭发出最后通牒，责令其在12月31日之前回国。通告称，贾跃亭以投资汽车业务及融资为由滞留境外，其控制的相关公司对上市公司存在巨额欠款，至今尚未归还，相关行为严重侵害了上市公司的合法权益及广大投资者的切身利益，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尽管措词如此严厉，贾跃亭仍无动于衷。中国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刘胜军说：“现在国内围绕贾跃亭的诉讼数不胜数，贾跃亭面临刑事犯罪的风险是极高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估计他不会回国。”

2017年4月17日起，乐视网开始停牌，股价锁定在15.33元。2017年7月起，各家基金公司纷纷下调对乐视网股票的估值。11月14日，嘉实基金、易方达基金、财通基金均给出了3.91元的估值，这与复牌前的股价有13个跌停的距离。在此种悲观情绪的笼罩下，2018年1月24日，乐视网复牌，并立即跌停，贾跃亭偿债与解押的能力又缩小了10%。余德向《环球人物》记者透露：“目前，乐视网的高层几乎都是孙宏斌的人。在资本说话的局面下，作为创始人的贾跃亭下一步有可能被踢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