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可持续发展的思考

刘 铁 熊秋红

（中山大学，广州 510275）

成长成才是个人立足于社会求得发展的需要，为了满足这种需要，国家和社会便衍生出学历层次这种给人才定级的考试制度；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比较顺利地按照普遍的方式获得升学的机会，因此便出现了其他的形式。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的出现适应了人才发展和社会发展的规律，使更多的人有了受认可的机会，也为社会用人单位提供了另一个用人的参考标准。

1 自学考试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作出巨大贡献

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自1981年由国务院批准创立以来，已经历了37年的发展，并且逐渐成为全中国甚至全世界最大的“开放大学”，促使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开发自身潜能、拼搏进取，创造了人类教育史上的新篇章，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特别是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作出巨大贡献。

1.1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初级阶段，培养了一批国家发展需要的人才

自学考试制度在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创立和发展有其历史必然性。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1977年我国平均每万人中在校大学生人数仅为6.5人[1]，从总体规模和现代化程度上考量，我国当时的高等教育水平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文化大革命”耽误了千千万万渴望求知的青年，时代的发展又急需造就与选拔进行经济和文化建设的合格人才，当时的中国高等教育所具备的规模和条件与当时的发展要求严重不匹配，远远不能承载时代对人才受教育程度的要求[2]。

自学考试的产生缓解了高等教育发展与社会对人才需求之间的矛盾，伴随着时代的发展，自学考试的影响力和考试范围逐渐扩大[3]。自学考试经历了3个主要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从1981年至1988年，属于学历教育的补偿阶段；第二阶段是从1988年至2000年，是高等教育补充阶段；第三阶段是从2002年开始，以全国考委五届二次会议的召开为标志，自学考试进入终身教育和学习型社会建设阶段，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并重发展，以发展学历教育为基础，大力发展非学历证书教育，形成了学历与非学历证书相互衔接与沟通的“立交桥”，为行业部门培养了大批职业型和应用型的人才[4]。

自学考试发展成果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历年报考和毕业人数的变化。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5]的数据（见表1），可以看出，自学考试的报考人数在2000年以前呈现逐年增加的趋势，2000年以后呈现逐年减少的趋势，自学考试的报考人数在2000年达到历史最高水平；自学考试的毕业人数在2002年以前呈现逐年增加的趋势，2002年以后呈现逐年减少的趋势，自学考试的毕业人数在2002年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公报》的数据粗略统计，到2018年，全国累计已有超过2.5亿人次参加自学考试，毕业学生约1 568万人。也就是说，自学考试已经给1 000多万名热爱学习、愿意学习的人提供了受教育并得到认可的机会。自学考试的难度不低于普通的学历考试，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具有较高含金量，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造就和选拔了大量人才。

1.2 创建了一种新型的高等教育制度，体现了顶层设计者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

1977年8月8日，邓小平在《关于科学和教育工作的几点意见》中指出：“教育要两条腿走路，大专院校是一条腿，各种半工半读是一条腿。”这一论断为自学考试事业提供了重大的理论指导。1977年恢复高考后，社会重新启动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用人体制。然而，当时的高考录取率很低，有机会上大学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有心向学，却苦于无法进入到大学中。受教育的机会、学习的权利不能仅仅是少部分可以通过高考的人的专属[6]。

1978年2月，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提出：“必须打破常规去发现、培养和扶持各方面的优秀人才。要建立适当的考核制度，业余学习的人们经过考核，证明达到高等学校毕业生同等水平的，就应该在使用上获得同等待遇。”[7]

1980年5月，中央书记处在讨论教育工作时指出，为了促进青年人自学成才，应该拟定一个办法，规定凡是自学有成绩，经过考试合格者，要发给相应的学历证书，发给的证书在升学求职等过程中照样使用。

1980年10月，北京市政府作出《关于建立高等教育自学考核制度的决定》，拉开了建立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序幕。

表1 1984—2017年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报考和毕业人数统计

1981年1月，国务院正式批转了教育部《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试行办法的报告》，提出建立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主要的学历层次有专科、本科等，具体的学历层次水平的要求与普通高等院校相同。同时决定自学考试在北京、天津、上海、辽宁三市一省先行试点，之后再逐年增加参加试点的省份[8]。1985年，自学考试试点扩展至全国31个省份，各省份符合条件的群众参与自学考试的便利程度大大提高。

自学考试制度的创立在当时的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一项创新举措，因时而生、因势利导地促进了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

1.3 为建设学习型社会提供了一条好途径，有利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

学习型社会是指有相应的机制和手段促进和保障全民学习和终身学习的社会。自学考试制度自1981年创立以来，从以高等专科学历认证考试为主逐渐扩展到高等本专科学历认证考试并行，并在专科和本科之间建立了良好的衔接机制，以主考学校为办学单位开展考试助学服务。自学考试制度根据终身教育理论的思路，改变了以学校教育为中心的、封闭式的单一教育形式，建立起灵活多样的开放式教育体系，开展多层次、多形式的教育，为每个人的继续学习创造上升通道[9]。自学考试为我国经济建设、社会进步和国民素质提高作出了突出贡献,并日益在我国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的构建中发挥重要作用[10]。

1.4 自学考试制度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促进了教育公平发展

1988年3月3日，国务院颁布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对自学考试的性质、任务、地位、机构、开考专业、考试办法、毕业生使用等，以国家行政立法的形式作出明确规定，标志着我国自学考试事业从此走上了法制化的轨道[11]。

1989年，教育部完成《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配套文件的制定。制定自学考试专业设置管理办法，合理规划开考专业，基本克服了开考专业的盲目性。

1990年至2000年，教育部不断完善和加强对自学考试的管理，每年都将完善自学考试工作写进工作要点，如不断改进自学考试办法，纠正主办单位助学活动中的某些弊端，规划自学考试如何进一步适应社会需要，积极支持并引导社会力量办学，探索继续教育的新模式等[12]。此外，积极推进自学考试面向农村，加快相应专业的调整和教材建设，建立继续教育学分累积与转换制度，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的互认和衔接等。

1998年开始，教育部部署开展自学考试专业调整，颁发专业目录和专业基本规范，公布专业计划，确定全国统考专业和课程，加强命题统筹协调，强化教材等学习媒体建设和供应机制的完善等。

自学考试进入21世纪以后，国家考试的职能进一步扩大，已经逐渐从单一的学历考试演变为多层次、多类型、规模巨大、机构完善、程序规范的教育形式和考试制度[13]。

1999年教育部下发了《关于积极推进农村乡镇自学考试服务体系建设的意见》，为缓解农村教育落后的问题，全国许多地方教育考试管理部门在县（区）级普遍建立自学考试机构的基础上，进一步向乡镇延伸，给广大的农村考生自学成才提供了更加便利的平台，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以较低的成本促进教育公平向前发展。

2 自学考试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挑战

有专家指出，自学考试的产生有其历史背景，当时大学入学率很低，全国平均只有1.4%，时至今日，我国高等教育已进入大众化阶段，自学考试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似应取消[14]。面对自学考试略显颓势的现实，有必要分析存在的问题，认清面临的挑战。

2.1 自学考试的吸引力逐渐下降

自学考试报考人数自2000年后连年下降由诸多因素构成，可分为主观和客观2个方面。主观原因主要是大部分考生由社会在职人员组成，他们更看重的是职业技能，学历只是为了跨过职业发展的门槛。由于工作原因，这些自考生真正的学习时间较少，而考试科目多且都是闭卷考试，对他们来说难度不小。客观原因主要是高校扩招政策的影响以及各种学历提升替代途径的发展，比如成人教育、网络教育等，这些替代途径拿到学历的方式更加便利，难度小于自学考试，对于自考生来说，替代途径获取文凭的方式更加务实。

此外，缺乏监督的学习模式使得自考生很容易信心不足，而自学考试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宽进严出”的培养模式和原则，使得自考生越来越难以坚持。每年报名人数还存在虚高的问题，考生报名后放弃考试或者中途弃考的现象非常普遍。自学考试的吸引力逐渐下降，面临着巨大挑战。

2.2 自学考试的社会助学水平低，缺乏监督管理机制

自学考试的助学机构水平参差不齐，缺乏相应的监督管理机制，追求自身的经济利益最大化成为助学机构的主要目标。它们往往会在招生宣传等环节做足功课，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扩大招生影响力，但当学生招进来之后，却没有在师资建设、教室条件、课堂教学和课后辅导、网络支持等方面下足功夫，教学质量低下，学生通过自学考试获得相应证书的概率较低。这些功利的行为损害了自学考试的社会声誉和制度形象[15]。

高等院校自学考试助学班的师资一般由2部分教师群体组成：一部分是本校退休教职工，另一部分是校内或者校外的兼职教师。这些教师都是以兼职教学为主，不能形成良好稳定的教学队伍，更多的教学动力来自额外的经济收益，这些经济收益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是这些教师生存发展的必要条件。同时，自学考试助学班的学生水平参差不齐，难以进行教学管理，因此这些教师很容易在遇到困难或障碍时放弃教学任务。这种只靠经济利益驱动的教学行为缺乏相应的管理机制，很容易出现教学松懈的情况，难以保证教学质量，迫切需要构建第三方的监督管理机制。

2.3管理质量、考风考纪等方面存在的问题逐渐凸显

自学考试实行垂直纵向管理体制，有些基层自考办管理涣散，人员配备不足，正常的工作难以维持，不能对主考院校和助学机构进行有效的监管。有些主考院校的学历教育思想严重，考试内容设置机械化，重理论、轻实践，不能很好地考查学生的专业实践能力；有些省份自学考试专业数量较少，自考生自由选择的空间不大；有些专业的自考教材、考试大纲及辅导材料更新速度较慢，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需求。

随着学历在升学求职升职过程中“敲门砖”的作用日益明显，自学考试的工具性作用不断加强，学生更多地从功利的角度看待自学考试，忽略了知识获得、能力提升、强化创新意识等本质性的学习目标。自学考试在学生自主学习的过程中不能很好地起到提升学生科学文化水平和专业素养的作用。学生的学习动力不足，急功近利心理状态十分严重。每年的自学考试不仅报考人数在不断下降，生源质量也在逐年下降，越来越多的学生想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获得学历。自考生越来越缺乏学习的主动性和学习兴趣，在考试的过程中作弊现象十分严重，难以管理，甚至有的监考部门面对这种现实情况默不作声，疏于管理[16]。

综上，自学考试存在的问题日益凸显，不仅损害了国家考试制度在社会上的权威地位和良好声誉，也妨碍在未来的可持续发展。面对这些挑战，自学考试应该从自身出发，思考如何把挑战变成机遇，在我国未来的高等教育事业发展中发挥更好的作用。

3 自学考试可持续发展的应对策略

关于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发展问题，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中明确提出，要扩大高等教育的规模，拓宽人才成长的道路，减缓升学压力，通过多种形式积极发展高等教育，要大力发展现代远程教育、职业资格证书教育和其他继续教育，完善自学考试制度，形成社会化、开放式的教育网络，为适应多层次、多形式的教育需求开辟更为广阔的途径，逐渐完善终身学习体系[17]。随着高等教育领域改革的逐步深入，互联网技术的不断进步，MOOC和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工程的逐步实施等，高等教育涵盖的群体不断扩展，发展规模不断扩大，经济和社会的发展越来越需要多种形式的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的办学层次和形式更加多样化，高等教育更加开放，学习方式更加灵活，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得到极大的发展。高等教育改革和发展的这些新形势，使自学考试面临着良好的发展机遇。为了使自学考试适应新时代的变化，使之在经济发展中持续发挥作用，促进我国终身学习教育体系的稳步提升和完善，需要不断创新制度体系。

3.1 做好自学考试的顶层设计

首先要在思想方面统一认识，充分认识自学考试在我国高等教育事业中的地位和作用。教育行政部门要定期研究自学考试工作，与时俱进，不断解决自学考试发展面临的问题和困难，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为自学考试事业的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和条件。在进行决策时要加强调研，重视自学考试相关工作的完成质量，重视自学考试的发展特色，重视自学考试的专业设置和考试内容，重视用人单位的实际需要，重视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与继续教育相结合的建设[18]。要有针对性地宣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育人目标，重视自考生知识技能的提升和实践能力的发展。

在进行专业设置时，可以进一步发挥主考学校的作用，使专业开考工作因地制宜。专业及课程设置要能够充分体现自学考试的特点，着眼于培养管理、生产、服务第一线所需的应用型人才[19]。行业对其所需的继续教育内容和技能比较熟悉，要加强与部门行业的合作，发挥部门行业的积极性，使专业设置和课程内容更具有针对性，符合部门行业的实际需要[20]。

积极探索考试内容与形式的改革，建立完善的全国统考课程试题库，提高考试的科学性和规范性。还要通过多种形式和渠道加强对自考生的教育，提高自考生思想道德素质。要结合自学考试的特点和规律，将思想政治教育落实到考试标准的制定、课程设置与课程内容、社会助学、考试命题、实践技能考核、毕业生思想政治品德鉴定等各个环节中。

3.2 加强自学考试法规建设，构建助学监督机制

随着自学考试实践的不断发展以及社会的不断变化，1988年国务院发布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中的有些内容已不能适应发展的需要，有关部门要组织力量调查研究，在坚持《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有关原则的基础上对《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进行修改完善。

要重视和加强自学考试的行政机构和职工队伍建设，保证自学考试事业的健康发展，要珍惜自学考试的社会声誉和良好形象，防止和纠正管理体制中的不正之风，切实为自考生知识和能力的提升服务[21]。建立相应的自学考试助学监督机制，加强监管，把监督工作落实到自学考试助学班教学的各个环节，切实保障教学质量。

3.3 将自学考试与职业资格证书考试相结合

面对自学考试考查自考生专业实践能力不足的现状，有关部门应思考如何将学历证书与职业资格证书相结合，从而适应新时期高等教育的发展。随着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的完善，加强对自学考试学历证书与职业资格证书相互沟通和衔接的研究具有重大的意义。把自学考试中与职业资格证书相关的考试结合起来，使自考生在获得学历的同时也能取得职业资格证书，可以提高自考生实践能力的培养和塑造。

3.4 将自学考试与继续教育深度整合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逐步完善，人们职业变动的可能性增大，相应地对于就业培训的需求日益增加；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学习者对继续教育的需求也在增加。此外，随着生活水平的改善，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人们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愿望越来越高，终身学习成为当今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22]。随着计算机、智能手机、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的生活、学习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教育的功能不再仅仅是为了满足职业发展的需求，学习将成为一种乐趣和生活方式。自学考试的高度开放、灵活的特点，可以有效地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继续教育的需求。

3.5 在农村和经济落后地区大力发展自学考试

关注教育公平，构建积极向上的学习风气，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我国教育事业发展常有常新的课题。当前我国农业和农村经济正进入产业结构调整的战略发展阶段，农村经济产业化和小城镇的发展、国家西部开发战略的实施都需要大批的专门人才。自学考试学习方式自由，成本较低，农村和经济落后地区的考生有条件参加考试，各地自学考试委员会在进行专业及课程设置时，可以打破以学科体系设置的传统模式，针对农村和经济落后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实际需要来考虑。

3.6 在自学考试等多种形式的教学平台间建立互通渠道，实现学习成果互认

我国高等教育正进行着一场从办学管理体制、人才培养模式到教育思想、教育观念、教育手段、课程体系、教学内容的重大改革。自学考试作为我国高等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改革、发展也应当放在这样一个背景和环境中去研究、规划。积极利用好以MOOC为代表的互联网学习平台，顺应时代发展趋势，搭上互联网技术的“快车道”，进一步使自学考试在进入新的历史时期继续发光发热。

改革和完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迫切需要建立继续教育学分积累和转换制度，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的互认和衔接[23]。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和教育资源，整合高等教育教学资源建设。自学考试、普通高等教育、成人教育、广播电视大学、网络教育、MOOC等高等教育形式有着各自的优缺点，在这些教学平台间建立资源互通的渠道，有利于互补。加强自学辅导教学媒体建设，积极开发和利用计算机网络教育、广播电视卫星教育、MOOC等现代远程教育手段为考生提供多样化的助学形式，以满足考生的不同选择[24]。

3.7 加强自学考试的宣传，保证经费投入

要促进自学考试的可持续发展，使社会更多人来关心和支持自学考试事业，需要从精神建设和物质建设2个方面入手：一方面加强自学考试宣传工作。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人才观、成才观，弘扬积极进取、自学成才的优良传统，为个人自学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和条件。另一方面要加强经费管理，提高经费的使用效益。自学考试经费除部分地方有财政拨款外，主要来源于考试收费。自学考试经费要专款专用，所需要的基础建设专项经费各级财政应给予支持，同时也可以利用贷款，教育行政部门也可视情况给予一定贴息，支持自学考试在新的时期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