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研究*

王永刚，张香瑜，宋真真

(1. 中国民航大学 安全学部，天津 300300；2.中国民航大学 经管学院，天津 300300)

0　引言

大量事故调查结果表明:人为差错引发的事故中，航空事故占70%～80%[1]，而飞行员的人为差错很可能由记忆差错导致。吴玲等[2]通过双任务驾驶实验，研究了视觉记忆型次任务对汽车驾驶绩效及安全的影响，发现了记忆任务难度增大时，感知负荷增大，总绩效下降；陈俊等[3]研究了汽车驾驶员信息记忆量随时间的变化规律,为减小出行安全隐患构建了驾驶员短时记忆衰减模型；黄伟梧等[4]分析了汽车驾驶失误的原因，提出驾驶失误与人体建立的记忆体系有关，驾驶失误的原因在于记忆不牢和建立的记忆体系不稳固；刘有钟[5]研究发现轮船驾驶员在紧急情况时的记忆差错会导致向位变换或仪器改正量使用错误，以致局面恶化甚至造成事故，提出了向位换算和使用改正量的简便记忆法；黄伟梧等[6]分析了轮船驾驶失误的原因，提出了驾驶失误与人体建立的记忆体系有关，驾驶失误的根本原因在于驾驶员安全航行的记忆体系未稳固建立。飞行操作较汽车驾驶、轮船驾驶有着需要决断迅速、操作复杂等特性，目前已有关于汽车和轮船驾驶员记忆与安全绩效关系的研究，但飞行员记忆与安全绩效关系与其他驾驶规律是否相同还有待研究。鉴于此，本文拟根据记忆的构成及影响因素设计问卷，并结合国内某航空公司飞行员的QAR数据，运用相关分析及数据统计方法研究飞行员记忆与安全绩效关系规律及影响飞行员记忆的因素。掌握该规律，对于飞行员选拔、针对性培养和日常任务安排、管理，从选人用人根源和过程管理上预防飞行事故，提高航空公司飞行安全绩效具有重要意义。

1　飞行员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1.1　记忆的构成及影响因素

记忆按内容可分为5部分：形象记忆、情景记忆、情绪记忆、语义记忆、运动记忆。形象记忆是以感知过的事物的具体形象为内容的记忆；情景记忆是指对个人亲身经历过的，在一定时间和地点发生的事件或情景的记忆；情绪记忆是以体验过的情绪或情感为内容的记忆；语义记忆是以语词所概括的逻辑思维结果为内容的记忆；运动记忆是以过去的运动或操作过的动作为内容的记忆[7]。

记忆的影响因素包括：情绪波动[8]、睡眠质量[9]、疾病因素[10-11]、年龄因素[12]、用脑过度[13]、对大脑的开发程度[14]、压力因素[15]以及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16]。

1.2　问卷设计与数据收集

以记忆的构成及影响因素即13个指标为依据设计调查问卷，题型包括填空、选择和画图。问卷从设计到定稿经过初步设计，确定指标，设计问题，预调查，问卷初稿修改，专家审查，修改完善等多个步骤。调查对象为国内某航空公司的60名飞行员，为使问卷信息、数据真实有效，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60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回收有效数据58份。问卷均采用匿名的方式，将问卷编号，得到问卷后，采用特殊方法对应复原其姓名，然后从该公司QAR数据库中导出该被试飞行员2009—2015年的绩效数据，与其记忆数据进行比对关联分析。安全绩效是一段时期内事故发生、职业伤害情况与企业安全工作系统整体运行状况的综合。QAR数据是使用快速存取记录装置记录了飞行员在飞行活动中发生的所有安全等级事件的数据信息，这些数据是航空公司衡量飞行员飞行安全绩效的主要指标。以QAR数据库中严重程度高、中、低、总(分别以H，M，L，T表示)的不安全事件发生率代表飞行安全绩效。

1.3　形象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运用SPSS 22.0进行相关分析，发现形象记忆在H，M，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28，0.039，0.047，均小于0.05，说明形象记忆与这3种事件发生率有着显著的相关关系，而在L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为0.081，大于0.05，因此与形象记忆无显著的相关关系。形象记忆与事件发生概率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形象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Fig.1　Diagra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mage memory and event incidence

由图1中可以看出，随着飞行员形象记忆值的升高，H，M，T事件发生率呈下降趋势，而根据数据发现此3类事件发生率仅有轻微下降趋势，说明形象记忆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但对安全绩效的影响较小。形象记忆差可能引起飞行员操作了错误的按钮，或者对某个仪表的识别错误，但由于飞行员在学习飞行的过程中，进行过大量的学习和考核，故此类错误出现概率较低，对安全绩效影响相对较小。但由图1可以看出，飞行员形象记忆与L事件发生率无明显关系，这些不符合规律的样本是由于对安全隐患没有防范意识，经常在执行飞行任务时出现小差错，导致L事件发生率较高。

1.4　情景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通过相关分析发现：情景记忆在H，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04，0.016，均小于0.05。说明情景记忆与这2种事件发生率有显著相关关系，而在M，L事件发生率上显著性概率为分别0.073，0.084，大于0.05，故无显著相关关系。情景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如图2所示。

图2　情景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Fig.2　Diagra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cenario memory and event incidence

由图2中可以看出，随着飞行员情景记忆值的升高，T事件发生率呈下降的趋势，说明情景意识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这是因为情景记忆优秀的飞行员对经历过的不安全事件记忆更加深刻，便可以有效避免相同情况的发生。而H事件发生率下降趋势更加显著，说明情景记忆对于应对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不安全事件时，有重要作用。但情景记忆与M，L事件发生率无明显关系，不符合情景记忆与T事件发生率的关系，是由于部分飞行员遭遇此类事件较少，情景记忆并未发挥作用，或是在学习处理紧急情况时不认真，导致实际飞行操作中M和L事件发生较多。

1.5　情绪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通过相关分析发现：情绪记忆在H，M，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19，0.043，0.017，均小于0.05，说明情绪记忆与这3种事件发生率有显著相关关系，而在L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为0.164，大于0.05，故无显著相关关系。情绪记忆与实践发生率关系如图3所示。

图3　情绪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Fig.3　Diagra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motional memory and event incidence

由图3中可以看出，发现情绪记忆与H，M，T事件发生率关系成“V”型。情绪记忆优秀者遇到困境时，保持消极情绪的时间较长，故存在情绪记忆优秀，安全绩效却较差的样本；情绪记忆较差者则由于情绪不稳定，导致不能以最佳精神状态执行飞行任务，使绩效下降。但情绪记忆与L事件发生率并无显著的相关关系，可能是由于人因为不良情绪造成的后果通常比较严重，对L等级事件影响较小。

1.6　语义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通过相关分析发现：语义记忆在H，M，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43，0.015，0.031，均小于0.05，说明语义记忆与这3种事件发生率有显著相关关系；而在L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为2.601，大于0.05，故无显著相关关系。语义记忆与实践发生率关系如图4所示。

图4　语义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Fig.4　Diagra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mantic memory and event incidence

由图4中可以看出，发现随着样本语义记忆值的升高，H，M，T事件发生率呈下降的趋势，说明语义记忆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语义记忆差可能导致管制指令执行错误，使安全绩效下降。但飞行员语义记忆值与L事件发生率无明显关系，说明语义记忆对严重程度小的不安全事件无太大影响，主要影响后果严重的不安全事件。

1.7　运动记忆与安全绩效的关系

通过相关分析发现：运动记忆在H，L，T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分别为0.037，0.028，0，均小于0.05，说明运动记忆与这3种事件发生率有显著相关关系，而在M事件发生率上的显著性概率为0.957，大于0.05，故无显著相关关系。运动记忆与实践发生率的关系如图5所示。

图5　运动记忆与事件发生率关系Fig.5　Diagram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action memory and event incidence

由图5中可以看出，发现随样本运动记忆值升高，H，L，T事件发生率呈下降的趋势，说明运动记忆越优秀的飞行员，安全绩效也越好。运动记忆直接影响着飞行员的操作飞机的能力，运动记忆优秀的飞行员，对飞机的操作就更熟练更准确，故安全绩效更好。但飞行员运动记忆值与M事件发生率无明显关系，说明运动记忆对一般严重程度事件无太大影响。

图6　影响因素对记忆的影响情况Fig.6　Influence of factors on memory

2　飞行员记忆的影响因素分析

图6(a)为不良的情绪波动主要对情景记忆产生影响，有不良情绪的飞行员的情景记忆较差。前人有相似研究，发现不良情绪对推理操作能力有干扰作用[17]。图6(b)为睡眠质量主要对形象记忆产生影响，每日平均睡眠时间超过7 h的飞行员，形象记忆明显较好。睡眠是对头脑、身体的休息保护，人得不到充分休息时，会严重影响记忆力[9]。图6(c) 为感冒频次主要对形象记忆产生影响，感冒频次少于每年一次的样本形象记忆较好。疾病会导致记忆力减退，如阿尔茨海默病、高血压[10-11]等均是导致记忆力减退的常见疾病，但由于飞行员几乎无上述疾病，故以感冒频次作为衡量标准。图6(d) 为年龄主要对情绪记忆和运动记忆产生影响，年龄较大的飞行员的情绪记忆明显差于年轻群体。年龄亦对运动记忆产生影响，年长者的运动记忆优于年轻群体。图6(e)为用脑程度主要对运动记忆产生影响，用脑过度者的运动记忆明显较差。前人也有研究，用脑过度后，记忆力会有所下降[13]，在疲劳状态下继续作业会导致绩效下降。图6(f)为大脑开发程度主要对语义记忆产生影响，对大脑缺乏应用的样本的语义记忆明显比较差。记忆的建立和保持是依靠强烈刺激使神经细胞发生生理变化的结果[6]，而动脑记忆的过程正是刺激的一种，适当增加刺激会促使细胞间的接触更紧密，记忆联系也得以建立。图6(g) 为压力程度主要对语义记忆产生影响。压力大的飞行员，语义记忆较差。适当的心理压力可以增加我们的记忆力，但是过度的心理压力就会影响我们的记忆力[15]。图6(h) 为不良嗜好主要对情绪记忆产生影响，有不良嗜好的人的情绪记忆比较差。由于酒精对海马体有抑制作用，可能会导致学习、记忆等认知功能的障碍[16]。

综上所述，不良情绪、睡眠质量、疾病因素、年龄因素、用脑过度情况、大脑的开发程度、压力因素、不良嗜好对记忆的影响规律为：

1)有不良情绪的飞行员的情景记忆较差；

2)睡眠质量好的飞行员形象记忆较好；

3)感冒频次低的飞行员形象记忆较好；

4)年龄较大的飞行员的情绪记忆比年轻群体差，但年长者的运动记忆比年轻群体优秀。对于飞行员这种长期从事飞行活动的一线工作人员，在工作中的操作动作繁多，运动记忆比情绪记忆更加重要，因此主要关注年龄对运动记忆的影响程度；

5)用脑过度者的运动记忆明显较差；

6)对大脑缺乏开发利用的飞行员语义记忆较差；

7)压力大的飞行员语义记忆较差；

8)有不良嗜好的飞行员情绪记忆较差。

3　建议控制措施

1)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定期询问其对生活、工作的满意程度，如果有不良情绪必须及时沟通疏导，避免其因为不良情绪导致情景记忆下降；在飞行员选拔时，应该尽量选择性格乐观的人。

2)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保证其睡眠时间，定期进行心理咨询，避免其因为心理负担导致失眠等情况。在选拔时，选择睡眠充足、精神饱满且无失眠情况的人。

3)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建议其多进行身体锻炼。在选拔时，尽可能选择感冒频次少于每年1次且无慢性鼻窦炎、脑出血等疾病的应试者。

4)在飞行员选拔时可选择年龄较大的应聘者，各航空公司也可招聘从空军退伍且身体合格者。

5)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针对运动记忆差的飞行人员，适当减少其工作强度，同时让这类人在平时的业余时间少从事费脑的工作，多进行户外活动或休息，避免这类飞行员因为用脑过度导致运动记忆下降；飞行员选拔时应询问应聘者对学术的热爱程度，尽量不要选择过于热爱学习，每天从事大量脑力劳动的应聘者。

6)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中，应让其尽量多使用大脑进行信息记忆，减少对电子产品的依赖，通过不断的脑力开发提高语义记忆；在选拔时选择对电子产品依赖较少的应聘者。

7)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时，应定期与其进行沟通、谈话，询问其压力情况，对压力大的飞行员应适当缩减工作时间，或安排激励类活动，减少其压力；在飞行员选拔时，应该选择抗压能力较强的应聘者，尽可能降低压力对语义记忆产生的负面影响。

8)在飞行员的日常管理时，针对情绪记忆优和差者，应对其不良嗜好严格控制，可适当放松但不可过量。在飞行员选拔时，应询问其是否有抽烟、酗酒等不良嗜好，不可选择不良嗜好严重者。

4　结论

1)飞行员形象记忆主要受睡眠和疾病的影响并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

2)飞行员情景记忆主要受不良情绪波动的影响并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

3)飞行员运动记忆主要受用脑过度和年龄因素的影响并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

4)飞行员语义记忆主要受对大脑缺乏开发应用情况和压力的影响并与安全绩效呈正相关关系。

5)飞行员情绪记忆主要受不良嗜好和年龄的影响并与安全绩效呈“n”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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