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之书

刘宁

一些事物正在离开

比如我们伸手就能够得着

时钟上的前一秒

比如刚刚坐在我右手边

在青川站下车，脖子上

有文身的那个女孩

又比如停留在城市的这个夜晚

它们蜷缩着身子

贴着墙角，轻轻逃离这个

用沉默编织的收容所

外面，夜色朦胧

月光里，一些孤独在走

一些秘密沿街绽放

一些人们在留。我知道

世界上每个角落都有黑夜

出生或者辞别

唯有这趟摇晃的列车

既不挽留过去，也不偷窥未来

致童年

月亮落在城市，上空的时刻

你觉得一阵悲凉

仿佛身体里忧郁的花豹

将目光，投向了你的影子

它缄默着不肯言语

伫立于光的细缝间，你试图

与它对视。它卻躲在

幽深的洞穴不肯出来。你不能看见

它披着你旧时的棉袄

就像孤独，永远站在了玩具旁

而门虚掩着，黄昏已蜷缩在暗处

时辰仍匍匐在光影里前进

你看见你所珍视的东西

正一点一点，悄悄退回洞穴

年轮

冬日，一粒来自骨骼深处的石子

固执地飞出身体，扎入了旷野

在空洞的地面翻滚数圈

跌落进梧桐树发黄的年轮

一圈圈向下坠入

触摸着生命忧郁的肌理

那些黯淡的皮肤里，潜藏着

一个小男孩多年前

在河岸边脱落的头发

潜藏着无数被翻过的黄道吉日

潜藏着你被静止在死亡下

疼痛的命运。这隐秘的潜藏

爬满寂寥荒芜的窗台

直到多年后，你仍记得

那里绿意盎然，你曾独自年轻

责任编辑 孙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