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素影： 真诚地演了一辈子“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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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称为“小人物里的泰斗”，尽管长期担当绿叶演员，演的都是“小角色”，但她总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她被誉为中国电影史上最年长的“影后”，在84岁高龄，凭借《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荣获第9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女演员奖；她还是银幕上的不老松，已至耄耋之年，仍旧在拍摄电影、电视剧，活跃在银幕、荧屏上。

她就是我国著名的表演艺术家黄素影。2017年11月21日，黄素影因病去世，享年98岁。那个眯眼、微笑、弯腰，把观众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老妈妈，离开了我们，也离开了她所挚爱的演艺事业。

“老太太专业户”不在乎角色大小

1919年1月，黄素影出生于浙江省宁波市。中学时代的黄素影喜欢跳舞和演戏，是校园剧社的一名活跃分子。上初二时，她参加演出了话剧《南归》，在剧中饰演一位母亲；毕业时，又参加了电视剧《狄四娘》的演出，饰演的是一位老年妇女。说来也奇怪，那时只有十几岁的黄素影就演了两次老太太。

七七事变前，黄素影赴南京报考大学，但途中抗战爆发，没能收到录取通知书。她随即决定去投考剧团，但父母担心她被骗，坚决不同意，还劝她在家待嫁。黄素影决意要走，可母亲怎么都不同意，她开始以绝食相逼，两三天都不吃饭。最终，父母只有同意，由此黄素影投身上海第二抗敌演剧队。

1945年7月，黄素影来到中华剧艺社，参加了《北京人》《雷雨》《日出》《孔雀胆》《群魔乱舞》等剧的演出。剧中，黄素影出演的都是老年妇女一类的角色，她也由此被观众称为“老太太专业户”。那时的黄素影虽然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感到不解，但她从不抱怨。

1949年10月，黄素影去拜见当时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厂长田方。由于田方了解她，很快，黄素影就进了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这时，她在大部分出演的影片中，饰演的仍然是老年妇女。可她从不挑剔，领导安排她演什么，她就演什么，有时只是一些走过场的配角，她也认真准备，认真演。

因为舞台剧和电影有很大区别，刚到北京电影制片厂时，黄素影有点儿不适应，她决心从头学起。听曾经演过话剧的电影演员说，电影的镜头是大的，表演要自然些，镜头临近时更要注意。她就反复琢磨，并付诸实践。后来在《儿女亲家》中饰演张寡妇、《新儿女英雄传》中饰演李大娘、《龙须沟》中饰演李大妈、《暴风骤雨》中饰演瞎老婆等角色时，她的表演有了很大的进步，还获得过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奖金凤凰奖。有时候，她演的小角色连一句台词也没有，演员表里也没有她的名字，基本上就是跑龙套的群众演员，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有她的镜头，她就认真准备，力求把小角色演好。她有一个信念：不论是演老妈妈还是老太太，只要让她演，就一定要演好。

1984年，65岁的黄素影办理了离休手续。但她离而不休，每年总要拍四五部戏。《五台山奇情》《康熙微服私访记》《中国月亮》《卧虎藏龙》等都是在她离休后拍的，而她在剧中出演的仍是一些小角色。

中国电影史上最年长的“影后”

几十年来，黄素影一边演戏，一边总结经验，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朴实、自然、真实、细腻。哪怕是一句台词、一个微小的动作，她也要反复揣摩，直到真正把握人物的性格特征为止。

2001年，黄素影应斯琴高娃之邀，与她一起出演《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斯琴高娃在影片中饰演作家，黄素影饰演作家的母亲。这一年，黄素影已经82岁了。影片中的母亲，要跑、要跳、要摔跤、要在地上爬、要剃光头做化疗……黄素影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表演经验，在这部影片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她成功塑造了一位中国式母亲的艺术形象。她朴实真切、自然细腻的表演，打动了千万观众的心。2003年，凭借这一角色，黄素影获得第9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女演员奖，被誉为中国电影史上最年长的“影后”。

那些年，黄素影无疑是电影圈里最红火的老太太。2009年，她又获得第13届“北京放映”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2010年5月，黄素影参演了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第一书记》。剧中，她扮演吴奶奶。根据剧情，91岁的黄素影要在瓢泼大雨中跪地哭诉，这场戏一拍就是好几个小时，在场的观众都看得揪心。其实，黄素影当初接这部戏时，导演让她演主角沈浩的母亲，没有淋雨的情节，戏份也不多。可是到了片场，导演说另一位演员金雅琴身体差，想让她演沈浩的母亲，就给黄素影安排了吴奶奶的角色。黄素影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当时那场雨中的戏，把黄素影冻得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人都急了，对导演说：“她都90多岁了，还不把她冻坏了。”可黄素影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她说：“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事业，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做了，就得把它做好。”

这就是黄素影对待工作、对待艺术的态度。在片场，她不仅严格地要求自己，还时常语重心长地开导电影学院的毕业生，真诚地告诉他们，“不要挑角色、不要拒绝角色，只要有戏演就好。表演的本事是在拍戏的过程中学习、磨炼出来的。演员是被动的职业，不是你想演什么角色就能演什么，而是你的表演才能被导演所认可，让你演适合的角色。不要总想着如何出名，要把精力放在钻研艺术上”。

因为戏好、人好，直到晚年，黄素影仍然戏约不断，只要有老太太的角色，导演总会首先想起她来。而黄素影也愿意继续演戏，她说：“演戏时间久了就会上瘾，上瘾才有激情。”

生活中乐观豁达的老太太

黄素影的性格开朗幽默，从她的言谈话语中随处可见。当年，她得了“影后”大家向她祝贺时，她却说：“四十岁、五十岁可以叫作‘影后’，我80多岁获得这个奖，应当称为‘太后’了。”说得大家捧腹笑个不停。

她先后拍过两次《小兵张嘎》，第一次是在电影《小兵张嘎》中饰演玉英的妈妈，嘎子在她家养伤；第二次是在电视连续剧《小兵张嘎》中饰演嘎子的奶奶。大伙儿说，这是影视界的一件趣闻。她说：“时隔40多年，长了一辈儿，当奶奶啦！”又逗得大伙儿跟着她笑。

黄素影是大伙儿的“开心果”，有她在就没忧愁，逗大伙儿一乐，啥愁事也没了。前些年，北京电视台《神州音话》节目现场，黄素影充满激情地唱起年轻时唱过的抗日歌曲《大刀进行曲》，那精气神让年轻人都自愧不如。她的声音洪亮，思维敏捷，一说起高兴事儿，就开朗地哈哈大笑，和她聊天很容易被她的喜悦和乐观所感染。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么一个乐呵呵的老太太曾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痛苦。但痛苦过后，黄素影却说：“面对沟沟坎坎要想得开，愁眉苦脸能解决问题吗？”

2011年，因走路不小心，黄素影足部骨折，做了手术。但是她心态乐观，恢复得特别快。她说：“我身体好大概跟性格有关系，我一向看得开，不计较，生气是自己惩罚自己。心态好，人就不容易得病，我一直这样，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身体仍然很好，还敢接戏呀。”多年来，黄素影还总结出各种养生之道，每天坚持，乐此不疲。如她有个每天早晨起床后用凉水洗头的习惯，她说：“这个习惯我坚持30多年了。我觉得最大的好处就是头脑清醒、睡眠香甜，自身的抵抗力增强了，这么多年很少感冒。”以前，黄素影喜欢爬山，去山里拍戏时她抽空就自己去爬山。后来，年纪大了，爬不动了，她就走路。基本每天上午她都出去散步，推着轮椅当拐棍，累了就坐下。

不过，黄素影最爱的还是演戏。只要有戏演，她就特别高兴。她不服老，曾经说只要自己能动弹，即使100岁也会参与拍摄，还说能够死在舞台上是她一辈子的追求。遗憾的是，2017年11月21日，黄素影老人因病去世。她用自己的一生践行着一个艺术家的高尚情操，把生命的能量全部燃烧释放到她钟爱的表演事业中，正如中视协演员工作委员会发出的讣告所称：“她是真正的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