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特色小镇建设的国际经验及其启示

石秀廷

(华东理工学院体育科学与工程学院,上海　200237 )

作为特色产业、地域文化、环境优美和配套完善的综合体，特色小镇是一种可持续创新的产业组织形态，对我国优化产业结构、生产力布局、空间资源配置和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具有重要推进作用[1]。而体育特色小镇建设是以运动休闲为主题打造的具有独特体育文化内涵、良好体育产业基础，集运动休闲、文化、健康、旅游、养老、教育培训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空间区域、全民健身发展平台和体育产业基地[2]。建设体育特色小镇，既是推进体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贫困落后地区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促进基层全民健身事业发展和健康中国建设的重要探索。

目前，我国体育特色小镇建设尚处于起步和探索阶段。相比之下，国外体育小镇建设与发展则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形成了特色鲜明的体育业态和浓郁的体育文化氛围，在项目设置、建设模式、运营管理、发展路径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系统总结和分析体育特色小镇建设的国际经验，对于促进我国体育特色小镇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启示意义。

1　国外相关研究概述

虽然国外较少有关于体育特色小镇的理论研究，但由于小城镇在城镇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故而把小城镇纳入城镇体系进行研究，并形成了中心地理论、空间生态理论、增长极理论等理论体系，为体育特色小镇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城镇体系方面，20世纪30年代，德国城市地理学家克里斯泰勒(W.Christaller)创立了中心地理论。该理论认为，城镇是向四周居民提供产品与服务的“中心地”，根据其中心职能发挥程度分为高、中、低3个等级，其等级高低与其数量分布成反比，与其服务范围成正比[3]。该理论揭示了城镇数量、规模及其分布规律，对城镇规划和建设具有重要指导意义。此后，西方学者在此基础上，采用定性、定量分析方法，研究城镇的分布及其与城镇体系的关系，如布茨和盖提斯(Boots & Getis)运用中心性指数，研究城镇体系中的节点分布格局[4]。

在城镇化发展模式方面，20世纪50年代，法国经济学家佩鲁(Francois Perroux)创立了增长极理论。该理论认为，经济增长通常是从一个或数个“增长中心”逐渐向其他部门或地区传导[5]，它具有极化效应和扩散效应。该理论对于城镇和区域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价值。基于Gause、Huffaker对捕食动态的研究[6]，以及经过MacArthur等人相关研究的深化[7]，一种研究空间在种群动态、种间相互作用中的作用的科学——空间生态学逐渐形成。近年来，空间生态学发展迅速，涉及到的方法包括集合种群研究、数学模型研究、景观生态学研究，也为城镇规划与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推动城镇化发展的实践中，国外注重坚持非均衡发展的战略，推动整个区域的城镇化发展；注重培育特色鲜明的主导产业，以企业的聚集和产业发展支撑城镇化的发展；注重交通和基础设施建设，以吸引人口集聚。而这也正是国外体育特色小镇建设和发展的基本路径。

2　国外体育特色小镇建设及经验

目前，国外著名的体育特色小镇主要有法国的尚蒂伊、美国的尤金、英国温布尔登、意大利的蒙特贝卢纳、新西兰的皇后镇等(见表1)。依托地域特色资源，选择特色主题与特色产业，完善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是这些体育特色小镇建设的基本特征。

表1　国外部分体育特色小镇及其发展特色

2.1　利用现有资源选择特色主题

特色小镇贵在“特”字，而这种“特”正是滋生于小镇特有的自然与人文资源。如何依赖现有的自然与人文资源，打造体育小镇的“特色”，是决定体育小镇兴衰成败的关键。正因如此，国外著名的体育特色小镇无不注重特色主题选择。例如：新西兰皇后镇不仅拥有众多湖泊，其中，瓦卡蒂普湖是新西兰第三大湖泊，由于形状如闪电，形成了独特“潮汐”现象，使得水面每隔25min就上升或下降约10cm。而且其位于南阿尔卑斯山腹地，四周高山林立，加之小镇仅有18000人，人口相对稀少，多数地区自然原貌保存完好。根据这一资源禀赋，皇后镇选择了“探险之都”的主题，除蹦极之外，还开发了滑雪、高尔夫、跳伞、喷射快艇、山地自行车等200多个户外运动项目，每年吸引200万游客来此寻求“上山”“下海”“飞天”的刺激体验[8]。美国尤金小镇，是俄勒冈大学所在地，而该校是北美著名的体育名校，尤其以橄榄球和田径闻名于NCAA联赛。依托高校背景及其深厚的体育文化，尤金小镇1973年开始每年都举办国际性田径赛事，除了钻石联赛，尤金还举办许多大学的和职业的、国内的和国际的田径赛事。这些赛事有世界青年田径锦标赛(2014)以及将在2021年举行的世界田径锦标赛；美国大学生田径锦标赛及PAC12区域联盟田径锦标赛；美国室外田径锦标赛和美国奥运会田径选拔赛。俄勒冈大学体育为尤金小镇提供了丰厚的赛事土壤，而特色赛事、精品赛事的打造则让尤金小镇声名远播，成为享誉海内外的“田径之城”。

2.2　促进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共生发展

中心地理论、空间生态理论和增长极理论，均强调产业是城镇化发展的重要支撑。没有产业支撑，特色小镇也就失去了经济基础和发展活力。国外体育特色小镇在大力发展特色体育产业的同时，采用“体育+”模式，推动体育产业与旅游、文化、健康等产业共生发展(见表2)。例如：蒙特贝卢纳镇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运动鞋生产集群，大型运动鞋生产企业、配套企业及城市配套服务功能交错分布，通过产业链间的联系和便捷的交通网络构成一个“大分散、小集中”的布局，核心体育用品的生产推动上下游企业的完善，促进服务业集聚，推动了体育小镇特色化发展。

表2　国外体育特色小镇体育及其配套产业

2.3　完善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

体育特色小镇的质量和品质，在一定意义上，取决于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是否完善。国外知名体育特色小镇均具有完善的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在软硬件设施方面，国外知名体育小镇均拥有完善的基础设施。英国的温布尔登现有18个草地，9个硬地和两个室内球场。其中，中心球场是决赛举办地，可容纳观众15800人，1号球场则可容纳观众11400人，2号球场能容纳观众4000人，3号球场可以容纳2000人[9]。近年来，该镇又在持续扩展球场地基，修建新的餐馆、照相室、训练馆，总投资达到千万英镑。在配套服务方面，法国的沙木尼建立和形成了完善的休闲产业链配套：向导服务上，专业的向导公司拥有超过150名注册职业登山向导，能为游客提供沙木尼地区的全方位攀登、滑雪服务；住宿服务上，星级酒店、青年旅舍、家庭旅馆、公寓、露营营地共有50余家，并有房屋租赁、度假中心等物业接待服务；商业服务上，共有登山、滑雪及纪念品等40余家体育用品商店，有提供沙木尼传统美食和西式休闲美食的餐饮娱乐服务；医疗服务上，形成“急诊+医院+研究中心”的综合医疗服务体系。

2.4　建构科学的运营管理模式

建构科学而高效的运营管理模式，是国外知名体育特色小镇的成功经验之一。对此，我们以蒙特贝卢纳镇、沙木尼为例进行分析：在运营管理架构上，蒙特贝卢纳镇聚集大量生产企业，形成了“运动鞋生产集群+城市服务功能”的小镇发展架构。沙木尼建构了专业的高山运动教育培训机构以及完善了专业的高山运动服务体系和休闲产业链配套体系。在对外合作上，蒙特贝卢纳镇当地公司注重与国际知名运动品牌合作，逐渐培育出Geox、Tecnica、Nordica等大型企业，形成了核心体育用品的生产、推动上下游企业的完善、促进服务业集聚的特色化发展的格局。沙木尼小镇则借助民众的投资热情和政府的政策配合，通过要素整合和资源整合，达成战略合作，构筑符合体育运动项目良性运营的一整套体系，以整条产业链的形式入住小镇。在品牌推广上，蒙特贝卢纳小镇通过品牌共享和引进国外先进的品牌管理体制，实现体育产业集群内外的优势互补。沙木尼小镇则通过口碑传播、媒体广告、与政府合作等多元化战略不仅在数量上吸引更多游客，提升游客的支付意愿；实行国际赛事推动，国际冬奥会的举办综合提升了小镇体育运动的“前-中-后”产业化服务和本地的国际知名度；服务内容从“登山”向“登山+运动+休闲”的升级，极大提高了沙木尼作为体育休闲小镇的关注度。

3　对中国特色体育小镇建设的启示

相比“自然生长”起来的国外知名体育特色小镇，我国体育特色小镇则是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催生的时代“宠儿”[10]，既面临着良好的机遇，也面临严峻的挑战。机遇在于：从经济环境看，我国经济发展正处于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规模日益扩大，为建设体育特色小镇提供了坚实基础；从政策环境看，我国先后颁布了《关于大力发展体育旅游的指导意见》《关于推动运动休闲特色小镇建设工作的通知》等文件，为建设体育特色小镇提供政策支持、目标方向和发展动力；从社会环境看，随着全民健身事业快速发展，城乡居民体育锻炼的参与度大幅提高，参加体育锻炼的意识增强，体育消费能力和水平持续增强。挑战在于：小城镇经济活力不强；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较为欠缺；财政实力弱，缺乏稳定的财政收入来源；劳动力、土地、环境等低成本的发展优势正在消失等。借鉴国外体育小镇的发展经验，应着眼于当地自然禀赋和人文特色，加强规划、建设和运营，推动我国特色体育小镇健康发展。

3.1　拓展和丰富特色体育小镇功能

生态空间理论强调，城镇是以人的生产和生活为中心的环境系统，只有具有完善的结构和功能，才能满足人类“居住、工作、休憩、交流四大活动功能”[11]。这就要求，体育特色小镇的规划和建设，应多元化开发小镇功能。无论是以体育体验、休闲产业为主的沙木尼，还是以体育制造业为主的蒙特贝卢纳，或是网球小镇温布尔登，其体育特色均源自历史的流传。一方面，禀赋是体育小镇发展的依靠，关注小镇产业特点、资源分布的实质是探寻适合的发展路径；另一方面，需要时刻关注小镇的禀赋变化，如人口流动、资源更新、消费需求、比较优势改变等，调整发展规划。

这就启示我们，建设体育特色小镇，应首先做好前期调研、规划，对当地的特色资源进行系统统计和深入分析，精准选择适宜开发和培育的特色运动项目，使之与当地富有特色的自然和社会资源实现完美“嫁接”，并以此为“中心”，开发配套设施、相关服务和相关产业，丰富体育特色小镇的功能。例如，广东省惠州市白鹭湖小镇，利用本地独有的丰富山水资源，引进高端创意体育旅游项目“欢笑户外运动大世界”，并以此为契机，大力发展全民参与的户外运动、旅游度假和休闲娱乐业，取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3.2　推动体育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

增长极理论强调，增长极是城镇推进型产业的“复合体”和区域经济的“增长中心”，它通过“扩散效应”影响和带动相关产业以及整个经济的发展[12]，是城镇发展的重要支撑。正因如此，国外知名体育小镇均重视发展体育产业，把体育产业打造成小镇及区域经济发展的“增长极”。上述国外知名体育小镇的发展多采用“主导产业+多元化模式”，其本质是体育产业的多元属性。体育项目与休闲旅游的关系天生存在，并且体育用品的制造也能够触类旁通。在有实力较强的主导产业或产品后，如果其无法带来超额增量客流或收入时，相关多元化发展能够在“量价”逻辑上获取更大空间。

这一经验告诉我们，建设体育特色小镇，应以体育产业为核心，按照“体育+”的思路和模式，拓展和拉长体育产业链。例如，浙江省杭州市银湖智慧体育产业基地引入了中国智慧体育产业联盟、中国智慧体育产业投资基金等项目，带动相关企业项目落户，涵盖智慧体育相关领域的总部经济业态、旅游休闲娱乐业态、产学研综合业态，建成投运后预计年产值300亿元。同时，注重打造各种室内外新型智慧体育健身娱乐活动，游客可以体验比如打3D高尔夫、玩3D马球等各种VR/AR体育体验项目，突出智慧体育产业特色。

3.3　加强镇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体系建设

中心地理论指出，城镇是交通与工业的“集中点”、服务业和商业的“聚集点”，其服务范围大小取决于由时间、劳动力、费用和消费行为构成的“经济距离”[13]；而要提高“中心地”服务范围和档次，就要合理布局和完善城镇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国外知名特色体育小镇均重视完善城镇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如法国沙木尼体育小镇，其完善的医疗、教育、休闲商业及多元化休闲设施，以及高质量、高水准的软件服务，带动了高山休闲旅游人群，促进小镇从山地运动到山地度假生活方式的转变。

这一经验表明，完善的体育设施和配套服务是特色体育小镇发展的基础，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的不足将制约小镇发展。为此，应立足特色体育小镇的不同目标定位，完善相关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例如，四川省成都金堂小镇，立足“互联网+足球”的目标定位，充分利用其区位条件优越、气候条件适宜、交通路网发达、生态环境优美、配套设施完善、空间优势突出的特点，着力建构教育、赛事、互动、创业、社交、购物、旅游、医疗、金融、传媒、保险等配套服务体系，并利用线上和线下平台，形成了球迷凝聚力和规模化的市场资源。

3.4　创新规划和建设工作机制

在漫长的发展中，国外知名体育特色小镇均形成了完善的运营管理模式，为体育特色小镇发展提供了重要保障。这一经验启示我们，规划、建设和发展体育特色小镇，必须建构完善的工作机制，为提高体育特色小镇的规划和建设质量提供制度保障。

就工作机制而言，在宏观上，应规范体育特色小镇建设的标准体系，明确体育特色小镇在规划面积、基础设施、配套服务、能源收费等方面提出明确要求，为体育特色小镇的规划和建设提供指导和支持；完善小镇考核评价机制，政府部门应建立“进退”机制，适宜建设体育特色小镇并在资金、税收、土地等方面给予支持，而对考核不达标的可责其退出。在微观上，第一，明确目标定位。体育特色小镇的规划和建设应明确目标定位，并根据产业型、休闲型、康体型、赛事型等目标定位进行目标人群定位，使之规划、建设和发展适合市场人群的消费习惯、生活惯性等。第二，合理布局项目。体育特色小镇“特”在产业，应以体育优势产业为核心，合理布局，有选择地充分链接文化、教育、健康、养老、旅游、装备等产业，打造产业模式。一方面能够带来良好的经济效益，另一方面，产业的多样化能够兼顾全民健身、培养运动技能、提高国民素质等社会效益。第三，规划建设路径。明确发展思路，找准优势、核心体育项目，加强品牌建设，从规划、建设、管理、运营等方面着手，实现小镇的产业化延展与升级，增强体育小镇建设的规范性、可行性与持续性。

4　结语

在城镇化发展中，理论上，国外提出和形成了中心地理论、空间生态理论、增长极理论等理论体系，为体育特色小镇的建设与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实践上，国外知名体育特色小镇利用现有资源选择特色主题，促进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共生发展，完善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建构科学的运营管理模式，为体育特色小镇建设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经验。我们应借鉴体育特色小镇建设的理论成果和实践经验，立足于我国基本国情和时代特征，根据当地自然禀赋和人文特色，科学规划、建设和运营，不断拓展和丰富特色体育小镇功能，持续推动体育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着力加强镇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体系建设，积极创新规划和建设工作机制，推动我国特色体育小镇高起点规划、高标准建设、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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