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来年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研究综述*

2018-04-03 12:50蒋文程任世强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8年7期
关键词:苏区红军革命

蒋文程,任世强

(西华师范大学 宣传部,四川 南充 637000)

近十来年,学术界掀起了红色文化研究热潮,取得了丰硕成果。梳理这些成果,笔者发现川陕苏区及其红色文化的研究日益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

一、关于对川陕苏区的历史考察

1.关于川陕苏区创建主体的问题。学界普遍赞同川陕苏区是伴随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转入陕南、进驻川北地区,以通江、南江、巴中为中心建立起来的。肖登国运用翔实的史料分析了红四方面军与创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直接联系,明确了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创建者[1]。苏建坤、李敏认为,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川陕边区的有利地势条件和党在该区域拥有深厚的群众基础是川陕革命根据地产生、发展、巩固的背景和条件[2]。林超、温贤美、任世强、佟德元等认为,川陕苏区是在党的领导下,红四方面军在川陕边党组织和川东游击队积极配合,依靠当地广大工农劳苦群众共同创建的。笔者认为此观点比较符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唯物史观原理。

2.关于川陕苏区存在时间断限的研究。学界认同川陕苏区存在于红四方面军进入川北,建立根据地再到主动撤离川陕革命根据地这一段时间。但学者对川陕苏区建立和红四方面军主动撤离的时间及标志没有共识,因此形成了五种观点:第一种是“二年零三个月”,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为代表;第二种是“两年零四个月”,以林莉、阳云、吴晓川等为代表;第三种是“两年十一个月”, 认为川陕革命根据地自1932年12月起至1935年10月止;第四种是“两年零五个月”,以1932年12月29日川陕临时革命委员会成立到1935年4月21日红四方面军最后撤离算起,林超、温贤美、徐志业、徐远火、任世强等赞同此观点;第五种观点以苟德仪、李健、蔡东洲为代表,认为川陕苏区建立的标志是1933年2月中旬召开的川陕省第一次工农兵代表会议,1935年4月渡江战役是红军离开川陕苏区的标志,据此推算应为两年零两个月[3]。

3.关于川陕苏区所辖区域的研究。林莉、徐远火、任世强、邓若玉、阳云等认为,川陕苏区是以“通南巴”为中心,鼎盛时期占地4.2万平方公里,人口约600万,下辖23个县和1个特别市的苏维埃政权。刘长江认为,川陕革命根据地鼎盛时期,红军人数由刚入川一万四千人发展到八万人左右,根据地扩大到通江、南江、巴中、万源、城口、宣汉、达县、渠县、营山、阆中、广元等24个县市,人口大约500万人[4]。

4.关于川陕苏区历史地位和作用的研究。毛泽东曾评价川陕苏区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第二个大区域”,“是扬子江南北两岸和中国南北两部间苏维埃革命发展的桥梁”[5]。徐向前也曾评价:“红军进行战略大转移,如果没有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桥梁和连接作用,将会增加更多的困难,造成更大的损失。”[6]围绕这一评价,学界展开了研究。杨俊丽从促进西北地区革命斗争发展、配合支援中央苏区及其他苏区斗争、掩护红军长征主力、创建革命队伍以及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等五个维度作了较为全面的论述[7]。余伯流认为,川陕苏区是全国第二个大苏区,践行了“为民谋利”的政治宣言,树立了一面“赤化全川”的旗帜,且受到共产国际和党中央的高度关注和评价[8]。李健认为川陕苏区在战略上是中央红军长征的巨大支撑,为各路红军会师和会师后的红军长征,提供了巨大的物资保障和良好的休整环境[9]。何志明和李万斌认为,川陕苏区在保卫苏维埃政权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也存在诸如军队干涉地方工作、军队人员凌驾于苏维埃工作人员之上、日常工作军事化倾向等现象,这些现象不利于苏区政权建设的规范化与制度化,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运作效能[10]。

二、关于川陕革命根据地(川陕苏区)建设的研究

1.关于川陕苏区政治(政权)建设的研究。唐敦敦认为,由于时代背景和战争环境的制约,川陕苏区政治民主实践还处于初级水平[11]。冯进认为川陕苏区政权建设采取了自下而上、上下结合的方法,使得基层苏维埃的组织机构系统完善,工作人员职责分工明确,党组织重视对政权组织进行民主监督并建立了制约机制,同时注意发挥群众团体对权力进行监督[12]。还有学者对川陕苏区农民、妇女、青年、红军、白军思想政治工作等进行了研究梳理。

2.关于川陕苏区经济建设和发展的研究。川陕苏区经济建设和发展是伴随着土地革命运动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1)关于川陕苏区农业生产的探索,王雪燕的《简述川陕苏区农业生产发展的四个阶段》《简析川陕苏区农业生产中的互助合作》和罗其芳的《川陕革命根据地与其他根据地土地政策之比较》具有代表性。(2)关于川陕苏区财税政策的研究。黄传荣探讨了川陕苏区政府增加经济来源的举措,即缴获战利品,接收国民党物资;没收土豪劣绅财产;发展农业生产,开办工厂;建设税收制度,增强政府收入等[13]。张国先认为,川陕苏区经济建设保证了部队给养,为后来川陕红军北上抗日奠定了物质基础[14]。(3)关于川陕苏区货币钱币的研究。蒲龙在《川陕苏区钱币》中从苏区货币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表现出来的革命意义作了分析;孔路原论述了川陕苏区金融体系的历史作用;肖高林分析了该时期苏区的货币形式及其宣传作用。

3.关于川陕苏区军事建设研究。川陕苏区的产生、巩固和发展是伴随着军事斗争而变化发展的。《川陕革命根据地斗争史》《川陕革命根据地军事斗争史》《川陕苏区平昌人民斗争史》《川陕革命根据地南江斗争史》等论著从综合性和专业史视角展开论述。还有学者注意到妇女武装在川陕苏区斗争中的地位和作用,李芝兰就是其中的代表。

4.关于川陕苏区文教事业发展研究。刘静认为,川陕苏区的文化教育事业具有教育思想之革命性、教育目的之针对性、动员群众之广泛性、教学方法之灵活性等特征[15]。廖冲绪概述了川陕苏区的教育方针和政策,介绍了小学教育、贫农学校教育、中学教育以及专科学校教育的基本情况[16]。毕英涛从川陕苏区实行新的教育政策、编写教材、创办新型学校、建立文化宣传工作队、报纸宣传活动以及戏曲歌谣音乐等方面论述[17]。李一民认为,川陕苏区文教事业与民国旧式教育截然不同,在普及义务教育、突出干部教育、人才培养和重视社会教育等方面具有鲜明特征[18]。

5.关于川陕苏区社会事业建设与社会变革研究。时广东引入社会学、史学以及其他学科研究方法考察了川陕苏区乡村社会的变迁[19]。文茂琼对川陕苏区在修建公共设施,革除陋习,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和文教事业进行了探索[20]。宋日环认为党组织针对当地风俗,采取了发展教育、提高妇女地位、开展禁烟运动等措施,对旧风陋俗进行了革新,密切了党群关系[21]。邓均洪对川陕苏区产生强大妇女武装的原因和条件进行了分析;李敏和赵红梅论述了加强妇女思想政治工作的举措;陈以政、章江心、江抗美等对川陕苏区邮电事业、医疗卫生事业、禁烟运动等其他社会事业方面做了研究。

三、关于川陕苏区精神的研究

1.关于川陕苏区精神内涵实质的研究。林莉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川陕苏区人民和红军将士在党的领导下在进行苏维埃政权建设的最初实践过程中,在创建、保卫苏区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伟大斗争中所表现出来的主流思想意识和精神风貌[22]18。邓若玉、邓淑华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川陕苏区党政军民在革命斗争和各项建设实践中所形成和凝练的良好精神风貌和道德品格,它是共产党人革命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内涵体现为“不胜不休”的坚定信念;“广泛发动群众、依靠群众、为了群众”的为民精神;“在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创新精神;“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拼搏精神;“男女平等,冲破封建束缚”的革命精神;“服从领导,策应中央”的大局精神;“群众参与,无私奉献”的奉献精神[23]76。王廷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川陕苏区党政军民在革命实践中形成的良好风貌、道德品格和价值取向,其内涵为“誓死革除旧弊,争创一流的拼搏精神”“坚决反对压迫和剥削的斗争精神”“努力在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进取精神”“甘愿为党和人民付出一切的奉献精神”“积极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大局精神”“依靠群众,为了群众的服务精神”[24]32。刘佳认为,四川革命老区精神是红色文化的重要构成,以“智勇坚定、求真务实、团结奋斗、不胜不休”的精神品格为核心内容[25]92。学者们普遍认同川陕苏区精神是党和人民一起创造、凝结的,深刻体现着共产党人为民、务实、勇敢、奉献的革命基因。

2.关于川陕苏区精神特征的研究。包晗在《川陕苏区精神研究》中指出,川陕苏区精神植根于远古巴人精神、孕育于当年红军精神、统一于全国苏区精神。刘佳认为,四川革命老区精神的特征体现为社会实践性、民族历史性和科学理论性的高度统一[25]93。王廷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既具有整个苏区精神的共性,又具有自身鲜明的特色,是近代中华民族革命精神系列中不可或缺的一环”[24]45。唐正芒、王昕伟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中共在苏区进行自身建设、局部执政等的又一经验总结和价值凝练,是红军精神、大巴山地域精神、共产党人宗旨信念等的高度凝合,是一种原创性精神形态[26]。

3.关于川陕苏区精神时代价值的研究。邓若玉、邓淑华认为,川陕苏区精神经时代积淀、弘扬传承与创造性整合转化后会形成强大的精神力量,“有助于促进老区的发展建设,有助于教育和激励党员、干部和群众,有助于加强爱国主义、革命传统教育、理想信念教育和廉洁教育,有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养和中华民族精神的传承升华”[23]80。王廷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精神资源,是新时期强化党的执政能力的重要精神保证,是实现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重要精神源泉,是解决我国当前复杂内外矛盾的重要精神指引,是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重要精神支撑[24]。刘佳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有丰富的政治价值意蕴,在方法论层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民族化的表现形式,在情感层面体现了救亡图存、振兴中华的爱国精神和使命意识,折射出老区人民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25]90。姜仕华、陈岗认为,川陕苏区精神为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深厚的思想文化根基、精神价值认同、丰富的实践载体和培育路径[27]。

4.关于川陕苏区精神与苏区精神、红军精神的辩证关系研究。(1)与苏区精神的辩证关系。林莉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苏区精神的一环,但又有自己的精神特质[22]17。王廷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苏区精神在川陕苏区的具体体现,既有苏区精神的共性,又有自身鲜明的特色[24]80。邓若玉、邓淑华认为,川陕苏区精神是苏区精神链中的一环,在内涵上与中央苏区等其他苏区精神相联系、相区别[23]78。(2)与红军精神(文化)的关系辨析。林莉认为,红军精神内涵涵盖了川陕苏区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但在内涵实质、精神之源和创造主体方面各有侧重,不能等同互用[28]。徐志业认为,红军文化是工农武装割据,建立红色政权的过程及其结果的总和[29]104,这种观点太过笼统,与川陕苏区精神的内涵本质有差异。

四、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研究

1.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内涵的研究。学界对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定义主要有三种。一是文化资源论。吴晓川认为,川陕苏区文化应包括红军长征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等重要的革命纪念地、标志物及其承载的革命历史、革命事迹和革命斗争精神,以及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和战争时期建树丰功伟绩所形成的纪念地、纪念物和文化形态的珍贵遗存[30]102。还有学者认为,川陕苏区红色文化就是党领导红军、当地劳苦大众在斗争实践中形成的革命精神及物质载体的总和。此观点抓住了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物质载体性、资源性和效用性,但也忽视了红色文化是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和活态文化(红军老战士等)的有机统一体。二是革命文化论。四川红色文化是党领导工农红军和四川人民通过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而共同创造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化。吴晓川认为它“是工农武装割据,建立红色政权的过程及其成果的总和”[30]103。徐志业也持此论,并进一步指出:它既是“人化”的一种生存方式,也是“化人”的重要手段,具有独特的文化价值和知识文化内涵[29]104。三是综合文化论。欧庭宇认为川陕苏区文化既应涵盖以物质形态(革命文物、遗迹)存在的文化,也要涵盖非物质形态(歌谣、故事等)存在的文化,还应涵盖川陕革命根据地苏维埃政权建设的制度文化,是多种形态文化的有机统一。

2.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生成的研究。苏建坤、李敏认为,川陕苏区文化是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生成既遵循了红色文化产生的一般规律,又具有川陕地区的特点,进而论述了其生成的时代背景和实践基础、群众基础和领导核心、理论基石和文化渊源、主要载体和艺术形式[31]。此论文较为全面地概括了川陕苏区红色文化产生、发展的主客观因素和存在形式,有助于我们全面把握川陕苏区文化的全貌。

3.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资源的研究。一是聚焦川陕苏区红色文化资源内容的研究。2005年,四川省将红色文化资源规划为长征丰碑、将帅故里和川陕苏区三大主题板块。四川红色文化协会在此基础上细化为“雪山草地,英雄会师”“激流飞渡,英雄会师”“伟人故里,传奇人生”“川陕苏区,巴山风雨”“四度赤水,出奇制胜”等6大片区、8条精品旅游线路和36个红色旅游经典景区。二是论述川陕苏区红色文化资源特点。姜仕华、陈岗认为川陕苏区红色文化资源具有资源丰富、分布范围广、类别多样、形态丰富,以及文献资料保存完整、历史教育价值显著、思想精神丰富和教育感染力强等特征[27]91。兰奎认为,川陕苏区红色资源得天独厚,基本涵盖了政治、军事、文化、宣传以及红军生活、战斗等方面,呈现出红色文化资源数量繁多、资源分布广泛、资源独特等显著特征[32]。三是对川陕苏区红色文化资源开发保护方面的研究。阳云认为,要做到红色旅游与红军精神、红色旅游与生态旅游、红色旅游与巴山风情、红色旅游与扶贫开发等方面的结合[33]。兰奎强调要处理好保护与开发、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长远利益与眼前利益、红色文化与现代文化、红色文化旅游和其它自然景观、人文景观旅游、政府主导与社会参与等关系[32]。四川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甘霖指出,在开发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中,要切实当好文化遗产的忠实守护者,当好文化遗产的合理使用者[34]。孙和平等人着眼于现代四川历史上的红色革命及其所产生的红色文化,从四川红色文化资源优势、四川红色文化资源保护体系、红色文化产业集群的策划与运作,红色旅游开发研究与红色文化的建设发展等方面作了深入探索[35]。

4.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德育价值的研究。姜仕华、陈岗认为,川陕苏区红色文化为青少年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深厚的文化根基、精神价值认同、丰富的实践载体和培育路径[27]90。徐远火、任世强认为,川陕苏区留下的大量革命文献、文物、文学作品、革命战争遗址、纪念地等,是高校德育的有效载体,提出要将川陕苏区革命传统文化引入课堂、植入学生活动,推进深入研究;同时还认为,发挥革命传统文化在高校德育中的作用必须坚持与地方实际相结合、与育人目标相结合、与校园文化建设相结合、着力构建长效机制[36]。这些论述为我们深入挖掘川陕苏区红色文化内涵的德育价值和探讨育人模式打开了新视角。

五、后续研究之启示

近十来年,学界在川陕苏区的历史考察、精神凝练、红色文化研究等方面进行了有益探索,为深度挖掘、全面掌握川陕苏区及其红色文化概况奠定了基础。通过系统梳理发现,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研究总体上略显不足,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尚未形成关于川陕苏区研究的专题著作。目前关于川陕苏区的研究主要是从部分史料、革命遗迹、红军老战士的口述中进行展开和挖掘的。不同学者由于掌握史料、选取标准的不同,对于川陕苏区的存在时间断限、所辖区域等没有形成共识。

2.对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内涵、精神实质挖掘不够。虽然进行了探索,但有将其与相近概念(如红军文化、红军精神等)混淆替用之嫌。

3.对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历史地位及与当地优秀传统文化、高校校园文化的内在契合度研究不够。对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政治、生态、文化、经济和教育价值散见于部分学术论文,尚未形成研究专著。

4.关于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创新发展研究不够。未能从历史发展视角探究川陕苏区红色文化与抗震救灾精神、川陕革命老区脱贫攻坚精神、改革创新时代精神等的内在关系。

总之,学界关于川陕苏区及其红色文化的研究成果为继续探索和挖掘川陕苏区红色文化的时代价值尤其是德育价值,提供了前期成果借鉴。而基于上述存在的不足,也为后续研究提供了有益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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