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发展40年回忆
——访赵伯兴研究馆员

2018-04-02 22:37方向明张海霞访谈整理
上海高校图书情报工作研究 2018年4期
关键词:编目图书馆学图书

方向明 张海霞 易 然 访谈整理

(1 上海大学图书馆 上海 200444)(2 上海政法学院图书馆 上海 201701)

1 图书馆分编工作

方向明(以下简称方):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四十年来,国家对图书馆事业的重视可谓前所未有,这给百废待兴的图书馆事业带来了生机和活力,极大地推动了图书馆事业的恢复与发展。图书馆顺应时代的发展,推陈出新,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从馆舍的硬件建设到读者服务的内涵建设;从资源匮乏到设施日趋完善;从形式单一的借还阅览到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从落后的传统手工登记到主动推送的人性化服务……这些无不体现出改革开放给图书馆及图书馆人带来的新思想、新发展、新变化。在这样壮阔的历史画面中,如果将镜头聚焦个体,聚集到您,可能是一个更加生动的个体转折。据我们所知,您本来是一名俄语专业教师,您是从哪一年开始进入图书馆行业的呢?一路走来,您又是怎样更好地适应了这种角色的转换?

赵伯兴(以下简称赵):我原来是一名俄语教师,深知图书馆是师生不可或缺的第三空间,是读者获取知识的殿堂,也是架构读者与书刊之间的桥梁。我喜欢图书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事图书馆工作。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八十年代初学校开设俄语的班级急剧减少,我这个当了多年教研组长、有着很好发展前途的年轻教师却将面临无书可教的困境,一度陷入迷茫和彷徨之中。1982年,恰好得知上海科大图书馆需要一名俄文编目人员,通过联系,我在那年年底调入科大图书馆,自此开始了我的图书馆工作生涯。

当时的我,对于图书分类编目一无所知。无奈之下,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俄文编目手册》和《图书分类法》,在家里整整啃了两天。元旦后一上班,我就按照书上阐述的分类原则和图书著录格式,着手俄文图书的分编工作。同时向其他同志学习打蜡纸、油印卡片的方法和技巧。经过一年的边学边做,我慢慢忘却了走下三尺讲台的“失落感”,渐渐适应并爱上了图书编目工作。第二年我就被评上了校先进工作者,并在《图书情报工作》期刊上先后发表了《全苏科技情报中心现状》和《苏联科学院图书馆现状》两篇文章。撰写文章使我认识到了图书情报工作在科研工作中的重要地位与作用。同时也认识到,只要刻苦钻研、勤奋努力,在图书馆工作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方:回望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指引下,我国图书馆事业取得了巨大进步,各种新出现的观念、理论在图书馆从业人员中引起强烈的思想碰撞。这种思想解放大潮所带来的变革,在您的工作中具体有哪些方面的表现呢?

赵: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十年浩劫刚过,百废待兴。特别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鼓舞下,我国高校改革风起云涌。为了迎合高校改革对图书馆服务的要求,高校图书馆界也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改革活动。其中,经济效益是衡量图书馆工作的重要指标。1978年前苏联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图书馆出版的《图书馆事业经济学》一书提出“图书馆经济效果=工作成果/工作耗费”的公式。

当时,我们馆与其他馆一样,进书量大,图书分编速度慢、效率低。针对这种情况,在《图书馆事业经济学》一书的影响下,1984年,馆领导决定进行图书馆管理改革,实施图书馆工作定量管理,并成立了图书馆工作定量管理领导小组。我有幸成为该小组成员,与办公室主任叶正红、流通部副主任赵启良一起到上海师范大学图书馆、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等开展学习调研。在借鉴兄弟图书馆经验的基础上,我们对本馆各工作岗位进行了大量细致入微的调查和统计,分析图书馆不同岗位的工作规律和特点,并在对各岗位工作进行测试的基础上,提出了具有可行性的“岗位工作定量管理方案”。对图书分编工作的各道工序进行细分,对中外文图书分编的每道工序制定了单项工作指标,例如:图书分类、著录的时间指标,规定一小时内插书名卡和分类卡片的定额指标等,然后折算成中外文编目人员每天应该完成图书分编或者加工的数量。制定以计件形式的管理制度等。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大锅饭”和平均主义,提高了工作效率和工作人员的积极性。在实施定量管理的一段时间内,图书分编各岗位完成工作的数量和质量皆有显著提高,特别是解决了一直以来想解决却难以解决的新书积压问题。我馆工作量定量管理改革成功的经验一度吸引了很多图书馆同仁前来参观交流。

不过这种做法当时在图书馆界也引发了一些争议。不少学者认为定量管理只适宜于图书加工、图书上架等简单工种,不适于较复杂的脑力劳动。然而,我个人认为,即使在图书馆实现了从手工向自动化转变的今天,当时量化管理的思想和做法仍未过时,针对这些议题,业界仍有学者继续在进行理论探索和实践耕耘。

方:您虽非图书情报专业出身,但是从80年代中期开始您在图书馆学方面的研究成果频频被专业核心期刊收录,其中除了辛勤付出之外,还有何成功秘笈?

赵:1984年担任编目室副主任后,我越来越感到自己对图书馆学基础知识的贫乏。特别是由于缺乏西文编目知识,图书馆学理论基础薄弱,导致在实际工作中方法不多,困惑不少。因而迫切希望通过图书馆业务进修强化专业知识,以尽快适应实际工作。有幸的是,1985年,上海大学文学院文献信息系举办全国图书馆干部培训班,我如愿成了该期培训班的学员,并担任副班长。当时开设的课程有图书分类、中西文图书编目、情报检索、图书馆学概论、主题法、中文工具书、目录学、文献保护、情报学概论、文学文献学、报刊工作和计算机管理等课程,授课的教师有许文霞、张金芳、王金夫、庄子逸、邵胜定、陶涵彧、李琦等。当时外地同学住在虹口体育场看台下,冬天非常寒冷、夏天酷热无比,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是学习风气非常好。同学间、师生间经常就一些理论和实践问题展开追根刨底式的深入讨论。基于这种良好的学风,许多同学在这一年中发表了学术论文。而我也通过一年的刻苦学习,奠定了开展图书馆工作及研究的基础,并实现了从翻译图书馆学、情报学论文向研究图书馆学和情报学理论和实践工作的转变。

方: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传统图书馆不断朝着数字图书馆方向发展,而作为传统图书馆的核心业务——编目,逐渐呈现出服务外包的趋势,编目工作越来越边缘化。对此,您如何看这一问题?

赵:数字图书馆是使用数字技术处理和存储各种多媒体文献的图书馆,实质上是一种多媒体制作的分布式信息系统。数字图书馆是传统图书馆在信息时代的发展,它不但包含了传统图书馆的功能,还融合了其他数字资源(包括档案馆、博物馆)的一些功能,提供综合的信息访问服务。数字图书馆是当今图书馆发展的方向。但是,就目前来说,我们还处于复合图书馆时期,并且这种状态将延续很长一段时期。因此,这期间图书馆除了继续履行传统图书馆的职能以外,在数字图书馆建设方面,主要应从事两方面工作:纸质文献数字化以及数字资源配置和组织管理工作。在此期间,针对图书馆在文献采购方面应该实现从重视纸本文献向纸本与电子文献并重方向的转变,我撰写了《论网络环境下文献配制理念的拓变》,提出了面对读者对电子文献的偏好,应处理好两种不同载体文献之间的经费比例等建议。针对电子期刊价格不断上涨的情况又撰写了论文《集团采购电子期刊的策略分析》。

随着图书馆外包工作的发展,大多数图书馆都实行中外文图书编目外包。针对编目外包中出现的书目质量问题,我结合工作实际,撰写了多篇学术论文:《论网络环境下书目质量理念的拓变》《网络环境下文献编目的成本效益分析》《编目业务外包环境下的书目质量研究》《论机读书目数据的质量控制问题》等。我始终坚持认为,不论外包与否,必须重视文献编目的质量,不能以编目工作的速度和经济效益牺牲编目质量。我还提出了一系列具有针对性和实用性的方法,以加强对外包公司编目人员所编书目质量的控制。网络环境下的机读目录是架构起文献与读者之间的桥梁,一旦桥梁的质量出现问题无疑会直接影响文献利用的效益。尽管文献编目已经逐渐被“边缘化”,但是作为传统图书馆的核心业务,信息资源组织揭示工作在数字化时代不仅不能被忽视,反而应该更加精准化、高效化。

2 情报检索服务

方:您在从事分编工作数年后又改换为情报检索服务工作,并且发表了不少相关研究成果。您能简要介绍一下其中发生转变的情况吗?

赵:1980年华东师范大学图情系主任陈誉先生在《图书馆学通讯》上发表的《试论高校图书馆为学校的教学和科研服务中的地位和作用》一文,吹响了图书馆开展为教学和科研服务的号角,直接推动了图书馆界开展该主题研究的热潮。鉴于图书馆开展情报服务工作的需要,1986年,馆领导把我从编目室调到了文献检索室工作。一年后室主任蒋永新赴京攻读硕士课程期间,馆领导交付我担负起检索室的管理任务。这一年的工作让我深深认识到,图书馆应该在教学科研情报服务中发挥核心作用,扮演重要角色,同时这也是学术图书馆可持续发展的立足之本和必然要求。学术图书馆以提供科研情报服务为契机,嵌入教学和科研重大课题服务,不仅有利于促进图书馆学学科建设,拓展图书馆学新的生长点,有利于培育和提高图书馆的核心竞争力,同时也有利于充分发挥图书馆的服务职能,提高馆内文献资源利用的效益。基于这种认识,为了改变情报供需双方信息不对称的状况,我带领室内几位同志深入院系,向院系领导介绍我们部门所具有的情报服务能力、内容和范围。经过走访,我们了解了院系教师和科研人员的需求,师生们也知晓了检索室的服务范畴和能力。之后,许多师生来检索室查找文献资料,提交各类课题检索服务。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提供情报服务的课题有:领结型和熊猫型光纤的制备、损耗测量;特种光纤制备;爬壁、血管机器人设计和制造;清洁机器人、板材机器人等的设计和制造;慢释放药物的制备;探地雷达;微波油水分离技术等。在为课题服务的过程中,我们不仅提供文献出处,而且根据读者需要提供原文复制,甚至翻译服务。

这一年虽然辛苦,但我们室的情报服务得到了师生和领导的认可,被评为校先进集体。我个人也在这一年根据情报服务中碰到的各类问题,对情报需求者的行为特征和心理特征等分析研究,撰写了《情报供需双方的交互作用》。实践越深入发现的问题就越多,引发的思考也越多。如果将这些思考转化成研究成果,工作中的收获就会很丰硕,反过来能进一步提高工作的热情和激发开展学术研究的动力。比如,在1989年一年中我就发表了6篇学术论文:《情报用户的信息反馈问题》 《文献检索教育的环境建设》《情报咨询决策阶段说》《大学学报资源的开发和利用》《高校专利情报查新德几个环节》《信息选择过程中的几个制约因素》。

方: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知道您在从事信息检索服务工作的同时,一直坚持为学生开设信息检索课程,您在这方面有些什么体会?

赵:1984年,原教育部颁布文件正式将文献检索课列入我国高校文理工科各专业的教学计划。根据图书馆应承担的教育职能以及广大学生迫切需要提高获取信息和利用信息的能力、掌握和了解各自专业与相关专业文献信息源的特点及检索文献的方法、提高捕捉和获取信息意识的要求,1987年征得馆领导的支持,我主动联系物理系领导要求为该系学生开设文献检索课。文献检索课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课程,我在授课时除讲清楚检索原理、方法和物理学所涉及的相关检索工具的特点外,紧密结合课题检索案例,使学生既能掌握信息检索的基本原理,又能掌握信息检索的实践技能。随着学生对掌握文献检索技能重要性认识的提高,报名选修该课程的学生一直保持100%,并且上课出勤率非常高。随后我又在新闻系开设了文献检索课。即使后来我不在检索室工作了,我还一直坚持为本科生上文献检索课,一直到我退休。有一段时间还受校研究生部邀请为经济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开设文献检索课。我认为,开设文献检索课不仅有利于图书馆更好地发挥教育职能,同时也有利于培养大学生自觉遵守学术道德规范的良好习惯。

3 科学研究工作

方:“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开幕式上的演讲,打响了中国改革开放再出发的“发令枪”,向世界展现了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坚定决心和信心,为新时代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指明了方向,给亚洲和世界发展方向的时代之问以有力回答。您曾赴俄罗斯留学,从一定程度上说,您也是改革开放先行者和参与者中的一员,这段历程,对您及以后工作、科研有什么样的影响?

赵:1999年经国家留学基金委员会批准,我在2000年赴俄罗斯国立文化艺术大学图书馆学系做高级访问学者。我的指导老师是俄著名图书馆学家萨巴斯科夫。他研究的主要方向是特种图书馆研究,如,监狱图书馆、青少年图书馆、聋哑人图书馆等。萨巴斯科夫是个博学善良的老者,但又非常高傲。记得有一次,我向他表达了想在俄罗斯《图书馆学》期刊上发文的想法,他当即说,“我们俄罗斯人的论文还发不完,怎么可能发你的文章,你们中国人有什么东西可以摆到国际上展示的”。我当时听了十分郁闷,随即拿出写好的《电子图书馆在中国的发展》这篇论文,说:“能不能发并不重要,你替我看一看,修改一下总可以吧。”他当即拿过我的手稿就认真阅读并修改起来,修改完后,告诉我赶紧把修改稿打印出来。第二天上午他就打电话告诉我,俄罗斯《图书馆学》杂志主编同意刊发我的文章,并要我赶紧把稿子送到《图书馆学》编辑部。第一篇稿子的成功给了我莫大的鼓舞,随后在导师的帮助下我又在《科技图书馆》《图书目录学》杂志上发表文章2篇,在国际会议论文集上发表论文4篇。随着多篇论文的陆续发表,导师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不仅为我提供参加各种学术会议的机会,同时给我更多细致深入的指导。有了国外这段宝贵的学术深造经历,即使在我回国后,有些俄罗斯图书馆学期刊的编辑仍然希望我继续为他们撰稿。

俄罗斯之行使我深深体会到,实力是硬道理,只有实力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才能具有发言权。

方:90年代初中国机读目录格式热出现,您发表了多篇相关研究成果,作为卡片目录向机读目录格式发展转变的亲身见证者,您一定深有感触吧?

赵:随着中文MARC研究热在国内的兴起,以及编目自动化在国内的推行,在情报检索室工作5年之后,馆领导又把我调回到编目室工作,并要求我负责计算机编目和建立书目数据库方面的工作。计算机编目是对传统手工编目方式的颠覆。特别是1992年2月《中国机读目录通讯格式》正式出版后,通过学习和实践,我感觉到机读目录格式比较充分地考虑到图书馆书目数据在文献外部形式描述、内容描述和检索方面的需要,具有对文献资源著录详尽,可检索的字段多以及方便实现书目数据共享等特点。但是,机读目录与卡片目录相比,由于没有参见功能,加上各种历史原因,造成了同一作者、丛编题名、主题在目录中出现标目不一致,标目代表的个人名称或者团体名称前后不一致。在导师刁维汉教授的指导下,我针对这些问题撰写了硕士学位论文《我国实现回溯性规范控制的方法和途径》,在论文中阐述了回溯性书目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并提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期间还撰写了《西文会议文献著录规范控制》《音像资料的书目控制》《论实现中文书目数据库的规范控制》《书目文档与规范文档连接方法刍议》《论外国责任者姓氏的统一著录问题》《机读目录主题标引方法规范刍议》等有关书目数据规范控制方面的多篇论文。

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设立于1991年。自设立以来,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其导向性、权威性和示范性作用越来越明显。您曾主持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低利用率文献合作储存库的机制研究》,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能简要介绍一下项目研究的基本情况吗?

赵:在历史比较悠久的图书馆中都会蓄积有大量的低利用率文献。这些弃之可惜,但使用率非常低下的文献占据了大量书架空间。而且由于馆舍增长始终滞后于文献增长,不少图书馆不得不把大量低利用率文献打捆堆积在书库中。上海大学图书馆由于四校合并,存在着大量复本多且利用率不高的文献。2000年后我结合多年负责处理馆中旧书的经历,经过对期刊运行和使用情况的调研和分析研究,撰写了《期刊使用的成本效益实证分析及管理对策研究》《电子期刊与印刷型期刊运行成本之比较研究》《复合图书馆条件下馆藏生命周期的成本研究》《网络环境下期刊的成本与效益分析》等论文。在工作实践及学术研究过程中,我深刻认识到,从图书馆经济效益的角度,长期保存低利用率图书和过刊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长期保存这些文献不仅浪费了大量馆舍空间,还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从经济效益的角度来说是非常不合算的。

美国建立高密度储存库的做法给了我启示。2008年出于解决低利用率文献相关问题的想法,我申请了国家社科基金课题,并得到了批准。课题获批后,我组织了一批青年人对各馆普遍存在的低利用率文献的管理现状、使用现状,以及今后打算处理的方法和馆际合作的意向展开了大量调查,并结合国外和香港在建立合作存储库方面的一些成功做法开展比较研究,且根据国内保存各种文献的特点,从经济性和实证等角度开展了多维度的研究。围绕项目研究内容课题组撰写了几十篇系列论文,包括:《网络条件下我国合作建立文献储存库的理论思考》《低利用率文献合作储存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我国低利用率文献的合作储存模式研究》《储存库与文献零增长交互作用机制研究》《论低利用率文献合作储存的聚合机制研究》《分布式印刷型文献储存库的运行模式和机制研究》《低利用率文献储存库的经济性研究》《储存库与文献零增长交互作用机制研究》《低利用率文献递交储存库最佳时间研究》《建构上海高校图书馆合作储存库的实证研究》《高校图书馆馆藏复选的机理探寻》,这些研究成果大多发表在《中国图书馆学报》《大学图书馆学报》《图书情报工作》等专业核心期刊上,为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及实践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和参考。

4 研究生教育

方:您是上海大学图书馆学研究生教育的开拓者,作为该专业负责人您率领团队曾成功申请了二级学科硕士学位授予点。在您退休时,该硕士点已培养了20多名硕士研究生,他们现在大多从事图书馆业务及教学工作,并逐渐成为骨干,有些已经担任了多年该学科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为此您一定倍感自豪和骄傲吧。

赵:随着图书馆数字化进程的加快,图书馆招聘新人的要求提高到了研究生层次,显然,上海地区培养图书馆学硕士生的力量已经满足不了本地高校和公共图书馆发展的需要。于是,2005年校研究生部向图书馆提出了申请建立图书馆学硕士学位点的建议,馆领导把这项工作交给了我。在当时申请硕士点并非易事,一则要经过国务院学位办批准,二则要与许多学校竞争。当时对撰写学位点申请书的要求非常高,稍有一点不符合要求就退回来进行修改,有几次甚至星期天还赶到校研究生部听取修改意见,最后在校研究生部的悉心指导下,终于在2006年成功申请到硕士学位点。随后根据学位课程设置的要求,在调研其他学校开设研究生课程的基础上,组织蒋永新、任树怀、黄仁浩、刘华四名导师进行讨论,根据本校教师的力量和特点,确定开设研究生的学位课程。根据各位导师的特长进行课程分工,并按分工承担的课程,制定课程大纲、教学目标。赶在研究生报名考试前夕,给国内开设图书馆学本科专业的学校及在图书馆主页上发布了招生信息。

2007年我们成功招收了5名硕士研究生。由于导师都是图书馆学、情报学的研究馆员或者副研究馆员,又都是图书馆实务工作者,而学生在图书馆学习、实践和研究,耳濡目染,所以我们培养的学生实践能力、职业认同感都比较强,专业思想也比较稳定,对图书馆事业充满了热爱。在我退休时,我们学位点已培养了20多名硕士研究生,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在高校或公共图书馆工作,并有多名已经晋升为高级职称,担任硕士生导师及图书馆中层领导。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学科团队成员之一,确实倍感欣慰和自豪。

方:除了您对图书馆学硕士学位点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以外,您对学生也是真情付出、关爱有加。为此,学生们都心存感激,在他们心中,您是一名非常值得敬重的研究生导师。能谈谈您在指导研究生方面的心得体会吗?

赵:2004年,受我校情报研究中心主任王金夫教授之邀,我开始在校情报研究中心承担情报学硕士研究生培养工作。当时我在新校区工作,而情报研究中心设在嘉定校区。因此,除中心的重大活动以及学位论文答辩外,我平时很少有时间去嘉定情报研究中心。为了解和掌握学生的学习及研究情况,我一般与研究生约定下班之后在嘉定校区图书馆见面。通常至少一个月约定与学生见一次面。特别在学位论文开题之后,会为学生制定撰写学位论文的具体时间进度,并按照规定的进度检查执行情况。

任红娟同学是我指导的第一名研究生。她学习十分勤奋,在学期间共发表了7篇学术论文,其中在《图书情报工作》上发文2篇。获光华奖学金一等奖、上海大学校长奖学金提名,2007年被评为上海市普通高等学校优秀毕业生。我认为,研究生顾名思义,除了学习学科基础理论知识以外,就是要在导师指导下搞学术研究,搞创新。因此,作为导师,要带好研究生,就不仅要在生活、思想、学业和学术道德规范方面关心学生,自己本身也要加强学习,不断吸收新的理论和知识。必须及时了解学科研究的最新动态,站在学术研究的前沿,同时自身也要积极参与学术研究。只有这样才能指导学生做好学术研究,并使学生在学习期间不仅获得真才实学,同时在学术研究方面取得长足进步。

或许我的运气特别好,我指导的9名硕士研究生都非常优秀。除其中有3名在职研究生不能参与评选优秀毕业生外,6人中有3人毕业时被评为上海市优秀毕业生,有3人考取博士研究生,并3人晋升为副研究馆员或副教授职称。而且他们培养的硕士研究生同样十分优秀,据不完全统计,1人被评为上海市优秀毕业生,3人次获国家一等奖学金,1人被评为“上海大学学术启明星”,1人考取南开大学博士研究生等。

方:我们知道除了研究生教育之外,您一直很重视对年轻馆员的培养,曾对很多年轻馆员进行学术研究指导,从中让人看到您对人才的那份拳拳爱心。

赵:我是2000年晋升研究馆员职称的。职称晋升之后,馆领导对我提出了当好学科带头人的要求。随着图书馆在进人学历要求方面的不断提高,为了使这些高学历的新人能够迅速成长起来,馆里除了采取轮岗制度,使每位新进人员熟悉图书馆各岗位的工作情况外,在我的建议下,馆领导还采用了以下几点做法:1)为青年馆员搭建学术交流平台,每年组织一次全馆学术交流会,动员馆内的青年馆员和学术骨干积极撰写学术论文,并参与交流会进行专题交流,对优秀的论文推荐在《上海高校图书情报工作研究》期刊上发表;2)利用担任《上海高校图书情报工作研究》编委的便利,及时把学刊的征文信息告知大家,并组织青年馆员积极写稿;3)担任每年新进馆员申请校青年课题的指导教师,对课题申请、课题研究及结项等环节进行全程指导;4)与青年馆员合作,让他们一起参与自己的课题研究,通过“传帮带”锻炼青年人;5)利用图书馆硕士学位点平台,要求新进馆的非图书馆学、情报学专业的硕士生旁听图书馆学硕士学位课程,并和全日制学生一样撰写课程论文,进而为这些年轻馆员补上图书馆学的专业知识,为尽快适应图书馆工作及开展学术研究奠定坚实基础。

显然,上述途径对完善青年馆员的图书馆学专业基础知识,提高学术研究能力及论文写作水平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如今,他们中有不少人已经成为我馆学术研究队伍中的核心骨干。

5 社区图书室服务

方:您退休之后,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社区,当时为什么选择去做一名社区图书室志愿者?

赵:2013年底,我延聘1年以后退休了。但是30多年图书馆工作的情结依然无法了结。心中为此十分纠结之时,适逢小区居委会图书室开放需要有人管理。于是我义无反顾地找到居委会,成为了一名图书室志愿者。我承担这项工作后,马上制订了一套图书室管理制度,着手对部分赠送图书进行分类。图书室管理看似简单,似乎只要开开门,抹抹桌子,但是,要做到读者盈门绝非易事。首先,书刊必须吻合读者的喜好;其次,环境必须适合老年读者的需求;最后,还需做读者的亲人,以热情关怀吸引读者。由于自己在图书室管理中充分运用了读者管理和图书管理等方面的知识,每天图书室座无虚席。在图书室读者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读者的捐书量也不断增加,今年就有读者捐赠私人藏书58册,期刊20本。

为了做好阅读推广工作,我还每月举办一次读书活动。根据一个月内发生的国内外重要事件,或者读者感兴趣的问题首先由我做成PPT进行讲解,然后由读者各抒己见,开展讨论。这种活动方式不仅能够拓宽视野,交流心得,增长知识,而且增加了读者对读书活动的兴趣,进而确保了读书活动的可持续性。

图书室的工作是平凡的,但是,要真正为读者数年如一日做好服务,又绝非易事。但是,自己本着“给人快乐自己快乐,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信念,每天“早8晚5”,擦桌抹凳、拖地板、烧开水,做着常人不屑一顾的工作。但是,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十分充实。虽然我远离了学校图书馆工作,但是我为自己依然能够运用掌握的图书馆学知识和实践经验为老年读者服务,在阅读推广最基础的节点上发挥自己微薄的力量,倍感欣慰和幸福。

方:您从事图书馆工作、专业教学以及科学研究几十年,在这过程中您肯定有太多太多的感悟,其中最深的体会是什么?

赵:我在图书馆工作整整31年,曾获得过上海市育才奖,上海市高校图书馆先进工作者,市教委优秀党员等荣誉。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有辜负党和国家对我的培养,也对得起周围与我一起工作的同志。我几乎把一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图书馆事业。在这漫长的图书馆工作实践和学术研究生涯中,我感觉到,由于读者服务和学科情报服务都具有“为他人做嫁衣”的特点,决定了图书馆工作者需要具有无私无欲的奉献精神。只有这样才能无怨无悔地为师生和科研工作者服务。必须把图书馆工作看成是一项事业,而不是谋生的饭碗,这样才能在提高自身工作能力和研究水平方面不浅尝辄止,而是站在图书馆学发展的高度上不断进取。图书馆事业是一项随着社会需求和新技术发展而需要不断创新变革的事业,图书馆赖以生存的一项重要使命就是不断适应用户需求为其提供科技信息服务。因此,作为一名图书馆工作者必须与时俱进,不断学习、研究以及掌握新技术。同时,图书馆学是一门应用科学,开展图书馆学研究必须要立足于工作实践,通过运用图书馆学理论来指导工作实践。与此同时,也必须把通过工作实践证明是好的方法和理念总结上升到理论层面,以进一步丰富图书馆学理论,指导图书馆实践工作,这是一个不断循环、相互促进的过程。

总而言之,图书馆学学术研究没有终点,图书馆服务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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