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琴(四川轻化工大学,四川 自贡 643000)
“什么是“异端”?
从狭义上讲,“异端”是社会主流思想和意识形态对异己的思想理论及其追随者的称呼。在中国古代,儒家学说之外的其他学说被称为异端;在基督教中,异端则是指与正统基督教神学相违背的各种宗教信仰派别。而在广义上,正如卡斯特利奥所言,那些与我们观点信仰不一致的人,在我们眼里其实都是异端。
茨威格在《异端的权利》揭示了一段历史的真相:
“当作为异见者的新教徒企图获得自己应有的地位时,他们遭到了罗马教廷的无情迫害;而当作为新教运动代表人物的加尔文控制了一座城市之后,他在迫害异见者方面显得更为果决而残酷。”
一直以来,似乎正是正统与异端的不断较量造就了历史。加尔文一开始作为异端的身份出现,他的宗教改革在日内瓦取得胜利,推翻了原先作为正统的天主教的统治,建立了欧洲第一个由新教掌权的资产阶级共和国,新教因此在日内瓦成为正统,加尔文也被奉为“日内瓦教皇”。但随即,加尔文似乎很快忘了自己的“异端”出身,开始走上背叛异端的道路,坐在正统的王座上,大肆打压迫害异端,维持自己的权威。
历史如同一个车轮,循环转动。如同加尔文最终赢得宗教改革,异端总会在某个时机击败正统,历史才得以前进;也如同加尔文最终化身正统迫害异端,异端最终会背叛异端,“皈依”正统,镇压新的异端,直到被击败。
基督教诞生之初,势薄力微,一度为视为异端,教徒被大肆迫害,耶稣也被钉死于十字架上,头戴荆棘王冠,而当基督教逐渐成为主流和正统,就开始极力打压其他“异端宗教”,甚至建立宗教裁判所,行惨绝人寰之行;再如太平天国运动兴起之初,洪秀全曾提出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以强凌弱和尔虞我诈的世界,但攻占了几个省份后,以为胜利唾手可得的洪秀全就开始自封为王,大兴宫殿,骄奢淫逸,大肆迫害反对他统治的“异端”;又比如一度大喊着人人平等、信仰自由的资本主义,诞生于封建统治下的夹缝之中,艰难而曲折地生长起来,成为统治世界的主流意识形态,但却在日后共产主义兴起之时,集中矛头加以抵制和迫害。
面对加尔文的残暴统治,卡斯特利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登上了历史舞台,以笔和思想为武器,对加尔文进行了义正词严的批评和攻击。“在这场‘异端’与‘权威’的较量中”,卡斯特利奥最终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但却留下了人类最灿烂的品质——言说自由与正义的勇气。
早在人类文明的婴孩时期,居住在爱琴海边的人类就声称思想与言论的自由,随后的封建时期人类将它遗忘了,在专制与皇权面前缄默着。直到经历了数千年的暗夜之后,要求自由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从低低絮语演化成咆哮呼喊,禁锢着自由的皇权因此而支离破碎。
正如卡斯特利奥和赛特维斯向无法撼动的加尔文挑起战争一样,作为思想自由的人民,我们有权利也有责任提出自己的任何见解。这些见解也许幼稚和浅薄,但它是你思考的证明,换句话说,这是你作为人这一根能思考的芦草的尊严与高贵的证明,而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之置于黑暗与沉默之中。因为沉默和不思带来的从来也永远不可能是安全,而是毁灭。
如果女性至今没有为自己发声,没有挑战整个父权社会构建的男性权威,那她们将永远作为受压迫和鄙视的“第二性”;如果黑人没有为自己发声,没有挑战作为权威的“白人中心论”,那他们也许今天仍在美洲的庄园里被鞭笞和奴役;如果曾被侮辱的慰安妇群体通通选择将自己的秘密带进坟墓,那么正义将永远得不到伸张,她们将背负一生的恐惧与耻辱。正如马丁·内莫勒所言:
“当他们来抓共产党人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人;
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帮我说话了。”
自由并非上帝的馈赠,它是勇气与智慧带来的贺礼,你信仰的自由,言论的自由,思想的自由,行动的自由,无一不是靠这千年的历史中所有呐喊着自由的灵魂堆砌而成,是无数个他们选择捶裂镣铐,才成就了我们今天的自由。为了这自由能在历史中延续下去,我们必须随时做好为自由为真理而发声的准备,哪怕成为被流放的异端,哪怕为此而放弃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