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波:文学是一生的不了情

2018-03-31 09:10张阳蕊张殿举
躬耕 2018年3期
关键词:文学小说

张阳蕊 张殿举

陌陂,这两个字,十人九不识。人们不明白这两个冷僻之字背后的隐喻,就像,读不懂曹洪波的如水才思缘何而来一样。

“陌陂是个被时间淹没了的古镇/在南阳之东/之东就是南阳盆地的盆沿了”,是的,曹洪波是社旗县陌陂人。陌陂,出了个写小说的曹洪波。

虽然,曹洪波一再说,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作家,就是喜欢写作而已。

可是,谁不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说家。——数十篇上百万字作品发表于《山花》《作品》《福建文学》《山东文学》《躬耕》《奔流》《当代小说》《黄河文学》《青年作家》《草原》等省内外刊物,出版有小说集《女房客》、文学剧本《九门赊店》。

2017年,曹洪波的短篇小说《瓦盆响亮》获首届《奔流》文学奖!

1.启蒙,一位老师的教诲

六十年代极端困难的时期,曹洪波出生于一个偏僻乡村的普通农民家庭。“在陌陂高中上学时,学的还是理科。那时就喜欢看些小说、小人书之类,但是,作文写得也就一般般。”忆起年少时光,曹洪波忽然激动地说:“我遇上了一个好老师!”

这个令曹洪波一生难忘的老师,名叫吴富清。“当时,他教我们语文,兼任班主任。——他教得特别好!那真是个风流才子,走路慢慢的,有一种非常雅静的风度。吴老师家也是陌陂的,后来去了洛阳。很多年之后,同学们再说起他,依然无比尊敬。”

在曹洪波年少青涩的记忆里,吴富清老师留下了无比清晰深刻的印象,“首先是他的‘人本身,端庄文雅,有一种非常感人的力量;其次是‘文,也就是他教的语文学科,无论是对课文的讲解,还是对作文的评改,都极具感染力,能引起学生共鸣。那时候我常想,我也要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曹洪波说,正是因为对这个老师的仰慕和崇拜,他开始对文学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和兴趣。

2.震撼,一部电影的影响

高中毕业,因为基础差,曹洪波没能考上大学。考不上学,在农村无路可走,就当兵去了。“在陕西宝鸡当兵时候,正赶上文学热。”曹洪波说,他在部队当的是运动通信兵,负责送机要文件,给军官和士兵分发信件和报刊杂志,业余时间,可以读书看报。当时,他接触较多的是《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报》《战斗文艺》和《人民日报》《小说选刊》等。“我比较喜欢看《人民日报》的大地副刊。《解放军报》也有副刊,那时候常发一个人的诗,现在还很有名气,他是《鸭绿江》杂志的编辑,那些诗歌对我影响很大。”

彼時,正值全国文学热潮,年纪轻轻的曹洪波也是热血澎湃。他喜欢上了空灵轻盈的诗歌,而且,看得多了,内心里渐渐也有了写作冲动,没事也常常动笔写写画画,并试着投稿。1984年,曹洪波有一首写当兵生活的诗,题目是《绿色阳光》,居然在《宝鸡文学》上发表了。曹洪波说,“那时候,我对诗歌非常崇拜,除了写诗,还写新闻报道,作品上过《解放军报》,曾被评为军直优秀通讯员,荣立三等功。”

1984年,路遥的小说《人生》拍成了电影,轰动全国。“在部队时,通常是夜里看电影。那一次,我们看的是路遥的《人生》。影片一上来,就是一系列非常感人的画面:无边的黄土高原上,高加林一个人抱着撅头在刨地,刨一下,翻起来一个大土块,扬起一股子尘土。我仿佛看到了作为农村娃的自己,感动得眼泪哗哗直流。”曹洪波说,《人生》的细节描写非常到位,直到现在,这个画面还一直在他脑海里。

及至看到高加林进城卖馍,出于自尊心和虚荣心,张不开嘴叫卖,一个人躲在空旷的小沟里,一遍遍尝试吆喝“卖馍!卖馍!”的时候,曹洪波说:“这部电影深深地震撼了我,我在黑暗中无数次泪流满面。因为,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后来,我又读了《人生》的小说原著,当时正在热播电视剧《射雕英雄传》,我也把原著看完了。”

“我卖醋,高加林卖馍。那时候我也脸皮薄,喊不出来,也试着一个人在河湾里喊过。”曹洪波说,“后来,我在小说《家事》中提到过。”

“父亲去世那一年,我才八岁。母亲为了养活我们弟兄几个,拿出了年轻时在娘家做醋的手艺,让我和二哥放学回家就担着醋担子去游乡,用醋换些红薯干,再用红薯干做醋,剩下的供全家食用。后来读路遥的小说,高加林去卖馍的那段情节,使我回想起八岁就挑着担子下乡换醋,不禁感慨万千,看一遍就流一次泪。”(《家事》)

“路遥的《人生》把我打动了,也把我引入了文学的殿堂。”曹洪波说,“这部电影在我脑海里形成了苦难人生的影响,高加林和巧珍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也一直在影响着我,我也想写小说。”

“所有的人生经历、苦难,都是一个人文学创作的财富,没有这些经历和磨难,光在斗室里闭门造车,永远也成不了作家,写出来的文章就没有味道,不接地气。”回想这一路坎坷,曹洪波感慨地说,“好多作品都不是贸贸然就能写出来的,作家,可真不是好当的。”

3.逐梦,不变初心的坚守

1986年从部队复员后,曹洪波在陌陂乡政府当秘书干事,在写材料之余,还忙中偷闲写诗歌,并尝试写小说了。1987年,他的诗歌《往事》荣获全国首届函谷短诗大奖赛优胜奖。付出获得肯定,曹洪波意气风发,在文学创作上格外投入。

南阳文联主办的《躬耕》杂志,也是他诗歌投稿和发表的主阵地。彼时,南阳市文联每年都要组织春秋笔会,曹洪波也经常参加,就很自然地接触到时任《躬耕》编辑的马本德、廖华歌、宋云奇和殷德杰等作家。有一天,曹洪波到编辑部去,又遇到了主编马本德,马主编说:“洪波啊,咋光写诗哩,学写小说中不中?真正能让人走得远的,还是小说呀!”

于是,深受鼓舞的曹洪波写了他生平第一篇小说—短篇《没劲》,反映当时社会人心浮躁的世纪末情绪。马本德高度评价这篇小说说:“这个小说写得好,上头题!”

自此,曹洪波的创作激情如水喷涌,一发不可收。他开始主攻小说。《村祭》《女房客》《秋杀》《晦年》《家事》《卡四出差》等作品就是在这一时期创作出来的。其中,《村祭》在《躬耕》上发了头题,并获南阳地区优秀作品奖;《雪落无声》再发《躬耕》头题,荣获南阳市政府2001年度首届优秀文学艺术成果奖,并被评为南阳市文联《躬耕》杂志创刊30年优秀作品。

“我赶上了文学热,也赶上了文学的凋零。”曹洪波不无遗憾地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2000年前后,受经济大潮冲击,文学也在整个社会大气候的影响之下,日渐式微。这时候,因为工作、生活、家庭等諸事纷杂,曹洪波一度停笔。这期间,南阳市作协组织青年作家出集子,为曹洪波出版了小说作品集《女房客》。

2012年调到文联,中断了近十年之后,他才重新拾笔。十多年乡镇生活的积淀,为曹洪波的小说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那十多年郁积于心的火山一旦爆发,便成喷涌之势。

2012到2014年,是曹洪波小说创作的爆发期。他先后在《作品》《山东文学》《当代小说》《福建文学》《青年作家》《山花》等省市级纯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二三十篇,四五十万字。小小说也写了一些,有两个还在《文学港》《鲁北文学》获了奖;诗歌上,2014年,组诗《陌陂之水》发表在《星星》诗刊,还有两首获市级奖;2016年,创作了三十多万字的反映社旗历史文化的长篇小说《九门赊店》;2017年,短篇小说《瓦盆响亮》获《奔流》文学奖。

4.眷恋,乡土乡情的痴缠

陌陂在县城东北10公里,陌陂河南岸。相传,东汉初年,汉光武帝刘秀曾派开国元帅、谏议大将军、堵阳侯朱祐在现陌陂东门外陌陂河南岸建侯符,并设“狱营”以羁押战俘。后渐次形成村落和集镇,有东西大街一条。根据“陌”为东西道路,“陂”称泽陂之意,古人遂以陌陂命为地名。

陌陂镇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多彩的文化风情,曹洪波生花的妙笔、喷涌的才思,一定是受了这钟灵毓秀之地的陶冶和熏染。

一如王遂河先生所言,“曹洪波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现实主义的励行者,因为他的小说多以他熟悉的农村生活为题材,以饱满的情感叙写他所熟悉的人和事,字里行间充满了人性的张扬和对于社会阴暗面的批判。”曹洪波说,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对乡土乡情念念难忘,一生抒写的,也是一颗朴实而滚烫的乡心。

“我没调回文联前,全部的生活都是在农村,所熟悉的是农民,对农村农民非常有感情。我创作的基点是农村,我作品的根在农村,浓郁的乡村情结和对土地的眷恋与热爱,在我的作品中随处可见。”

“我写的是身边的事,身边的人,自己熟悉的生活。我写的东西,很多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悲哀痛苦也好,温馨暖人也好,都有它的现实依据。不过,我对一些事进行了嫁接。从语言特色上看,没脱离社旗域内的方言土语。因为读书少,我只能读社会,读身边的人和事,从这个圈子里读懂人的生存形态及其背后的精神世界,然后,对这些素材进行提炼和升华。”

“我常思考,怎样才能把身边发生的事情与社会联系起来,用以揭示一些社会问题。”

“创作离不开生活,必须深入生活。这个‘生活,并不是指柴米油盐,而是让你观察和体会别人的生活,认识、感知那些触动你心灵的东西。”曹洪波说,他始终记得作家乔典运对他的指导和帮助,“一个作家,首先得是个思想家。首先要考虑,我写出来的故事意义何在?其次是得让读者读进去,你得感动读者,语言要富有感染力;再次是要让读者有启发,好小说往往写的是人生的疼痛和挣扎,你感受到了,要发声。——小说挖掘的是人性和其后隐藏的深厚的东西。再凶恶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再软弱的人,也有凶恶的一面,这就是人性,人的两面性和多面性。这就是文学要揭露的东西,但最终要表达和传递给读者的,是真善美。文学要给人以温暖、希望和力量。”

“我就是个内心非常柔软的人。”曹洪波说,“这是写东西的人必须具备的敏感性。我心灵的敏感点是农村。乡村、乡情、乡愁,往往能触动我,所以我要写乡土小说。我要替小人物鼓与呼,写小人物的疼痛,替他们呐喊,也给他们希望与温暖,让生活向好处发展。”

曹洪波的小说,思想内核里的感伤和沉重比较多。譬如《女房客》、《飞出列车的卡片》、《瓦盆响亮》等,“我写出了悲的善,悲的美。通过沉重和悲哀,来表达人性的希望和温暖。”

5.责任,引领文学的担当

2012年,曹洪波调回县文联,任文联副主席兼《大码头》主编。“有时间,也有精力,就想把这些年间在乡镇积淀的东西整理出来。同时,我有一种责任感,——我有责任搞好创作,去引领社旗的文学艺术,也只有写出好的作品,才能获得信服。”

《奔流》文学奖组委会授予曹洪波《瓦盆响亮》颁奖词是:有时候一生很长,可以让我们实现许多梦想;有时候一生很短,让我们一件事都做不完。“老盆匠”就是一个一生只做瓦盆的人,一生下来就要面临生存问题的他,从此便与瓦盆有了一生的纠缠。这篇文章文笔结实,感情入微,描写功力深厚。像这种小人物身上背负的人生,通常最为平淡,却也最是有浓重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疼痛,是这篇文章带给读者的第一声重击,然后是暖人心肺的泪水。

对于今后创作的打算,曹洪波说:“我对中短篇小说非常感兴趣,希望多写些中短篇小说。我打算潜心创作,突破省刊,在《人民文学》《当代》《十月》这些刊物上发表。另—个打算是回过头,把反映社旗历史文化的文学剧本《九门赊店》好好整理整理,如果时间和身体条件许可,想把《九门赊店》由剧本改编成长篇小说;当然如有可能,将努力推动文学剧本拍摄成电视连续剧,为社旗的历史文化做些贡献,这是我今后的奋斗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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