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妈妈”,一生牵挂

2018-03-30 14:55陈桂林
神州·中旬刊 2018年3期
关键词:小洁红脸后妈

陈桂林

我,今年32岁,一名普通的小学教师。我有一个15岁的孩子,她叫小洁,是一名即将参加中考的可爱女孩儿。

2011年,9岁的她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我们的见面方式很特别。在小卖部,我们的手同时伸向一瓶饮料,我笑着缩回手拿另一瓶,几乎同时,两只手又相遇了,她斜视着我嘟囔道:“连瓶水都要抢,倒霉”我看着她,目送她傲慢地离去。

两个月后,我接手了四年级一班。走进教室,环视一圈,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两个月不见,她更黑更瘦更像男孩子了,那近乎平头的发型尤为扎眼。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向她微微笑了一下。她显然也认出了我,满心以为她会难为情地低头或红着脸回避一下。没想到她却迎着我的目光咧着嘴,翻着白眼。我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个难搞的问题学生!”

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三个星期的时间里,我就接到关于她的投诉12起,不做作业,不值日;使唤别人,拉小集团;还时不时与女生吵个嘴,与男生打个架。整个班级在她的影响下,无论在常规管理还是学习氛围方面都只有一个字来形容:“差”。她,小洁,俨然成了全年级鼎鼎有名的“大姐大”。我想:一个小女生,她哪来的那么多的能量,我好歹也当了10来年的老师了,还搞不定她?

从那以后,教室,办公室,走廊,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成了我和小洁斗智斗勇的战场。不做作业,下课在我眼皮底下补起来;不做值日,秘密侦查员给我汇报来;拉小集团,命令其他孩子走开来;吵架打架办公室里坐下来。我雷厉风行,不给小洁任何喘息的机会,小洁如一头困兽在我的飓风行动中败下阵来。

接下来的日子,她安静了,全班安静了。整个办公室都在为我的出师大捷频频点赞。就在我沾沾自喜之时,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将我打入深渊。“老师,小洁说你就像狠毒的后妈。”原来教室的表面安静,却暗流涌动。我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狠毒的后妈”这一称呼。我,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她才四年级啊,是什么造成她这个样子?小洁,她到底需要什么?什么才是她最需要的?

带着这些疑问,我独自走进了小洁的家,家徒四壁,年迈的小洁奶奶欲言又止,许久终于说出了她不愿提起的往事:小洁两三岁的时候,她爸爸染上了毒瘾,妈妈忍受不了离婚走了,留下幼小的小洁。邻居家的孩子都不敢和她玩,小洁知道大家怕她嫌弃她,就只能呆在自己家里。偶尔也会到一次外婆家,但很快就会被舅舅舅妈送回来。渐渐地,小洁大了,可话却少了,而且一说话就带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小洁家走回单位的,只记得那天雨好大好大,回到学校,看着坐在教室里那个又黑又瘦的小洁,我的心好痛好痛。

4月1日愚人节,天上下着雨。有同学来告状说,小洁打人了。被打那个孩子站在雨里不敢回教室,因为小洁说她再这样还要打她。一会儿功夫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年级都知道了。了解事情的缘由才知,是那个女孩愚人节玩笑开过了,说小洁的爸爸是瘾君子,触到小洁最敏感的内心,这个倔强的自尊心极强的孩子怎能不反抗呀?小洁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等我发落。我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可以回去了。辦公室的老师友情提醒“你就这样放过她了?”我点点头,说:“我相信她!”

日子静静流淌,小洁静静地上着学,我静静地上着班。偶尔我还是会接到关于小洁的投诉,只是我不再那么疾言厉色,曾经的河东狮吼,取而代之的是和风细雨。教室,办公室,走廊,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是我和小洁的站场。不过我们是站在一起聊她的爷爷奶奶,聊她那忽起忽落的成绩,聊明星,还聊班级里同学的小秘密。

时针走到了小学毕业前夕。一个炎热的傍晚,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我猛转身,发现梧桐树边有个拉长的身影,悄悄走过去,一张淌着汗水的大红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干嘛跟着我?”“老师,你不是狠毒的后妈,你是最温柔最善良的好妈妈!”说完“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磕了一个响头跑掉了。看着远去的那个又黑又瘦的小身子,我顿时泪如雨下。那张“大红脸”啊,就是小洁。

如今,我这大红脸姑娘已经初三了,马上就要参加中考了,前段时间发短信跟我说:“林妈,我这次月考考得不错!”“林妈,我们要填志愿了!我想填一中二中。”“林妈,你还是不要来送考了,我不想你太紧张。”“林妈,期末了,你们班上的小东西听话吗?记得深呼吸,不要生气。”……这个女儿啊,真是比我这当妈的还啰嗦。

可是曾经,我差一点就错过了这美好而温馨的啰嗦,更是差点毁掉了一段母女情。一条条的短信,一句句的“林妈”早已把我融化,而短信的那头就成了我一直的牵挂。

在人生的教育之路上,有孩子相伴,幸福如我,有我相伴,孩子灿烂如花。我把这个故事分享,或褒,或贬,我都接受,因为——我,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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