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娘的小洁

■巴山

一封意外的信

小洁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小洁从小与爹生活在一起。

小洁爹又当爹又当娘地苦苦地拉扯着小洁父女的日子。爹很疼爱小洁，但小洁心里始终空空落落的快活不起来。

小洁时常有一种被遗弃的孤独与落寞。

直到有一天，小洁看了一部名叫《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电影才明白，那份孤独与落寞来自于她那早死的娘。

这时的小洁已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自小孤独惯了的小洁在学校也从不与人交往。小洁的郁郁寡欢、独来独往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可小洁的考试成绩却总是在班里乃至全年级独占鳌头，因此，小洁的那道风景就格外引人注目。小学时候，小洁和同学们都还处在懵懵懂懂的年龄，小洁的独特还引不起同学们的兴趣；到了初中，尤其是上了初三，小洁便成了同学们议论的热点人物。

“好清高的小洁！从来就不跟我们一起玩。”

“人家成绩好，一看就是知道以后是重点大学的苗子，我们又算什么呢？”

“人家小洁长得漂亮，以后岂止上大学，怕是要嫁高干，傍大款啰！”

“哈哈哈……”

从同学们那怪怪的眼神中，小洁似也觉察出了点什么，但小洁依然还是原来的小洁，对学习以外的事情似乎永远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

初三的第二个学期，小洁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这是小洁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信。信里尽是些什么漂亮呀，有气质呀，想你呀，爱慕呀等等一大堆令小洁又害羞又害怕的乱七八糟的话。信的末尾署名显然是一个男孩儿。名叫唐松。唐松说他与小洁虽不是同一个班，但却是同校同一个年级的。还说小洁肯定认识他的。可与女同学就不交往的小洁哪会认识什么男生呢？何况还是别班的男生。信的最后，唐松还郑重其事地留下了一句：“等候佳音！”

在这方面，小洁爹对小洁要求得特别严，从不允许她与任何男生往来。小洁毕竟是个没娘的女孩子，爹很担心小洁在这方面出点什么事。其实，对小洁来说，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小洁平时除了学习自己的功课和帮爹做做家务外，压根儿就没想过什么爱呀，思念之类的事。小洁觉得那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与她遥远得不可想象。

然而，小洁没想到，那遥不可及的东西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当然，小洁看了那封信时，开始是有点惊慌失措，接下来便是说不出的肉麻。虽然唐松说了“等候佳音”，但小洁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回什么信。

事实上，没过多久，小洁就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个名叫唐松的家伙

两星期后的一个中午时候，小洁回到家正吃着午饭。饭未吃完，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孩儿冒然撞进了小洁的家。那男孩儿一进屋，没等小洁开口，便作了自我介绍：“我就叫唐松。”一听到唐松这名字，小洁猛然想起了那封奇怪的信。

一看面前的唐松，小洁才发现，确实曾在校园里见到过，只是以前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接着，唐松便说，他是路过小洁家的，看到小洁在家，想顺便用摩托带小洁回学校。

可小洁哪敢坐唐松的摩托呢？别说小洁以前与男生话都没搭过，就凭那封信，小洁也不敢去搭唐松的摩托。搭了摩托，不就表明自己答应与唐松耍朋友了吗？

可任是小洁好说歹说，唐松就是不罢休，软磨硬缠要小洁搭他的车。最后，唐松还说，只要小洁让他用摩托带她上一次学，他以后保证不提与小洁耍朋友之事了。那封信也就到此为止。

小洁见熬不过死皮赖脸的唐松，赶也没法赶他。眼看爹就快下班回来了。要是让爹看到她与一个男孩儿单独在一起，而且还是自己家里，她有八张嘴也说不清，那后果就不可设想了。

万般无奈之下，小洁只好勉强坐上了唐松摩托车后座。一路上小洁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自己做梦在飞一般。可是，到了校门口，小洁一下子醒了过来。小洁看到一大群同学正瞪着眼睛吃惊地望着他们，紧接着便齐声一阵大吼：“哇，唐哥好酷啊！”

小洁赶紧让唐松停车，她要下车。

从那以后，唐松确实没再找过小洁。虽然那天的事，让小洁不安好几天，但小洁也没过多地放在心上，不就坐了一回男生的摩托吗？何况也不是自己主动坐的。加之忙着应付中考，一两个星期后，小洁也就不再想那事了。

面对声泪俱下的父亲

大约三周后的一天，班主任突然把小洁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没先问小洁什么，劈头就对小洁说：“你们现在年龄还小，各方面都不成熟，千万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别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你该全力以赴用在学习上。”班主任稍稍顿了一会儿，“你是个聪明的学生，有些话我就不用多说了，相信你能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

班主任的话让小洁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洁猜不出班主任的谜底到底是什么样，又哪能明白她的苦心呢？可小洁听得出来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洁不敢向班主任老师追问，更没辩解的理由。

不久，学校召开了一次初三学生家长会。小洁爹开了家长会一回来不问青红皂白，爹首先就让小洁在娘的遗像面前跪下。小洁知道，一旦爹让她这样，就肯定是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小洁娘，我对不起你呀，我没管好小洁。”

从爹向死去的娘的声泪俱下的述说中，小洁终于明白了。

小洁在校不跟女同学交往只跟男生往来，还跟男生骑着摩托车在街上疯跑。不仅耽误了自己的学习，还给学校造成了不良影响。“你给爹的面子都丢尽了啊，小洁。”小洁爹边说边捶打着自己的胸脯。

可怜的小洁可以忍受爹的打骂，却受不了爹痛苦的眼泪。小洁知道，爹是从不轻易掉泪的，在那段生活那么艰难的日子里爹就没掉过眼泪。只有一次，小洁在发高烧的过程中，迷迷糊糊地听到爹的哭声，爹也是边哭边叫着小洁死去的娘：“小洁她娘，我没待好小洁，你就惩罚我吧！”

小洁明白，爹爱她也是为了给死去的娘一个交代。这么多年来，爹一直没为小洁娶个后妈，与小洁相依为命苦苦地熬着日月，还不就是为了小洁。

想到这里，小洁便在心里狠狠地谴责起自己来。可谴责了半天终又不知自己到底犯了哪条错。从此，一股莫明其妙的结郁积在小洁的心里。

小洁开始夜夜做恶梦，常常在半夜被恶梦惊醒，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到白天便精神恍惚，老师讲什么小洁完全是模模糊糊的。这事小洁又不敢对爹说。

小洁的成绩便开始直线下降，在临近中考前的几次模拟考试中，小洁的成绩都有降到了班里的中下。

后来，小洁仅仅上了一所很多人不愿读的职业高中。

又一封意外的信件

半年后，心态已渐渐恢复平静的小洁正无所事事地坐在职业高中的教室里。这天，门卫送来了一封信。一看信封上邮戳的三角形就知是来自军营的。小洁哪有什么当兵的熟人或朋友？

小洁好奇地拆开信，原来，那信是唐松写来的。直到这时，小洁才知道，唐松也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便去当了兵，而且去了边远的西藏。

唐松在信里特别提到在学校的那封信。他说，那时是他几个哥们儿打赌，说谁能与高傲的小洁走一趟谁就算征服了小洁，谁就是哥们中老大。唐松最后道歉说，他没想到那件事后来会引起轩然大波，以至于耽误了小洁的前途。

看得出来，唐松的道歉是真诚的。可看完这封后，小洁依然不能自己哭了起来。这是自小洁懂事以来哭得厉害最伤心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