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吉特·赫尔南德斯 狸猫
“小村庄、古钟楼,是那含羞的美景;云端,浮现着一幕幕珍爱的往事。”这是人们眼中的法国,同时也是查尔斯·德内咏唱的法国。诗歌中描绘的秀丽风景登上了1981年弗朗索瓦·密特朗总统竞选时的竞选海报。从1980年起,摄影师们就开始记录和展示当代法国的美景。但什么是法国的风景?什么是风景摄影?自1851年以来,由梅里美历史古迹委员会资助的太阳计划一直致力于回答这一问题。这一摄影探险之旅始于1984年,由法国国家图书馆的两位策展人海洛依丝·寇内莎与拉斐尔·伯特筹备。
1984年,为庆祝国土规划与地区发展委员会成立20周年,委员会发起了一项关于风景摄影的公共委托创作项目。其目标是在专家弗朗索瓦·赫尔兹和伯纳德·拉塔杰的指导下“重新创造风景文化”。这一活动汇集了29名正逐渐被认可的造型摄影师和新闻摄影师。项目给予他们自由创作的空间:他们可以选择一个地区,在那里度过最多6个月,然后交出他们的摄影作品,或者,即使没有拿出作品也没关系。摄影项目体现出最重要的原则就是:自由、平等、博爱。
《镜》艾丽娜·布劳瑟拉斯在2012年拍摄的池塘景色,属于《法国液态领地》系列摄影作品。
这一项目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其中一些摄影师正逐渐变得出名或是已经成为知名摄影师,例如罗伯特·杜瓦诺、雷蒙·德巴东、皮埃尔·德·弗努瓦尔、加布里埃尔·巴西利科、刘易斯·巴尔兹、约瑟夫·寇德卡、索菲·里斯泰浩博……他们消除了人们对法国风景的刻板印象。郊区、钢筋混凝土、停车场与商业中心、高速公路与标示之间都体现着法兰西的美丽。像勒特雷波尔海滨那样的美景能完美显现出法国美丽的一面,但摄影师加布里埃尔·巴西利科也不会忘记拍摄排放着烟雾的工厂。批评者问:“这就是法国么?”但公众却对摄影师们的作品大加追捧,一时洛阳纸贵,如今它们的售价已趋近800欧元。法国人从照片中展现出的一些事物和细节中辨认出了他们的国家、社区、城市甚至是某个塔门。这已经不再是19世纪的美学,而是如今的摄影师们用心用眼观察的一切,如阿乐贝· 乔丹拍摄的商店招牌,雷蒙·德巴东拍摄的加赫农场。
“在国土规划与地区发展委员会最初发布任务的时候,风景仍然被视为是被主体观察的客体,”拉斐尔·伯特解释道,“但在本次展览所涵盖的40年中,我们意识到这个观念正逐渐消失,主体通过舞台、叙事甚至是自画像或是出现在照片中的人物入侵客体。以前,风景总是赤裸裸的,没有生命与灵魂。而现在,人物形象与领土形象,人造风景肖像与自然风景肖像混合。我们从描绘走向创造。” 人造风景肖像是什么呢?“在这种作品中,人像与风景相混杂。” 海洛依丝·寇内莎解释道。风景决定身份,我们属于风景,正如风景属于我们。从记录风景到描绘我们的法兰西,我们已经跨出了这一步。
自欧洲风景公约颁布后,拍摄风景越发被视为国家,甚至欧洲层面的关键举措,摄影师的观点与立场也越发得到认可。无论是拍摄大型遗产景观,还是捕捉都市、乡村、日常生活,艺术家记录国家变革的时代已经到来,尤其是那些改变某个区域生活的大项目,如英法海底隧道和欧洲地中海计划。雷米·阿蒂格研究了法国高速铁路东线工程的3个阶段,并分别使用了银版摄影(前期)、数码摄影(中期)、动态图像(后期)3种摄影技术记录这个工程。他关注景观的地层,建筑物的材料和机器的切割。其他摄影师则选择建立摄影观测台,2013年,伯特兰·斯托夫勒兹和杰弗洛伊·马蒂厄在马赛附近选择了100个观测点,并委托了70位志愿者(有些志愿者甚至并非专业人员)在同一地点,同一季节进行拍摄。
那些以往被认为是不值得拍摄的地方成为了被观察的对象,这使哲學家弗朗索瓦·于连绝望,正如他在《山水之间:生活与理性的未思》中所写的一样,他拒绝“空置地段、无人地带、郊区或是转储区”被赋予风景标签。但选择摄影目标时,平凡难道不能变为不凡么?米歇尔·维勒贝克在他的几部小说中,还有他的摄影系列作品《登陆之前》中,将平凡的日常事物带进我们的审美视野,他拍摄了可颂面包连锁店与牧场上的牛群,这些日常的事物不再是我们司空见惯的普通场景,而是成为了一幅幅美图。
《从此岸到彼岸》伯特兰·斯托夫勒兹2013年摄于莱芒湖。
对海洛依丝·寇内莎而言,“创造风景和构思景观的想法体现着摄影师对媒介传播中的摄影作品的反思。近十年来,摄影师不仅反思着数字时代的摄影,也探究着造型摄影和摄影作品的传播模式,摄影作品包括自拍、静止图像和动态图像。” 诚然,这次展览是通过摄影作品讲述风景的故事,但同时也是通过描绘风景讲述摄影的故事。
[译自法国《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