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红：在老人的故事中感悟爱的意义

• 福州市鼓楼区老年公寓 朱耀星

蔡先红，女，1977年出生，湖南益阳人，毕业于重庆理工大学旅游管理专业。现任福州市金太阳老年综合服务中心鼓楼老年公寓副院长。2018年是她从事养老行业的第5个年头，她已经深深热爱上这份事业，并打算在养老服务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一

蔡先红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2000年初毕业后在深圳的一家旅行社工作，那时候旅游行业还处于刚起步阶段，她随着一个白手起家的老板做事，自己策划出境旅游线路，自己跑市场做营销公关工作，从一个刚踏进社会的毕业生晋升为出境部经理。她喜欢摄影，喜欢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挣钱的工作。然而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她，因为照顾自己三个孩子的缘故，不得不离开奋斗长达八年的工作岗位，随后辗转来到了福建。又是一个四年，她学习照顾孩子的知识，全职在家照顾幼小的孩子，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谁能知道这些照顾孩子的知识在之后的工作里都用在了老人身上。2014年的一个偶然机会，她来到一家养老机构，从此进入了养老行业。

当时，养老机构人才紧缺是普遍现象，尤其是综合性人才更加匮乏。在养老机构中，更需要一些能够具备处理各种大小事务全面能力的人才。其中，最重要的能力就是与老年人及家属的沟通能力和对老人内心的认知能力。外行的她最初对于养老院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养老行业和旅游业同为服务业，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开始工作。她在机构任院长助理，那时院内没有多少员工，她既在行政办公室做人事主管，又在养老服务一线组织策划老人活动。她真诚、热情、活泼的性格一下子就融入了养老院，与其他员工、老年人打成了一片。回想起进入养老院的经历，她觉得很幸运。她感谢冥冥之中，命运能让她在刚接触养老服务行业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好单位，让她认识了很多有故事的老人。她了解到各种类型老人的心理状态，了解了许多老人的家庭故事和光辉过去，其中有甜也有酸，当听到甜的故事时，她会牵着老人的手会心一笑，当听到酸的故事时，她就会感慨叹惜。

二

讲起杨爷爷的故事，蔡先红很欣慰。杨爷爷曾是大学的数学教授，退休后患有老年痴呆症，事情转瞬就忘。老伴儿陈秀去世后，杨爷爷仍然记得要坐106路车去医院五层看望老伴。在儿子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将走失的杨爷爷找到后，就把他送进了养老院。杨爷爷来到养老院后，每天反反复复地去前台问这是哪里，他要坐106路车去看老伴。蔡先红每到查房的时候就去找他说话，并指导前台人员，教会她们应答老人的方法。杨爷爷每天都在念叨着“哦，陈秀去世了，那我这就要回家去了……”“我孩子什么时候来看我，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啊，你们知道我住在哪个房间啊……谢谢你哈”，他身上一直带着一张厚纸条，每天反反复复地看，上面写着工作人员想要和他说的事，和他的房间号。他后半生没再装进别人的名字，但每次见到蔡先红，杨爷爷很高兴：“啊，是你，我认得你啊，你人很好……”，或笑着举手回礼“你好你好！”。杨爷爷去世前几天吃不进饭，整个人精神恍惚，但看到前来探望他的蔡先红，他的手都会艰难地抬一点儿，脸上努力地挤压肌肉，想要笑出来。那个时候，蔡先红的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强忍着泪水，对他微笑。

她说杨爷爷始终是一个守规矩、有文化的人，对他说养老院是医院，不能随意出去，他就不再跑出去，对他说老伴陈秀已经去世了，他恍然大悟一样，然后平静地接受了。虽然他还是时常忘记刚刚说过的事。杨爷爷去世了好几年，蔡先红依然记得杨爷爷、他的老伴和他的孩子的名字。蔡先红知道，杨爷爷对她的依赖和信任，是对她工作的最大认可。

三

讲起陈奶奶的故事让蔡先红心痛。88岁高龄的陈奶奶身体较胖，拄着拐杖，走路慢慢的，大女儿送她来到了养老院。最初，陈奶奶不肯住养老院，在国外工作的小女儿就回来陪着她住了许多天，大女儿一有空也来看她。蔡先红知道了陈奶奶的情况后，很体谅奶奶的孤独和女儿的辛苦，一闲下来也去找陈奶奶说话、聊她的过往生活，帮助陈奶奶慢慢适应了养老院的生活。小女儿出国后，老太太就要护理员给儿子打电话，让儿子来看她。儿子没来，她就生护理员的气。老太太想念儿子了，有时候甚至通过装病骗儿子来养老院。一段时间蔡先红天天看到老太太跑到楼下大厅，往门口眺望，看看儿子来没来。她还强烈要求院里派人开车把她送到儿子住的地方。有一次，陈奶奶又因为儿子的事跟护理员发生争执，陈奶奶的言辞很激烈，情绪很激动，直接迈开笨重的步子要出院看儿子。那时正值深秋，护理员连忙告知蔡先红并跑出去把大衣给她披上。蔡先红劝了她许久，但老太太还是执意走到广场，坐在中心广场的台阶上等儿子，怎么也不肯进屋。那时候，蔡先红已经从老人的孩子那里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老伴去世得早，她抚养三个孩子，因重男轻女思想等原因特别宠爱儿子。来到养老院前，她住儿子家，跟儿子和儿媳妇发生矛盾，儿女没办法，只得把她送到养老院。也许是双方的误解太深，儿子始终没来看老太太。儿子不来，老太太就坐在广场上不肯进屋，蔡先红也不进屋，就坐在旁边和她说话，帮她进行心理疏导。一直从下午坐到了晚上七点。最后，蔡先红终于把老太太劝进屋内休息。

陈奶奶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后来又要闹自杀，她家人不得已把陈奶奶转到精神病医院。陈奶奶在养老院的最后时期，大女儿曾在老太太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来到院内劝解她，甚至痛哭流涕地质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们，远在国外的小女儿也打电话过来劝慰老太太，电话里带着哭声。那个时候，老太太沉默了，蔡先红也在旁边看着落泪。陈奶奶转到精神病院后，蔡先红有次打电话给她大女儿问老太太的情况，大女儿一直对蔡先红表示感谢，话语里仿佛见到了理解自己的亲人一样，她说奶奶的儿子过去看过她两次，奶奶现在稳定很多。每每回想起陈奶奶和她的儿女，蔡先红内心深深地叹息，像陈奶奶这样的老人，应该得到子女更多的理解和爱。

养老院接触到的老人就像是一个人一辈子的缩影，在与老人及老人家属沟通的过程中，就能看见一个家族的缩影。一位刚从教师岗位退休的老人即使患有老年痴呆症，也依然会表现得温和有礼；一位卧床需要高级别护理的老人，他有可能大半辈子声名显赫，但晚年的生活依然需要他人帮扶；一位在职时权力在握的老人，步入晚年后，因为丧失了行动能力，脾气也会变得暴躁。这些老人的故事和老人都让蔡先红觉得可爱，她想奉献自己的全部，为老人们多做一些事，让他们的世界更加多彩和谐。

从事养老事业多年，需要极大的耐心与包容，比如与老人对话半小时，就要不断地重复几句话的内容；比如老人会为了鸡毛蒜皮、子虚乌有的事情斤斤计较；比如会遇到特别高傲、难以沟通的家属等。但总会有更多可爱的老人，让她感受到为老人服务的温馨与快乐。她想要做一个传播爱的人，努力地感染身边的人，她要把养老院做成一个温暖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