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性绘画在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课程中的应用——以九宫格统合绘画法为例

夏斌文,潘火强

职业生涯规划课程作为高校就业指导的重要环节，在高校学生群体中全面铺开已有十余年的历史。然而对比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指导举措而言，职业生涯规划效果却与人们的心理预期相距甚远，处在隔岸观火、隔靴搔痒的尴尬境地。不少学者从课程自身品质出发，分析了课程“酱油课”的处境地位；一些学者从中国国情出发，归因于课程外国舶来品的水土不服；还有一些学者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低效性对职业生涯规划效果有重要影响。这些研究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未能从教育的本质目的出发来审视生涯规划课程的具体环节。“学生是有血有肉的人，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和引导他们的自我发展之路。”[1]而在几十人甚至一百多人的大课堂中，教师如何对还不太熟悉的学生进行个性化针对性的生涯指导，唤醒其自我发展之路，是生涯规划教师必须直面的问题。笔者结合多年来职业生涯规划教育教学实践，创造性的将心理学领域的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引入生涯规划课程教学中，促使学生获得了自我认知和自我审视的良好体验，这或许是精准化生涯规划指导的第一步和关键一步，也是提高职业生涯规划课程实效性的有益尝试。

一、九宫格统合绘画法的原理和特点

(一)九宫格统合绘画法的原理

心理投射是心理学流派中精神分析学派典型的心理分析技术，是个体把自己的态度、情绪、人格等心理特征无意识的反映于外在相关事物上的心理倾向。[2]其原理来源于弗洛伊德的自我防御机制和荣格的自由联想理论。简单点说，人内在包含着不被超我所接受的阴暗面，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自我将这些原始情感和冲动隐藏于潜意识中而在现实中表现为转移到他人身上。但是，这种潜意识也不是无法察觉的，人们可以通过联想、绘画、回忆、故事、口误、笔迹、梦这些心理活动或过程间接的反映出来。随着精神分析学派的盛行，心理学界出现了罗夏墨迹测试、主题统觉测验、句子完成测验、沙盘游戏、心理剧等心理投射技术，而绘画投射是其中较为常见并可以广泛推广的心理投射表达技术。

投射性绘画旨在通过绘画者在白纸上绘制特定主题的图画，促使其将隐藏在潜意识里的内容呈现出来，再根据一定标准，对图画进行分析、评定，以此了解绘画者的心理现象与功能，判定其心理活动正常或异常，为心理咨询和治疗服务。[3]1983年，日本心理学家古森对原先的投射性绘画技术进行改造升级，创造了九宫格统合绘画法(Nine-l n-one drawing method)。该方法不仅完全继承了普通绘画投射技术的基本功能，还通过框格法强化并完善了投射性绘画的表达效果。

(二)九宫格统合绘画法的特点

与普通投射技术比较，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具有如下特点：

1.操作简单，易于实施。九宫格统合绘画法是一种简单的投射性绘画方法。其基本形式为被测者在一张白纸上依次绘制九幅大小一致、和主题相关的图画，随后对图画进行分析和评定，以此来掌握被测者的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情感。就测试环境和条件而言，只需要简单的纸笔即可，不需要任何特殊环境和材料。对主测者而言，不需要心理测量的专业知识背景，无论是专业心理咨询师还是普通的教职管理人员，都可以在掌握测试基本步骤后施测。对于被测者来说，此时绘画的性质是涂鸦，一是不需要专业的绘画水平，只是简单的随性而画，二是不需要非常慎重的心态，是在轻松柔和的氛围中的随心而画。

2.九宫组合，强化表达。在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前，投射绘画的容量是一幅画，而古森根据被测者的绘画实际情况，将一幅画的容量增加到了九幅，从而扩大了画作的数量，也扩充了画作所表达的信息含量。在一幅画中无法体现出的很多细节可以在九幅画中尽情的表达，被测者投射到画作中的真实想法和情绪也可以得到更详实的了解。同时，古森在偶尔翻到一本介绍曼陀罗的书时受到启发。这种神秘的九宫布局不是九幅毫无关联的画作，而是首尾呼应相互联系的一个整体。通过对画作顺序的分析，也可以考察被测者的心路历程。

3.框格分割，层次分明。九宫格统合绘画法首先将一张纸分为九个大小一致，排列整齐的方格，并用直线将方格的边界分割出来，之后按照从里到外或从外到里的顺序依次作画。框格分割的方法使得每幅画边界清晰，被试者内心的安全感增强，层次更加清晰分明。被试者在测试过程中随着方格的走向而延展创作的思路，激发画意，更易于形成流畅、清晰、相互关联的画作。

4.主动参与，互动性强。相对于语言或文字表达，随心随性的涂鸦对被试者来说更新鲜有趣，当他们拿起笔开始进行画作时，便已经进入到积极主动自我探索自我表达的状态中。由于创作过程是每个人独立自我探索的过程，所以参与人数可多可少，适合于课堂教学。当画作结束时被试者之间相互比较相互交流的热情也比较高，很自然的可进入到交流讨论环节，互动性强。

二、职业生涯规划课程亟待突破的核心问题

高校职业生涯规划课程是一门以职业发展为核心的新型公共课程。[4]就内容而言，人职匹配、职业发展、职业决策构成了课程的主干；就导向而言，了解职业自我、设定职业目标、规划决策好自己的大学阶段及未来生活构成了课程的目标。然而据现有调查数据显示：28%的学生认为不够了解自己的职业自我，25%的学生不能设定自己的职业目标，21%的学生不懂得如何做职业决策，26%的学生不会结合日常生活进行职业前程规划。[5]62这说明课程所传达的知识至少在一部分学生身上并未发挥或未能充分发挥效果，学生在职业生涯课程结束后对于该课程所预期解决的核心问题还存在不少困惑和迷茫。

在历来的教育中，一直存在着两种知识的传授，一种是可以用来认识世界、并在现实生活中加以运用的知识。这些知识能够帮助学生理解他的生命中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是和人类的感知、情感、欲望、希望以及能够调节思想的精神活动联系在一起的知识；另一种是被大脑所接受却没有经过实践或验证，不能和其他东西进行融会贯通的知识。这种知识依靠被动记忆，虽然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中却不能相互连贯而呈现出支离破碎的状态。职业生涯规划课程是一门与学生自身成长和发展密切相关的课程，该课程特殊的教学目的决定了其必须时刻着眼于知识与学生个人发生联系的可能性，传授和学生的生命体验相一致，生动并有用的知识。生动的知识在于其可以快速的得到学生生活经验的印证，激发学生对自身生命状态的想象力。有用的知识在于学生可以很容易用其来审视自身的生活经验，并对学生的生命状态产生启示和引导。职业生涯课程只有传递出生动并有用的知识，才可能使教师和学生建立起一定的思想情感联系，激发学生的自我认知和评估，提供自我规划的前提素材和心理准备，从而有效完成生涯发展决策过程。

然而，现实的职业规划课程并非尽如人意。由于众所周知的课程设置、课程定位、师资队伍、具体操作等原因，职业生涯规划课程往往背离了传递真知的宗旨，倾向于传达出一种未经生命体验的僵化知识。学生在课程学习中不能将知识与自身生命体验有机联系，更不能如就业工作者所愿的融会贯通，课程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多年来，不少学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尝试采用实践教学法、案例教学法等方法来提升教学效果。笔者认为，职业生涯规划作为一套完整成熟的职业指导理论，毕竟包含了一定的理论，仅通过实践教学是无法清晰掌握的；而案例教学法虽然结合实际，但在个性化多样化学生群体面前，案例并非对所有学生都有针对性，从而无法精准对接到课堂上的每一位学生。因此，在实践中探索一种易于在课堂氛围中实施又精准到每一位学生的教学方式，是职业生涯规划课程教学方法改进的一个突破口，而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可以有效实现这一设想。

三、九宫格统合绘画法与职业生涯规划课程的契合

投射性绘画法可克服传统课堂中大班教学、重视不够、师资薄弱、定位功利等弊端，促使师生间的迅速破冰建立关系，并推动学生的自我开放，有效实现对学生进行个性化知识传输的教学效果。相对于普通知识讲授或实践教学而言，九宫格统合绘画法与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课程架构深度契合，具有无法替代的优势，具体表现在：

(一)深度自我认知和职业认知，有效促进人职匹配

人职匹配理论强调个人和职业或环境的匹配。一是清楚认识自身的兴趣爱好、特点资源等。普通的自我认知从自己、从他人的视角来审视自我。但理性的审视往往将思路局限在未来职业上，并不能透彻的审视自我。而九宫格统合绘画通过绘画投射的方式将最真实、最细节的自我呈现在画中，平时很多模糊的职业理念和价值取向开始清晰起来，很多无法察觉和意识到的细节逐渐显露出来，从而实现了最深度的自我解剖。二是对职业或职业环境的认识。通常的教学是要求学生用理性的视角去审视将要去争取的职业以及权衡各种资源、利弊条件。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则通过画作呈现出自己想要的职业以及职业状态，从潜意识层面挖掘出自身渴望的职业及职业环境，这种职业的认知才能够真正引起学生的关心和关注，真正引起学生的重视。

通过对职业自我的深度认知和未来职业方向的深刻体悟，学生会认真的将人职匹配理论与自身的体验和对未来职业的畅想联系起来，真正激发其内在的职业规划欲望，人职匹配理论才在学生身上真正得以实现。

(二)轻松唤醒生涯规划意识，促使生涯思考规划

以发展心理学为基础的职业生涯规划，要求大学生从发展的观点来探究生涯选择的过程，审视自身的职业行为、生涯发展阶段和成熟度。而据调查显示，目前大学生普遍职业规划意识薄弱，不少大学生认为谈职业生涯规划是一件奢侈的事，除了个别学生认为自己必须有明确的生涯规划外，相当一部分学生都觉得在目前就业困难的情况下，工作只能随行入市。因此，往往把工资报酬作为就业时考虑的重要甚至是唯一的参数，很少与自己的理想、兴趣、优势、潜力等结合在一起[6]，导致就业方向模糊，职业发展不畅。九宫格统合绘画法通过画作的方式促使个体直面自己潜意识中得职业观念和职业取向，激发了自我职业探索的热情和想象力，学生在画作和交流的过程中乐于欣赏自己职业观念的呈现，从而促使其用发展的观念来思考自己未来的职业和人生。

(三)客观审视职业理想的可行性，引导调整生涯决策

职业决策是个人根据各种条件，并经过一系列活动以后，进行的目标决定，以及为实现目标而制定优选的个人行动方案。就目前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决策现状而言，决策内容和学生实际相脱节，学生决策的现实可行性较低。一是部分学生进行了职业生涯规划，但课程一结束就束之高阁，并未见生涯规划书与自己的未来联系起来；另一部分学生设立了阶段性目标，但没有细化和具体化，并未将阶段性目标付诸实践。九宫格统合绘画法的自由作画可以促使学生用理性的眼光来反思画作中投射出的职业理想，在教师的引导下分析职业理想的现实可行性和价值，从而理性调整职业生涯决策。

四、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在职业生涯规划课程中的实施

职业生涯规划的第一步骤是自我认知，通过对自己的兴趣、性格、态度、能力、目标、资源、限制条件以及其他资源的自我剖析来清楚明确的认识自己。这一环节采用九宫格统合绘画法，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1)在A4纸上画框，分成大小相等九小格，用数宇标上顺序。

(2)指导语：请轻轻闭上眼睛，让“我的未来职业”这六个字飘入你的脑中。此时你想到什么场景？请睁开眼睛，把刚才的画面用笔画在第一个格子中(可以从中间开始或从右下角开始)。完成第一个格子后，请重复上述过程，依次完成其余八格。

(3)不要担心绘画技术不好，只要将内心所想呈现即可。如果画作不能完全表达内心，可以适当加入文字。不要担心画得不好，我们是在帮助身心表达。请尊重情绪，跟着感觉走，跟着心走。

(4)利用身边的画作资源给画作涂色。

(5)欣赏画作，体会情感。

(6)给画作起一个名字。

(7)以小组为单位分享交流作品，阐释每个格子画所代表的含义。教师进行建设性引导。

这些画作就是作画者对自己未来职业的认识和畅想。创作的过程伴随着学生对职业认知的梳理，每一个格子都是学生对自我的职业定位、职业理念、职业期待的再认识。有的学生画完后惊喜的发现：“原来我所期待的职业是这个样子的。”

九个格子有九福画，反映了学生职业认知的不同侧面，也反映出不同学生多样的职业理念和视角。在创作中，学生有画人民币和高楼大厦的、有画高跟鞋和制服的、有画电脑和办公桌的。正是经由此过程，学生才加深了自己对职业兴趣的理解，不少学生恍然领悟到自己的职业兴趣和关注的细节。

在分享交流环节，随着不同学生对自己画作的解释，可以展示出不同学生的不同思想和风格：有的每一张都在展示工作的不同场景，关注工作业务本身；有的关注工作的环境和条件；有的注重职业对自己的业务要求和形象要求；有的在意职业给自己带来的福利和荣誉；也有一些用线条或图形抽象的展示自己对未来职业的理解。学生们在交流分享中进行比较和自我审视，同时也在思考如何调整和准备自己的职业规划，整个课堂在轻松愉快而兴奋热烈的气氛中推进。

由于九宫格统合绘画法可以客观呈现个体潜意识中不常被人察觉的细节，激发人自我探索的热情和兴趣，给人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空间，因此与职业生涯规划教学中的自我探索深度契合，也可以克服课堂教学的弊端，最大限度的实现教学效果。然而个体职业生涯规划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心理投射就可以神奇完成的。从职业生涯决策的定义来看，职业生涯规划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个体在实践中不断调整认知，自我更新和完善的过程。因此，职业生涯规划教师还需要时刻坚守教育的本质，在学生的不同阶段探索行之有效的不同教学方法，以期形成合力，推动职业生涯规划课程取得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