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亮,高晓丽
(宁德师范学院 体育学院,福建 宁德 352100)
民俗文化作为地域文化与当地生产、生活紧密相连,最能体现一个国家、地区、民族的文化个性[1].优秀的民俗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根,是中华民族的魂.近年来,地方优秀民俗文化更是作为我国特色传统文化和先进文化的重要内容,受到了各级政府、社会各界和广大民众的重视.特色民俗体育是优秀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深受老百姓的喜爱.福建山海一体,民俗奇异,宗教多元孕育了异彩纷呈、绵丽多姿独具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文化.梳理福建地区特色民俗体育的特征,有利于探寻福建特色民俗体育的发展规律,有利于把握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未来的发展趋势,对福建各地保护和发展当地特色民俗体育具有重要意义.
福建特色民俗体育由两个核心概念组成,一是福建特色,二是民俗体育.福建特色首先突出的是福建这一地域范围,研究对象是福建区域开展的民俗体育.其次是要突出特色,“特色”是什么?如何理解“特色”?我国学者陈兰林等人总结了“特色”的三个基本含义.首先是“人无我有”,展现个性或独特性;其次是“人有我优”,即优越性或杰出性;最后是“人优我新”,即创新性或开拓性[2].民俗体育,《体育科学词典》中民俗体育被界定为:在民间民俗文化以及民间生活方式中流传的体育形式,是顺应和满足人们多种需要而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文化形态[3].通过对“福建特色民俗体育”研究范畴的探讨,课题组认为“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概念是以民俗母体为开展平台,由福建地区的广大民众在其生活和文化空间中所创造、传承、享用和发展的,具有福建地域文化特征的身体文化活动.当然,这个概念的提出,本来就是一种“抛砖引玉”的做法,虽然有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可初步明确福建特色民俗体育的研究范畴与内涵.
福建分为闽东、闽南、闽西、闽北四个文化区.闽东是我国少数民族畲族的重要聚居区,畲族人口超过20万,占全国畲族总人口的1/3[4].闽东畲族人民在岁时节庆、人生礼仪、生产劳动、宗教信仰、生存与抗争中创造了龙头舞、铃刀舞、猎捕舞、斗牛(顶牛)、操石磉、打尺寸、舞狮、赛海马、稳凳、打柴棒、畲族拳和硬气功等民族风格浓郁和独具地方特色民俗体育.闽西是客家人的主要祖地和聚居地.客家人是指中原汉族为躲避战争、自然灾害等迁徙到福建、江西、广东的三角地带,不断和本地土著民族在生活、文化相互融合而逐步形成的具有独特风貌的客家民系[5].千百年来,客家人不仅保留了中原文化原有的文化传统,还不断融入了瑶、苗、百越、畲等土著的风俗文化.闽西客家人传承了七节龙舞、舞鱼灯、手龙舞、舞香龙、采茶灯、走古事、游大龙、稻草龙、龙舟、舞龙灯、板凳龙、客家狮(打狮)、红龙缠柱、客家花鼓、马灯舞、竹马灯、肩膀戏、打车鼓、花鼓、搓伞舞、高跷、九连环、打船灯、犁春牛等特色民俗体育.福建自古以来就有“尚巫好鬼”的传统,“迎神赛会,莫盛于闽南”,一年中大大小小的节日,闽南人都要组织阵头“演戏酬神”,这无疑为闽南民俗体育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民间基础.闽南庙会阵头体育分为文阵和武阵,文阵有大鼓凉伞、家将、抬阁抬神轿、前锣、蜈蚣阵、水族舞、拍胸舞、梭罗莲、献金、车鼓弄、跳鼓、白菜担、八佾舞等,武阵有宋江阵、八家将、狮阵、龙阵、七爷八爷、耍刀轿、摆棕轿、斗牛阵、过火、三公下水操、狮阵、送王船、挖大旗竹等.闽北在古代是中原进入福建的唯一通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闽北频繁的战事遗留了诸如战胜鼓、挑幡、攻炮台、竹荡、龙角舞,藤牌舞、霸王鞭、钱棍舞等与军事战争相关的民俗体育文化.
福建本土的“古越文化”融入中原移民的“农耕文化”加上独特的自然条件和优越的地理位置,孕育了内容丰富的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文化.(1)武术拳法丰富.福建流传广泛的有十大拳种,五祖拳、太祖拳、永春白鹤拳、福州鹤拳、连城拳、龙尊拳、虎尊、拳地术犬法、罗汉拳、达尊拳.除了广泛传播的十大拳种,各地方还有畲族拳、女人拳、安海拳、二郎拳、俞家拳、香店拳、鸡拳、牛拳、鲟法、儒法、南佛拳、四平大镇拳、开元拳、八井拳等共30多个地方拳种,900多个套路,另外器械套路400余种[6].狮阵、八卦阵、鸳鸯阵、宋江阵、长蛇阵、太极阵、青龙阵、南安金蛇蜕壳阵等多种阵法,形成了特色鲜明的南派武术体系.(2)节庆民俗体育丰富.元宵节的板凳龙、闽南狮、拍胸舞、蜈蚣阁、龙灯;端午节的龙舟竞渡、海上捉鸭、斗草;中秋节霞浦拽石、厦门博饼、漳州的攻炮台、泉州的踢球舞等;重阳节登高,中元节抢孤、普度、跳钟馗等形成独具福建特色的节庆民俗体育.(3)庙会阵头多.福建自古以来就有“尚巫好鬼”的传统,各种宗教,庙会仪式衍生出丰富多彩的福建特色民俗体育—“阵头体育”.阵头体育特指福建宗教、庙会表演的身体技艺文化,是福建及台湾地区民间庙会不可或缺的民俗活动.阵头体育分为文阵和武阵.节日欢庆,民间信仰、宗族活动和生产、生活仪式为福建特色民俗体育的产生、传承和发展提供了生存土壤,福建特色民俗体育资源丰富.
福建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土地,淡水等资源匮乏且分布不平衡,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福建人形成聚族而居的传统,通过集体的力量和资源共享才能更好地生存.“聚族成村到处同,尊卑有序见淳风”,宗族制度由中原世族在定居福建后移植而来.宗族组织是福建社会结构的基础,开始于宋朝,形成于明朝,昌盛于清朝,系中原正宗传承[7].民俗体育往往是各大宗族展现本宗族力量的舞台,通过这种展演仪式不仅强化了族人对宗族、家族等血缘组织的认定与依附,同时也是对其他族群的力量展现与示威,是一种排他性和竞争性极强的宗族性集体活动.以元宵节的舞龙灯为例,福建人习惯称之为“姓氏灯”,舞龙灯规模成为显耀一个家族的政治地位、经济实力和文化修养的象征.各宗族为展露本宗族人丁兴旺和宗族声势,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举全族之力举办规模盛大的舞龙灯.龙灯的制作精美度,活动参与的人群规模,展演人的技艺都成为各个宗族暗暗较劲的重要内容.宗族负责民俗体育活动的组织和管理,宗祠往往是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活动的主要地点或者是活动的起点和终点.民俗体育与宗族仪式共生互荣,通过隆重的民俗体育活动大家通力合作,协调配合,大大增强宗族的凝聚力和认同感,同时特色民俗体育充实了福建人宗族活动内容,民俗体育通过宗族活动得以不断传承.
福建特色民俗体育不仅仅仅是一种身体文化,一种运动方式,更是音乐、绘画、雕刻、裁剪、文学、戏剧等各种艺术交融的文化“集合体”.无论是器械、场地、服饰、道具等有形文化,还是音乐、信仰、宗族情感、道德价值观、精神心理等无形文化都完美融入其中,并通过肢体运动,向世人传递着丰富的福建特色民俗文化信息.以闽北鲤鱼舞为例,首先骨架制作十分考究,以本地优质毛竹为原料,精雕细琢,外皮绘画讲究各种变化,搭配出不同质感、颜色、层次,图案有的夸张抽象,有的具体逼真,栩栩如生.表演中配上传统的花灯鼓、铜钟、锣、小锣、大钹、小钹等打击乐的节奏,红鱼的善良,黑鱼的邪恶跃然纸上.福建特色民俗民间体育活动常与美术、音乐、雕刻、戏剧等其他民俗艺术融合共生,共同演绎福建民俗文化的神奇和精彩.通过锣鼓等传统乐器的节律、鼓点与福建特色民俗技巧类难度动作的结合表现人物特征,形式新鲜活泼.藤牌舞中藤牌,采茶灯中舞女的闽西客家服饰,送王船中王船的制作与彩绘,宋江阵中的脸谱,人们把美好的生活向往寄托于这种表演艺术之中,其文化内涵丰富,寓意深刻.如果剥离了其他的艺术形式,福建特色民俗体育也就失去了意义和存在价值.福建特色民俗体育融合地域文化,有特定的故事性和艺术性,它配合音乐、道具,美术、舞蹈、文学等多种艺术形式,融合多种工艺、多种材料、多种技法、多种装饰技巧等综合艺术形式,共同促进了地方民俗文化和民俗工艺的发展.
仪式指按一定的文化传统将一系列具有象征意义的行为集中起来的安排或程序,往往是在一个特定的场合中通过形体、语言、器物的程序化展演达到行为者在仪式中设计的某种超自然的影响和目标[8].福建特色民俗体育往往都有一套完整的仪式,如特色民俗体育活动前祭祀仪式、活动中传统规矩、活动后的谢礼及下届活动安排等一系列程序化的民俗仪式.法国人类学家罗杰·开罗瓦认为民俗仪式中的身体操演成为宗教神圣的标识.福建特色民俗体育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按照特定程序和内容举行,通过特定的肢体动作强化了民俗体育的神秘、神圣的氛围,激发在场的个体或群体心理上急剧的情感体验和强烈的情感表达冲动,唤起在场人们的集体兴奋,激发了人们的宗教情绪,使参与者和观看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民俗体育的表演者不仅要有良好的技艺,同时还要遵守民俗中的规则和禁忌.从开始阶段的祭拜神像,到表演中的对场,再到结束阶段的谢场,每一过程都有其约定俗成的套路和模式,严格遵守仪式中的程序关乎民众情感和信仰虔诚,是民俗体育不可违背的、必须遵守的准则.这种固定的仪式性不断延续与传播成为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活动的标准和标志.
“小区域性”指一种活动只在某一个特定地域开展,超出这个区域,就较少开展甚至无人知晓.福建多山地丘陵,万壑争流,古时交通十分闭塞,另外资源匮乏,生存环境恶劣使得福建人聚族而居,不同区域人们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民间信仰和语言体系,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因此福建特色民俗体育活动小区域性现象特征鲜明.国家级“非遗”项目——霍童线狮仅在宁德霍童镇开展;被誉为民间舞蹈“活化石”泰宁傩舞只有泰宁县大源村的严姓宗族开展;福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红龙缠柱”仅在福建省连城县庙前镇江氏宗族传承;板凳龙则只有大田县玉田村开展;千年历史民俗体育活动——汉族泼水,只在农历正月期间九湖镇林前村流传.课题组收集5大类37项客家体育,发现9项特色民俗只有一个村开展,21项民俗体育只有本姓宗族村落开展.宗族和村落成为福建特色民俗体育开展的主要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