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电影节：青年导演发展的阶梯

[俄]德米特里·利沃维奇·卡拉瓦耶夫

在探讨俄罗斯青年电影导演之前，我想先明确一下“青年导演”这个概念。在俄罗斯电影界，有不少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从全俄国立格拉西莫夫电影学院毕业，拿到了电影导演系的毕业证书，却什么都没拍出来。我认为，只有当他们的处女作成为真正的电影事件，在权威的电影节上获了奖，赢得了观众和评论者的关注时，我们才有研究他们的必要。因此，我们要谈论的，是已完成处女作甚至处女作成为电影事件的“青年导演”。比如，谢尔盖·邦达尔丘克完成自己的第一部长片《一个人的遭遇》时是39岁，他以这部影片初登俄罗斯影坛，一举斩获1959年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大奖；安德烈·萨金塞夫以电影《回归》初入影坛时也是39岁，他凭这部影片获得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或者说一说中国电影界，张艺谋36岁时拍摄了处女作《红高粱》，一举夺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在世界影坛上，处女作轰动影坛的例子还有很多，包括弗朗索瓦·特吕弗（处女作《四百击》获奥斯卡提名）、让—吕克·戈达尔（处女作《筋疲力尽》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安德烈·塔尔可夫斯基（处女作《伊万的童年》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等等。

故事片导演的发展契机

俄罗斯的故事片导演是全俄国立格拉西莫夫电影学院、电影编剧及导演高级进修班、米哈尔科夫电影戏剧艺术学院，以及其他25所非国立电影学院（其中最著名的是莫斯科电影学校）培养出来的。根据各类统计，每年会有30～70名获得学位的电影从业者进入导演行业。那么他们如何申请和展示自己的处女作呢？

首先，针对新人导演，有“创意竞展”项目。该项目是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框架下的项目，获得了俄罗斯文化部和电影基金会的许可，每年夏天和冬天举行，已经持续了4年，共有4000个项目参选，拍出了30多部电影，其中的大多数电影都参加并获得了俄罗斯电影节和国际电影节的奖项。青年电影工作者们有机会获得“创意竞展”项目的技术伙伴和教育伙伴所设立的专门奖项。所有进入“创意竞展”名单的动作长片项目，都可以参加俄罗斯联邦文化部和电影基金会举办的大赛。此外，电影工作者协会青年中心从2017年起开办了一个大型活动——全俄电影新人“创意竞展”，并获得了总统资助基金会的支持，一年间先后在喀山、切利亚宾斯克、沃罗涅日、斯塔夫罗波里、克麦罗沃、伊尔库茨克、秋明、圣彼得堡、雅罗斯拉夫、乌法等城市举办。

2017年举办了第九届莫斯科电影新人“创意竞展”，收到了破纪录的1049个项目报名（65个纪录片项目，179个电视剧项目，370个长片项目和435个短片项目）。在每个类别中会分别挑选出7个优胜项目。2017年6月在首都电影之家的大礼堂举行了长片项目的答辩。获得第一名的是亚历山大·叶尔莫林的《父母任我选》。此外，获奖项目还有 《我改主意了》（由11位青年导演合作完成，获“团队精神奖”）和《小不點》（安娜斯塔西娅·古杰耶娃导演，获“最具潜力奖”）。

处女作电影拍完之后，青年导演们还需要展示的平台，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机会就是专门的处女作电影节。

比如，从1994年起，莫斯科每年都举办大学生电影节和处女作电影节“神圣的安娜”；圣彼得堡的国际处女作电影节“起点”迄今已举办16届。电影节设有最佳处女作长片、最佳导演、最受观众喜爱影片、最佳短片和评委会特别大奖等奖项。电影节还包括大师课程、主创见面会、媒体见面会、放映会，以及未完成影片及剧本的创意竞展“从第一个词开始”。长片组的优胜项目将在列宁格勒电影制片厂的协助下，参加2018年俄罗斯文化部举办的大赛，短片组的优胜项目将由圣彼得堡电影工作者协会青年中心启动拍摄。

此外，汉德—曼西斯克的国际处女作电影节“火神”已经举办了15年；而欧姆斯克每年都举办处女作电影节“启航”；全俄国立格拉西莫夫电影学院国际大学生电影节，是俄罗斯最为权威的大学生电影展之一，迄今已举办了37届，2017年有来自46个国家的334部影片报名参展；2017年8—9月举办的莫斯科青年电影节“将来”中的一个环节是新故事片项目的创意展示，由专家进行点评，并对影片的后期发行战略和电影节的长足发展提出建议。已处于后期制作阶段，或已完成初剪版本的长故事片均可参与。叶卡捷琳堡每年都会举办一个国际电影节——电影学校实习课“试映”。2017年的竞赛共有102部学生导演和新人导演的作品参加了展映，包括故事片、非故事片和动画片三个类别的影片。

除了上述的处女作电影节、青年电影节和大学生电影节外，新人导演的作品还可定期参加俄罗斯的大型电影节，如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索契电影节、“电影冲击波”、“欧洲之窗”等。获得2017年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的《最后的华尔兹》，其导演为全俄国立格拉西莫夫电影学院学生尤利娅·博布科瓦娅。2017年7月，她还到北京参加了中俄青年导演及编剧座谈会。

新人导演的优秀作品

说起当今的俄罗斯电影，一般都是从2010年开始。但请允许我从2008年瓦列里娅·加·格尔玛妮卡的处女作《没有呼吸的青春》说起。这部影片入围2008年戛纳电影节的“影评人周”单元，并获得了“金相机”特别荣誉奖。影片残酷而写实地讲述了三个高年级女生在成长中遭遇的危机，在家庭和学校面临的复杂冲突。影片因大胆又极富表现力的导演风格，以及两位新人演员的出色表演而备受关注，其中阿格妮娅·库兹涅佐夫斯卡娅如今已成为俄罗斯影坛最出色的明星之一。

2009年的影片《陀螺》是戏剧导演瓦西里·西加列夫的第一部电影作品。这部作品同样的真实、残酷，苦涩异常，讲述了一位出狱之后想要把情人领回家住的母亲和完全没人关心爱护的小女儿之间的故事。电影获得了索契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等四项大奖，以及苏黎世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和俄罗斯尼卡奖“最佳摄影奖”。正如影评人瓦西里·科列茨基所说，“整個故事中‘陀螺女儿对‘布谷鸟妈妈无望且无意义的爱，不仅为我们展现着日常生活的真实，更有着哲学层面的思考：女主角特罗亚诺娃行事疯狂、时常失控，但她不是精神病，相反她相当聪明”。影片要探讨的不是社会的病灶、文化与家庭价值观上的缺失，而是既普通又普遍的一个现象——恶，存在于每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人的生活里。导演自己也说：“我不是故意想拍一部展现阴暗面的电影，我只是想让人们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感受那些恐怖的片段。但无论人的童年多么可怕，都不可能是黑白电影。你总还能回忆起一些明亮而美好的部分。”片中饰演母亲的是导演的妻子雅娜·特罗亚诺娃，也是俄罗斯著名演员之一。2012年，瓦西里·西卡列夫拍出了自己的第二部电影《活着》。这部电影的格调同样阴郁，讲述了三个平行的故事，主人公都经受着最大的痛苦——失去挚爱。小男孩儿失去了父亲，姑娘失去了爱人，母亲失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的结尾，每个人都找到了继续生活下去的方式。这三条故事线展示了当代俄罗斯的真实生活，揭示了俄罗斯尖锐的生存问题和社会问题。西卡列夫于2015年拍摄的第三部电影又成了当年的电影事件：一部社会悲喜剧《国家03》。女主人公莲卡（仍由雅娜·特罗亚诺娃饰演）在新年之前，抱着改变命运、开始新生活的愿望来到大城市，哪怕是在那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她依然坚信，新年之夜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段有悲有喜的奇遇。

2010年，尤里·贝科夫以一部犯罪题材的处女作《 即刻求生》进入影坛，此后的《警界黑幕》和《危楼愚夫》为他打开了知名度。

2011年，康斯坦丁·布斯洛夫的处女作长片《赃款》问世，这是一部犯罪喜剧片。影片的情节十分简单：莫斯科的一位企业主被征税官员索要100万的贿赂。企业家的朋友收买了警察局的上校，打算在官员收受贿赂时当场将其抓获，然后把赃款平分。抓住了受贿官员之后，企业主开车回家，却发现装着钱的袋子在火车站被小偷偷走了。为了追回这笔钱，一场惊心动魄的追捕开始了。在滑稽的喜剧情节背后隐含着严肃的道德主题——通过非法途径得到的钱财是不会带来幸福的。

2012年的处女作影片可谓非同寻常——导演阿列克谢·安德里安诺夫以一部题材独特的科幻政治恐怖片《间谍》（改编自俄罗斯著名作家鲍里斯·阿库宁的作品）登上了俄罗斯影坛。这部影片的“柴油朋克”风格，与好莱坞的“蝙蝠侠”系列电影风格较为接近。故事发生在1941年的春天，纳粹德国准备进攻苏联，德国间谍面临着一个艰巨的任务：让苏联最高领导人相信，1943年之前不会开战。因“大清洗”而元气大伤的苏联反间谍机构为抓捕德国间谍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和代价。这部电影可谓是全明星阵容：费德尔·邦达尔丘克、达尼拉·科兹洛夫斯基、维克多利亚·托尔斯托甘诺娃、安德烈·梅尔兹利金等悉数登场。2015年，安德里安诺夫拍摄了一部运动题材的影片《勇士》，获得了较为理想的票房，影片讲述了有搏击天分的两兄弟从事自由搏击的故事。

2013年有两部处女作值得关注：第一部是若拉·克雷若夫尼科夫的影片《亲吻》。有影评人认为，导演拍出了一部荒诞好笑、趣味无穷的真正意义上的民族电影；他巧妙运用了“婚礼视频”的形式——拿摄像机的是新郎的哥哥，拍下了婚礼期间发生在这对新人身上的一切。《亲吻》成为俄罗斯电影史上利润率最高的国产电影，以150万美元的预算获得了2550万美元的票房，收益近20倍，同时获得了“最佳影片”提名，导演还获得了“年度发现奖”。正如俄罗斯知名电影评论家安德烈·普拉霍夫所说：“这部电影证明了，只要创作者有才华，通俗的情节也能拍得不落俗套……这部电影全程都在毒舌与宽恕、讽刺与温情间拿捏着精准的分寸。情节流畅不拖沓，剪辑活力十足，演员忘我投入，而导演则用情节与时长实现了精准的掌控。”如今，克雷若夫尼科夫已经成为俄罗斯最受欢迎的喜剧导演之一，此后他还拍摄了《亲吻2》、“卡拉OK喜剧”《最美好的一天》和新年档系列喜剧电影《新年枞树》（第6部）。

娜塔莎·梅尔库洛娃和阿列克谢·丘波夫的处女作《私密地带》虽然也是喜剧，却属于另一个类型——“争议电影”。影片讲述了一群生活在当代俄罗斯、受性问题困扰的人们的故事：虚伪的委员会女官员以道德理由试图禁止电影中出现色情镜头，而她本人则因为性方面的不满足大为苦恼；一对没有孩子又对彼此失去兴趣的夫妇同时爱上了一个马戏团里的魔术师；波西米亚摄影师爱好拍摄裸露的男女生殖器，认为其中隐藏着某种深刻的哲学；一位忠诚的丈夫，除了自己的妻子，对所有女人都感兴趣。电影想告诉我们的是：在人类生活中，对待性这个问题，无论是故意无视，还是过度放大、刻意宣扬，都同样地无益于个人和社会。2017年，娜塔莎·梅尔库洛娃与人合拍了一部感人的音乐剧《雅娜+扬卡》，讲述了一个年轻的事业型女性因收养茨冈孤儿而改变了生活轨迹的故事。

2014年也涌现出不少优秀的处女作影片和有潜力的导演，其中引起最大轰动的当属伊万·特维尔多夫斯基的“校园”电影《规训班》。这位1988年出生的导演是俄罗斯著名纪录片导演老伊万·特维尔多夫斯基的儿子。该片的情节大致是这样的：一个漂亮的残疾小女孩儿列娜·契诃娃在家自学了几年之后，坐着轮椅去上中学，但她所在的班级却不是寻常班级，而是规训教育班，即专为需要特殊教育的孩子而设（如智力障碍、体格异常、失聪等）。在学校里，女主人公遇到了自己的初恋，但也受到了周围人残忍无情的对待，其中不仅包括她的老师们，还有以前和她关系好的同学们。而对她而言最大的悲剧，是她爱的那个男孩儿也同样残酷无情地对待她。这部影片的成功并非偶然，他的第二部影片《动物学》得到了评论者更高的评价。影片同样讲述一个女孩子的身体缺陷，但更具科幻色彩：在动物园上班的女主人公身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她无缘无故地长出了尾巴。她在找寻和接纳自己的过程经历了羞耻、希望和忏悔。当然，这个科幻式的情节冲突是有所隐喻的，她的尾巴其实就象征着她需要克服的自卑心理。

另两部优秀的处女作电影由两位年轻的女导演完成。顺便说一句，近年来俄罗斯的女导演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第一部影片是娜塔莉亚·梅夏尼诺娃的讽刺电影《“希望”工厂》。故事发生在俄罗斯北方的一个工业城市诺里尔斯克，这个与大陆隔绝的城市里，无论是人们的生活、工作，还是生态环境，都受到当地大型采矿联合公司的操控。影片的两位女主人公——斯维塔和娜佳，认为只要能换个住处就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斯维塔害怕她的一生都搁浅、荒废在此地，一直期待着父母许诺的去男友家的旅行。這个故事表现了17岁少年对改变自己命运的美好憧憬。

另一部影片《我叫什么名字》由30岁的尼吉娜·赛弗拉耶娃拍摄，讲述的也是两个年轻姑娘的故事。17岁的莫斯科姑娘奥利娅和萨沙决定去克里米亚见奥利娅的父亲谢尔盖。谢尔盖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一直住在一个滨海的小村庄，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奥利娅到了父亲家门口，突然有点害怕这次见面，于是请求自己的朋友萨沙扮演自己。起初，这场换角游戏让两个姑娘觉得很好笑，然而后续的发展却让这场游戏成了一场悲剧，三位主人公都经历了一场心灵的车祸。影片想要传达的道德主旨是：哪怕即将成年的孩子，也一样需要父亲；同样地，哪怕是“独狼”一般的男人，也需要女儿的关心与爱，因此不要忽视亲情与关爱的心灵需求。

2015年，由米哈伊尔·梅斯捷茨基编剧兼导演的青少年悲喜剧 《破布联盟》在柏林电影节“新世代14岁以上”单元的展映上获得了不少掌声。影片主人公万尼亚中学毕业后开始找工作，但是他能找到的最好工作也不过是墓地广告员。他心目中的好人，包括他的偶像——摇滚明星科特·柯本、佛莱迪·摩克瑞、约翰·列侬和艾尔维斯·普莱斯利，以及已经去世并留给他一套乡下别墅的奶奶。一次偶然的机会，万尼亚认识了三个同龄人——“破布联盟”，并和他们成为朋友。之后他们计划招揽新人，壮大规模，发展成“乡村联盟”“钢铁联盟”。为了能帮助这三个不着调的朋友进入“上流社会”，万尼亚贡献出了自己的别墅。搬出城之后，“破布联盟”开始制订未来计划：要么声名显赫，要么发动一场革命，要么两样一起搞定。评论家瓦列里·基钦评论道：“‘破布联盟是青年们同庸俗市侩的世界进行抗争的产物。”

2016年又出现了一部女导演的处女作——奥克萨娜·卡拉斯的《好男孩》，这部获得了索契电影节大奖的校园喜剧积极向上、滑稽俏皮，同时又颇受争议。它是从俄罗斯的现实生活中获得的灵感，讲述了一个糟糕而又有趣的高年级学生的故事——主人公决定不学英语而是学汉语；对女教师暗生情愫；又成了校长女儿的爱恋对象。演员阵容强大，多是俄罗斯喜剧的熟悉面孔。此外，片中热情奔放的舞蹈片段比重很大，因此有人认为《好男孩》也可以被看作歌舞电影。总之它是一部带给人惊喜的成长题材喜剧电影。

说到2016年最轰动的处女作电影，当属克拉索夫斯基的独角电影《讨债人》。影片的主人公阿尔图尔是一位“成功”的讨债人，他使用合法手段——心理施压，帮债主讨回欠款。正如瓦列里·基钦评论的，“简单点说，讨债人，就是一个恐吓欠债人还钱的打手。只是我们一般想象出来的都是敲诈勒索的土匪形象，而本片主人公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高智商的知识分子。但是他每天都在威胁境况艰难的人们还钱”。影片一开始就交代了，阿尔图尔的心理施压导致了一场悲剧（欠债人自杀身亡）。直到被欠债人同样施以心理压力（敲诈），阿尔图尔才开始反思，自己是否有权利不择手段逼人还债，自己不应该成为一个冷酷的刽子手。电影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它的独角特色，即全片只有一位演员出镜，在一个场景中用7天拍摄完成。饰演主人公的康斯坦丁·哈本斯基凭借此片获得了索契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如果给我们今天的讨论做一个总结，可以说，当今俄罗斯青年电影导演的发展还是比较乐观的。他们可以通过电影节的创意竞展项目获得肯定与认可，然后其中一部分人能获得更好的机会，得到大型商业电影项目的支持。20世纪末、21世纪初涌现出来的曾经的青年导演们，如安德烈·萨金塞夫、安德烈·普罗什金、尼古拉·列别杰夫、尼古拉·霍梅利基、安德烈·克拉夫丘克、阿列克谢·米兹吉廖夫、安娜·梅利基扬、亚历山大·科特等如今已成为俄罗斯最高产的导演群体，这也是苏联电影和俄罗斯电影优秀传统得以继承发扬的良好基础。

本文为中国人民大学校级重大项目“当代俄罗斯电影研究”成果，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举办的系列讲座之一。

德米特里·利沃维奇·卡拉瓦耶夫：俄罗斯国立莫斯科电影学院跨学科研究所首席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