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题材影片文化艺术性表达

董睿　辽宁大学　广播影视学院

战争片，亦称“军事片”，是以战争史上重大军事行动为题材的影片，有的通过战争事件、战役经过和战斗场面的描写，刻画人物性格，树立英雄形象；也有的通过人物和故事情节的描写，形象地阐释某一重大军事行动、军事思想和军事原则；还有的反映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和心灵创伤。在中外电影史上，战争片是重要类型之一，战争题材影片通过艺术性的表达，塑造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从而引发对战争的反省、思考，是对情感表达以及意识形态的诉求。

一、对战争的反思

正如罗曼·罗兰在《母与子》一书中所写到的那样：“把世界拥抱在整个怀抱之中！战利品太沉重了。”是啊，“鲜血不是甘露，用它灌溉的土地不会有好收成”(雨果语)，描绘战争，正如构思美好的事物一样，只是一种手段，只是一种工具，不是为了激起人们对战争的渴望，那是动物才具有的低能的本性，人类在亲眼目睹战争的杀戮后，引发的应该是对战争的哀痛，对和平的向往。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云笼罩着整个意大利，纳粹的反动势力日益强大，种族歧视政策开始推行，无数犹太人遭到了迫害。在此背景下，一部以喜剧风格表现纳粹大屠杀故事的电影上演---由罗伯特·贝尼尼主导的影片《美丽人生》。这部电影的灵感主要来自于导演罗伯特·贝尼尼的父亲，他没有上过集中营，但是当他讲起往事时，为了不惊吓到孩子，总是以轻松幽默的语气讲述，这一点给了导演很大的帮助。整部影片就像是回味隽永的人生寓言故事，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上半场以荒诞搞笑的风格上演了一出出闹剧---主人公基多在剧院之中“劫走了”朵拉，不料汽车坏了，基多带着朵拉下车，接着朵拉的脚下像变魔术般出现了长长的红毯，最后，在朵拉的婚礼上，基多骑着那匹绿色的大马走进了大厅，朵拉一跃而上，仿佛王子和公主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场宾客鼓起掌来，童话般的故事形成了一个新的高潮。影片下半部分，风格开始转变，由幸福美好的童话转入残酷可怕的集中营中，但是贝尼尼并没有同其他影片一样，大量表现杀人的血腥场面，而是从基多对儿子心灵的精心呵护中继续强有力的表达。他告诉儿子这只是一场游戏，在基多最后被杀害时，他还是面带喜悦、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似乎暗示着儿子“我虽然被游戏淘汰出局，但是你要继续加油！”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相信许多人那一刻在惊慌之中流着泪，体验着多味的人生，留给观众的则是父子二人的幸福生活被摧毁，美好的事物被打破，现实是如此的悲哀。

同样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的影片---斯皮尔伯格导演的《拯救大兵瑞恩》一片中，开场长达40分钟的战争场面，大炮的轰鸣，士兵的倒地，血肉横飞，血流成河，最后海水被浸染成血红色，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重现了70多年前惊天动地的诺曼底登陆战的恢宏场面，让观众惊骇的目睹了战争的激烈和残酷。在战争中，生命如此轻而易举的消逝，人类的噩梦和生存困境全部裸露出来，让当代人无法回避。就像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中所说的那样“生命、生活，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被人感觉出它的美好的，在平时往往被人忽略的内涵。其实生命的真正意义在于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森林，山峦，草地，河流，在于平平常常的满足。其它则是无关紧要的。”曾经，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单》引发了全球对于尊重生命的思考。一个辛德勒解救了一千多犹太人，而在《拯救大兵瑞恩》中，八个美国士兵营救了一个大兵瑞恩，这不是一道数学题，而是面对即将罹难的生命所做的选择，是关于生命的思考以及珍视，是对反战的呼吁！

二、对生命的珍视

“在所有的艺术中，电影最能唤起我们对另一种经验的感同身受，而好的电影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伟大的电影》导言)。《辛德勒的名单》中置自己生死于不顾，保护犹太人免遭屠杀的辛德勒，《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不屈英勇的瓦斯柯夫上尉和五位在战争中拼尽全力的年轻女性，《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的比利·林恩，将所有的主题引向形而上的思考，可贵之处还在于，哲学的韵意在影片中被演化为一帧帧影像，表现着战争的残酷、生命的珍贵。

除此之外，2018年上映影片《无问西东》的四段叙事既关乎主体的成长，同时旁涉着对生命的尊重。影片中泰戈尔访华作为一个重要场景，成为吴岭澜人生抉择的重要元素。泰戈尔也曾说过：“教育的目的应当是向人传送生命的气息”，似乎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解读影片。

《无问西东》的四段故事都有关于生命的思考以及珍视。当下的张果果面对着新生的四胞胎女婴，因为多产而有生命危险，他的救助或许可以令她们重获生命。战乱的昆明，沈母严词反对爱子当兵，并说：“我好怕你，还没想好怎么过这一生，命就没了”。美国空军教官提醒受训的新兵，生命危急时刻弃机跳伞，是对生命的珍惜，因为“你们的生命比飞机珍贵得多”。吴岭澜在敌机空袭时，不忘提着装有鸽子的笼子，从容离开。而当沈光耀即将战死，目光投向他所投喂过的那片贫瘠的土地，那一刻大雨倾盆，孩子们瑟瑟发抖，饥饿难耐。双腿残疾的神父说，“唱歌吧，孩子们，歌声能帮我们忘记饥饿，寒冷和恐惧”。歌声响起，伴随着那些没有鞋的小脚的特写，生命的伟大忽然有了艳丽的颜色。

吴岭澜对沈光耀说，“那一刻，我从思索生命意义的羞耻感中释放出来，希望你们今后的岁月里，不要放弃对生命的思索，对自己的真实”。尊重生命的神圣与庄严，是文明的源头，是人道主义的基本防线。面对婴儿，张果果关切善意的目光；俯瞰疮痍大地，沈光耀深情欣慰的目光；面对战火中国，残疾神父慈爱悲悯的目光……，《无问西东》用动人的影像，深情地书写生命。

三、人性的集中体现

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中，台词“妈妈，我想回家”曾前后出现两次，一次是上尉约翰·米勒寻找詹姆斯·瑞恩过程中，误把他人当做瑞恩，当被误认的瑞恩在上尉口中得知自己的弟弟去世时，边放声痛哭边大喊归家；另一次则是八人寻找小队在人海茫茫、枪林弹雨中，一位医生士兵中弹流血不止，他在临死之前道出此心愿。而影片开始出现的主人公瑞恩的妈妈，她在得知三个儿子皆已于两周内陆续在各地战死，悲痛欲绝，正如贺拉斯所说“所有的母亲都憎恨战争。”

影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年轻美丽的女士兵临死前惊慌的大喊妈妈，这是她们归家的愿望，而这也是对人性的拷问，本该享受生活的年轻女性如何抉择？她们选择在国家危难之际献出自己的年华和生命，写出了人性中最深刻和本质的东西---为了国家，所表现出来的抗战精神。恰恰通过战争的残酷和无情，表达出主人公的爱国精神和对生命的热爱，越是美好的东西摧毁给人们看，越能引起人们的怜悯和感同身受。

困惑与选择是人类最基本的境遇。也正是因为选择，令人性得以集中体现。《拯救大兵瑞恩》中无数的士兵战死，活着的士兵看着无数战士死后只留下一张名牌，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是心存疑惑，还是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人生的选择、人性的拷问成为了电影最为有力的纵深。

四、结语

在时间的大框架下，战争故事镶嵌在历史大叙事的缝隙里，其间有令人心碎的忧伤，更有对战争的反思，人性的拷问。即便是带着灼热的创痛，或许也可以更好地揭示历史的谬误与战争的残酷，给予后人以超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