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伟, 李齐亚
(菏泽医学专科学校 思想政治理论教学部, 山东菏泽 274000)
速记是一种高速度、高效率的记录语言信息的书写工具。它采用最简单、最好写的符号作为载体,运用符合语言结构规律的各种省略方法,进行信息压缩,因而就可以使用最少量、最简明的符形记录较多数、较繁杂的语言信息(包括有声语言信息和无声语言信息——思维和文字)。在当今世界,尽管各种录音机、录像机已经十分普及,但是它们却无法取代速记这项特殊的技术。录音机、录像机只能把声音如实地记录下来,却无法使它变成文字,而速记记录的不仅仅是语言,同时还可以记录无声的语言(思维与文字资料),而且还能够使语言瞬间书面化,变为可读的文字,这是录音机、录像机无法做到的。
速记的用途是多方面的,它可以记录报告、讨论、讲演、座谈、听课、电话、广播、口述等,也可以写发言稿、笔记、日记、备忘录,摘录书报杂志、抄录文献资料等。对于一些从事特殊行业的工作人员而言,如秘书、记者、书记员、编辑、同声翻译等,速记都是一项必不可少的重要职业技能。速记在加快信息的传播及交流、传承文化、推动社会各项事业快速发展等诸多层面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社会功能。
随着20世纪90年代亚伟中文速录机的诞生和迅速普及,我国已经由手写速录时代进入了电子速录时代。这是手写速记在电子化、机械化方面的延伸,其录入速度和准确率远远优于手写速记,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如今,在各种会议、网络直播节目中,人们总能看到在会场一角坐着几位快速敲打键盘的人,转眼间,发言人的讲话就会被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显示在屏幕上,真正做到了“音落字现”。而亚伟中文速录机的发明人唐亚伟先生所构建的亚伟中文速记理论体系与世界速记学权威格锐格博士所创建的格式速记理论体系有着极为密切的历史渊源。
在近代英语世界里的速记术(Shorthand)存在着最流行的两大流派(宗派):一种是皮特曼创建的速记术流派(Pitman’s Shorthand),另外一种就是格锐格(Gregg’s Shorthand,Gregg又被译为葛锐格、葛瑞格、格雷格或别的称呼等)创建的速记术流派。尽管现代英语速记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在英国和美国最为流行的仍然分别是上述的皮特曼速记法和格锐格速记法。尤其是格锐格速记法,在世界各国从事英语速记工作的人员中,被广为流传和运用。“全世界英语速记不下三四百种,但其中流行最广、享誉最高的,当首推格锐格速记,其次是皮特曼。这是大家公认的。”[1]6据统计,仅仅至20世纪60年代,“这种速记法至少已能适用于十三种语言,并在全世界被广泛采用”[2]。但是,令人遗憾的是,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界却对格锐格博士在世界近代速记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关注不够,缺乏与之相关的比较系统的、全面的专题研究成果。截至目前,未见有任何专题研究成果问世。鉴于上述原因,很有必要对其做专题研究,梳理、解读相关的文献资料,展现这段难忘的历史进程,以便学界为今后对格式速记学做进一步的持续研究打下一个较为坚实的基础。在充分利用多份民国时期报刊资料的前提下,又参考了其他多种不同类型的文本资料,本文较为详细地阐述了格锐格为推动世界近代速记事业的革新与发展所做出的诸多突出贡献。
约翰·罗伯特·格锐格博士(Dr. John Robert Gregg)自从1888年在英国利物浦发表了他空前的巨作——《轻线记音学》(LightLinePhonograph)以后,便声名鹊起、名声大噪,由他创建的格式速记术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由英国传播到美国,再经美国流传到全世界。到了20世纪40年代,格锐格已经成为世界速记学的权威,即使是当时在英国盛极一时的皮特曼速记学派,亦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礼让三分①。
当初,初版《轻线记音学》在利物浦公开出版的时候,发行量十分有限,仅仅印刷了500本,这笔出版的费用还是他的兄弟借款给他的。未曾想到的是,《轻线记音学》出版之后,大受社会各界的好评和赞赏。之后,受此鼓舞,格锐格更加痴迷于对速记术的研究。在《轻线记音学》原版的基础之上,他对格式速记术不断地进行修改、完善。5年之后(即1893年),一部代表他最新速记学术成就的《格式速记学》终于公开问世了。该书出版后,便立刻引起社会各界精英人士的高度关注,一时间各方学者踊跃购买、竞相传习。这部速记学著作具有两大最有价值的创新之处:其一,在书中,格锐格打破了以往各家所惯用的正圆形和垂直线的呆板形式,创造出椭圆形斜线的活泼享体,使速记方式摆脱了几何机械形象的桎梏,这种革新的速记方式书写起来更加轻松、流畅,成为一种合乎手写习惯的自然写法;其二,格锐格不仅扬弃了旧式速写符号线体分为粗、细的这种弊端,而且还使用一种细线自由表达任何一个符号。
总而言之,相对于当时流行的其他种类的速记术,格式速记术特点突出,“符号简明,书写流利,形式美观,符合手写的生理运动规律;容易学习,速度很快”[3]。因此,从速记方式本身的应用技术上讲,格式速记术已经具备了当时其他速记方式的种种优点,到了20世纪40年代,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完善、最先进的一种速记方式。
从《格式速记学》的正式出版,至20世纪30年代末期,格式速记术不仅在西方英语世界逐渐占据了统治地位,而且在数量众多的全球非英语母语国家也逐步占据了主导地位,“迨至晚近以来,非独凡属英语国家均奉为圭臬,法、德、意、西班牙等不同文之国家,亦多採用,故格式速记术,现真风行一世”[4]。格锐格所竭力推广的格式速记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仅仅从《格式速记学》的发行数量上,便可窥见一斑。自从初版本发行500本以后,每年的发行总量都在持续增加,截至1947年5月,除了全世界销数最大的《圣经》(HolyBible)以外,《格式速记学》一直占据着“最畅销书”的宝座。从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该书每年最低的销售量都超过25万册,最高销量超过50万册。同一时期,美国的任何一本最畅销的小说,其流行周期最多不过一年或两年,但是《格式速记学》的销售总量却是年复一年,有增无已。由于格式速记术在传递军事情报、加快军队讯息交流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信息记载、传播功能,因此,在1946年初期,仅仅一个“美国军部”就一次性“订购一百万本专为军用”[5]。
其次,从速记应用的速率层面上讲,格式速记曾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高速速记记录。在1928年的英国,19岁的佩吉·吉本斯(Peggie Gibbons)小姐使用格式速记术,每分钟可以记录200个英文单词,打破了当时的速记记录,被英国教师联合会(the British National Union of Teachers)授予了荣誉证书。在当时所有英国独立的公共研究机构所能颁发的速记奖项中,这是一份拥有最高荣誉的速记奖项。后来,就在同一年当中,一位年仅16岁的少年莱斯利·贝尔(Leslie Bear)也同样获得了这一殊荣[6]。
在美国,应用格式速记方法,一位优等的新闻记者每分钟可以记录200个英文单词,一位普通的美国速记员每分钟可以记录75个至100个英文单词。截至1947年,在历次开展的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速记速率竞赛大会中,使用格式速记术的学者均成功击败使用其他速记术的选手,斩获冠军。
在纽约有一位名叫罗斯(Showman B. Rose)的残疾人,他的右拇指已经断了,而且指头也不能合拢起来,因此无法拿起一只铅笔,但是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位残疾人却使用了一对大小相当的马铃薯,在两者之间插上一支铅笔,并将它们紧握在手掌之中,成功运用了格锐格发明的这种速记术,在1916年由美国速记记者全国协会(National Shorthand Reporters Association)举办的竞赛大会中,出人意料地获得了锦标赛的冠军。正是得益于格式速记术,这位残疾人罗斯掌握的这种惊人的技巧帮助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获得了一个重要的职业岗位——美国战时工业部长培拉克(B. Baruch)的秘书。
在1921年美国速记记者全国协会举办的竞赛大会中,锦标赛第一名获得者仍然是应用格式速记术的选手,他是格锐格博士的学生薛莱德(Albert Schneider)。薛莱德以每分钟记录215字的听写速度和98.32%的准确率,打破了当时的最高记录。自从《格式速记学》正式出版以来,截至1939年,“美国政府当局且因应当时的趋势,不断举行各种速记术竞赛,结果格式速记术学者,辄为冠军。故是书益为当时社会人士所推崇”[4]。
在1923年由国际速记记者协会举办的世界速记竞赛大会中,使用格式速记的参赛选手一举夺取了世界冠军、亚军和第三名的优异成绩。格式学者查理斯(Charles Lee Swerm)以每分钟记录280字的超快听写速度和99.36%的准确率,技压群雄,大获全胜。查理斯于1908年9月在一所业余学校里开始学习格式速记的,那时他的年龄只有20岁,是一位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年轻职员,后来被白宫录用为速记员。1924年他还曾在纽约州最高法院担任速记员,在150位参加考试的应聘者中间,他考取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第二名是上述提到的薛来德,他的速记准确率达到了98.80%。第三名是一位年龄仅17岁的在校学习格式速记术的学员,他的名字叫做马丁·J.都普儒(Martin J. Dupraw),其速记准确率是98.76%。在1924年举行的世界速记竞赛大会中,查理斯又战胜了其他众多选手,蝉联了冠军。在这一年的世界速记比赛中,获得比赛第三名的选手还是格式速记学者马丁[7]。
随后,1925—1927年连续三届世界速记竞赛冠军的获得者,均属于格式速记学者马丁,他夺冠时的最高速记速度为每分钟260字,且准确率高达99.81%。1927年之后,世界速记竞赛大会停办,马丁创造的这一速记记录一直保持至1947年5月,成为这一时期速记界的无上荣耀。以前曾经狂妄攻击过格式速记术的其他流派的速记术学者,至此均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鉴于格式速记选手马丁连续3年在世界速记竞赛大会上技压群芳、斩获桂冠,取得如此突出的成绩,他获得了美国速记协会授予的“速记世界冠军奖”的永久所有权。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速记员所使用的速记方法也是格式速记术,而且他的速记速度在当时的美国速记记录中也是最快的。根据美国作家查理斯·奥斯曼所著的《基辛格——一个德国佬的冒险经历》的记载,1978年,中美两国在建交谈判之际,美方速记秘书戴安和朱莉运用的速记方法都是格式速记术[8]。
格锐格博士于1867年6月17日出生于北爱尔兰的罗克科里(Rockcorry,又译为洛可律)——北爱尔兰的一个小村镇。八岁时,他在学校的课堂上与邻桌窃窃私语之际,被教师发现,这位教师便在他的头部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以示警戒。不幸的是,他的耳膜被震破,几乎成了一位痴头痴脑的“半个”聋子,因此时常遭到同学们的嘲笑。班级同学给他起了一个“可怜约翰”的雅号。谁知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激起了格锐格的奋发斗志来努力学习,以期弥补这种生理缺陷带给他的生平最大的缺憾。因祸得福,令人欣慰的是,虽然他的听觉器官丧失了部分功能,但是这种听觉功能存在的某种缺陷反而使他能更安静而专心地从事学术研究,不受外界噪音的滋扰。犹如发明大王爱迪生一样,虽然格锐格身体具有某种生理缺陷,但是仍旧为全人类带来了更多的光明和幸福。
格锐格为什么会对速记学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并花费毕生精力从事速记事业呢?寻求这一问题的答案要从他少年时期一段难忘的经历谈起。少年时期的某一天,格锐格跟随他的家人,来到一个乡村小镇的教堂做礼拜。他竟然应用了他当时所学习的速记术,完整地记录了这位牧师的演讲,并当场把它一字不漏地译成了一篇文笔优美的布道文章。在场的全体教徒对此都很惊讶,甚是佩服,一致认为一篇洋洋洒洒的布道文章竟然能够被一个小孩子使用速记术完整地记录下来,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创举。可是,这篇布道文章的演讲者却异常惶恐,苦苦哀求格锐格不要公开发表这篇布道文章。原来这位牧师的演讲稿是从一位著名的布道家所撰写的一部演讲集中抄袭而来的,公开发表这篇文章不但会有损这位牧师的声誉,而且还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这次意外事件使处于青少年时期的格锐格感觉异常兴奋,引燃了他对速记术的兴趣,为他日后继续从事速记术的学习与研究提供了持久的动力。
这个小插曲也引起了格锐格的父亲对速记术的关注和兴趣,此后,他便命令他的所有儿女都要去学习速记术。在那个时候,在英国最流行的是皮特曼所创建的速记术。皮特曼在社会上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和众多的崇拜者、追随者。格锐格与他的兄弟姊妹都选择了皮氏速记术,尽管他们天资聪慧,而且学习也非常用功,但是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学习,均以失败告终。鉴于上述原因,只有十几岁的格锐格便毅然做出决定,放弃皮氏速记、转向泰勒(Samuel Taylor)速记术的学习。泰勒速记术在当时的英国也具有重要的影响力。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效果也不尽如意。这个时候,格锐格下定决心一定要摆脱“可怜约翰”这个绰号,一定要改革现有的各种旧式速记术,努力创建出一种适合大众学习、容易掌握的新式速记术。此后,他开始陆续研究其他各种速记学派的速记方法,并逐一总结当时在英国流行的各种速记术的特点和风格。但是,创建一种新型的速记术绝非易事,因为速记学是一门融合语音学、词汇学、修辞学、语法学等多种学科于一体的交叉学科。经过多年的艰苦探索、反复实践、大胆革新,格锐格参考、借鉴、融合了多家速记术的优点和长处,终于在1888年创建了一种最新的速记方式——“椭圆形”格式速记术(有关格式速记的特点,详见下节),开辟了世界近代速记史上的一个新时代,这在世界速记学发展的历程中,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到了20世纪40年代,格式速记术已经成为全世界最盛行的一种速记方式。
格式速记术在利物浦诞生之后,很快便在英国各地被广泛推广、传播,并迅速占据了统治地位。据统计,截至1932年8月,在英国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在校学生学习格式速记术[6]。格锐格为了训练速记专门人才、推行速记教育,又特意在利物浦创办了一所“格式速记学校”。办学初期,招收规模较小,他故意将学校设置在一座十层的楼房上面,其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培养学生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只有那些不畏艰辛、持之以恒、刻苦努力的学生才能最终掌握这种新兴的速记技术。青年时期的格锐格通过办学的方式,为英国社会各界培养了一批宝贵的精通格式速记的专门技术人员。
注释:
①凡文中没有专门指出参考文献的地方,均来自以下参考文献,唐亚伟:《世界速记权威格锐格博士》,载《亚伟速记月刊》,1947年5月第48期,第1-4页;Frances Rockmore Velie著、林淑仪译:《速记术的发明人》,载《西点》,1946年6月第6期,第24-26页;唐亚伟:《悼世界速记导师》,载《亚伟速记月刊》,1948年9月第61、62合期,第1-2页;《Today’s Profile——A United Press Feature: John Robert Gregg》,载《大陆报》(TheChinaPress),1940年2月29日,第1张第4版;林成:《“葛雷格”式英文速记是一记耳光打出来的》,载《大光明》,1946年第2期,第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