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片:于奇观幻象中表达人性情感
——兼以斯皮尔伯格《世界大战》为例分析

2018-03-27 19:15万益杰广西民族大学
传播力研究 2018年34期
关键词:世界大战科幻片幻象

万益杰 广西民族大学

自从1975年初出茅庐的斯皮尔伯格(以下简称斯导)用《大白鲨》惊吓了全球观众以后,他的影片大多成为娱乐大众通俗作品的典范,他影像思维被观众认同,多次创造电影票房的奇迹。除了科幻片,斯导还导演了一些让他取得“全面胜利”的充分展现人性光辉的影片如《辛德勒的名单》《拯救大兵瑞恩》。假若说青年时期斯导的作品像《ET外星人》和《第三类接触》是展示了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崇高情感的美好憧憬的话。那么,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他已不再沉迷于幻想,而在其大作《侏罗纪公园》中增添了一些讽刺的意味,《头号玩家》更是进一步向世人显示出对于当今商业社会人文窘迫以及人类生存危机的关切。在某种程度上看,这是一种进步,不管是对于导演本人还是涉及到科幻片的发展——尝试在蕴含于哲学考虑的思维之中进行形而下的奇观展示。

奇观是电影的本质之一。这不仅体现在科幻片中,在其它类型片中也不可或缺,但科幻本身就意味着奇观的存在,这一本质特性成已然成为科幻电影普遍的“技巧性”因素。正如梅里爱认为:科幻片并非科学的延伸,而只是借以呈现景观的道具,科幻片中的虚拟景象——奇观或数字模拟场景的展示也只是电影的表现手法之一,而存在于幻象与本体之间的只能是符合于受众思维的现实生活、人情道德。有一点清晰可见,斯导于其2005年《世界大战》(以下简称《大战》)一片中想突破影像奇观在电影表现中的地位。从这一角度来说,影片就与其他一些魔幻类型的电影如《哈利波特》《黑客帝国》系列)存在了一个“可见”的差别:表现在电影里的事件的确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似乎有一天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一场真实的战争。

不同的是,这是发生外星人与地球人之间的而不再是人类之间的争权夺利。而且,以往表现地球人与外星生物之间的一些“星球大战”式的影片都是把战场安排在远离我们生活的外星环境中,这无疑是为了给观众带来一些新奇感、陌生感。《大战》要表现的是一场合乎真实性的事件,影片中的战争是在地球上展开的,是一场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战争。在这场将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灾难的战争中,影片表现不再是大规模的动用军队进行抵抗,而是着重表现了一个普通家庭在面对灾难时的情感和意志的变化。由此,斯导最终的创作目标就是试图通过一个普通美国家庭来检验人类在面对外星人入侵这一巨大灾难之时的态度。

要实现这一创意,关键必须利用科幻片特定的虚构技巧,设计出有利于展示这一剧情的背景尤其是人物生存的环境,而这个背景或生存环境主要包含两个层次:

其一,现实社会中本身存在的人类生存环境。在这种背景之下,影片中就有了现实生活的镜头,这当然符合了电影手段的基本特征,因而为电影中展示人类情感提供了方便。但这一符合的程度又必然是与高度现实主义的影片有很大差异的——否则就失去了科幻片中的奇观魅力,不能称之为科幻片了。

其二,利用高科技模拟制作出来了人类生存环境。这一虚拟出来的背景本身是“非电影化”的,它能给观众带来许多的奇观、幻象,造成宏大的视觉效果。但这并非电影真正所发表达的,电影必须有一个充分合理的剧情来打动观众,而且这一情感必须是与当今人类的普遍情感高度吻合的,符合一般人的思维方式。

表现在影片《大战》中,斯导显然是试图将这两个方面结合起来展示。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美国新泽西乡村小镇上,这是和现实社会人类生存的环境相符合的一个方面,给人一种既亲切又可信的感觉。然而,当外星人来到地球,影片又展示了人物生活的又一个生存环境:那是一个现实中不曾有过的环境,用科技设计虚构出来的“非电影化”背景。观众有所意识:这部电影一定是想在这是与“非电影化”的环境中展示什么故事,而且这个故事属于人类的。虽然还不能断言导演在此片中已将这二者结合得很成功,但对于许多知道制造宏大的奇观画面而忽视电影艺术“真善美”之本质的科幻片作品,这至少是一个成功的尝试。

一方面,影片中故事发生在与当今社会现实基本无异的环境中,军队、飞机、坦克等都有是人们习以为常的,技术手段也是现已为人类所掌握的。另一方面,外星人入侵地球在影片中其本身是一个幻想出来的环境——作为影片故事的背景,但这只能是“真实环境”的一个假想背景。外星人的突然入侵,不像在《ET外星人》和《第三类接触》中外星人来到地球是带有善意的探索,人们的心理、观念在与现实相比既没有超前也没有复古的环境中必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是因为外星人的武器明显是地球上不曾有过的,它属于“未来武器”。总之,在这部影片中,创作者极力想利用科幻片“技巧的”因素这一手段,让影像奇观与现实生活中的人性发辉融会贯通,以达到吸引观众眼球并在电影艺术方面有所突破的目标。

克拉考尔在谈及电影中幻想时曾引用卡瓦尔康蒂的话:德国表现主义影片“之所以不再流行,是因为那些电影导演试图以一种不正当的方法来利用摄影机。这时影片便愈来愈远离现实”了。[1]这给了我们一个启示,即使当今一些大制作的科幻片是在高科技实验室里编制出来,有的已不再完全依靠摄影机了,但这些影像奇观却一次次地把观众带进了电影院,似乎科幻片的这种模拟制作已成为好莱坞影像发展主流。那么,影片是否是愈来愈远离现实呢?于此又涉及到科幻片创作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即一部银幕作品中的幻想和物质现实之间的关系问题——“关系性”因素。

《大战》在全球赢得了不少观众,当年收获了近6亿美元日票房成绩。当然也有评论其不足之处的如:表现得过火、莫明其妙地灾难结束等等,这些均不在讨论范围之内,笔者只是想借用影片中一些十分明显的特色来表达观点。故事发生在一个虚设的环境之中,这就使故事本身发生了质的变化,于是影片的任务必须就这一幻想出来的故事本身大做文章。其实,斯导的科幻片都具有这样的“迪斯尼艺术”传统。由此,从科幻作品的角度他的影片常被批评为过于煽情。正如一学者所反驳:“艺术不同于哲学,更不同于技术,其境界的高下,品质的优劣,主要不取决于直接的思考,而取决于作品对人感情、心理和精神状态的影响力。”毕竟“煽情是艺术的本质,动情是人的特征。”[2]因此,科幻片与大多数剧情类电影一样要深入人心,给人们带来身心的愉悦,最终还是要表达更多关于人的情感,丰富幻象与现实的“关系性”。

《大战》的故事发生在新泽西乡村小镇,码头搬运工人雷(汤姆·克鲁斯 饰)性格内向,稍微有些木讷,不善于和别人交流,正是这种原因让他和自己的前妻玛莉安(美兰达·奥图 饰)不断疏离并最后分手,也正是这种性格,他逐渐地孩子们也开始产生了隔膜,尤其是正处于青春期的罗比,他和父亲的性格如出一辙,直率倔强,两人的矛盾不断激化。作为一个普通的蓝领工人,枯燥的工作带给他巨大的压力,年轻的婚姻只带给他痛苦的回忆,唯一庆幸的是破裂的婚姻为他留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由此可以看出影片是要表达亲情的主题,事实上这一观念贯穿着影片的始终,也为进一步地叙述情节展示奇观提供了可电影化的元素。然而,接下来在对幻想事件进行丰富,大做文章的场合之下,“幻想事件便显得跟真实事件一般无二了。”[3]剧情发展过程中,人物的情感如父亲对子女的责任感,丈夫对妻子的宽容与忍耐,面对如此之大灾大难,该如何得以体现,斯导有意无意地选择了在西部片与战争片常使用“道路模式”——作为孩子们的父亲,雷必须带着他们逃离灾难,并寻找孩子的妈妈,途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包括奇观性地抗击外星人与人物情感的巨大变化。然而,道路中重点并不是为了向观众展示幻象奇观,而是在极力表现人,表现亲情关系的主题,而且这类情感正是与日常生活没有区别的,显然是能让观众想通并接受的。

显然,要探讨这一幻象世界中人的情感就不得不谈及影片中特效的运用。斯导的科幻作品中特效数量一直是属于那种定量但却保持着惊人的震撼效果的类型,关于此其本人解释说:“最近许多灾难片都是以特效带动画面效果,这种做法导致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大场面的影片表面部分,这完全是一种本末倒置,为了能够让观众更加注意剧情的发展,他希望这部影片故事流畅一气呵成,并且能够让观众能够和故事的主人公产生共鸣,处于这个原因,他严格限制了影片特效镜头的数量。”也正是如此,在科幻片中无形地肯定了物质现实的最高地位,使其具备了丰富电影化的性质,为科幻片进一步与现实生活、及至人们的思维观念提供了可能途径。

科幻片故事发生的环境是艺术家虚构出来的,这是电影猎艳奇观的天性驱使所在,但这又无形中使合情合理的故事具有了梦幻性质,进而剧中所要表现的人与情感具有了假定性。我们说科幻片中那些画面不能仅是富有表现力的影像、照片乃至奇形怪状的物体,不能仅是现实生活中人类情感及至人性的简单记录,科幻片必须在探索幻象世界与现实生活关系的同时,进一步发挥“技巧性”因素作用。但更为关键的是发在充分利用幻象表达这一电影化手段着力去挖掘科幻片中的人性深度,进而使科幻片成为再现“现实的特殊形式”,以挽救当今科幻片大多只重奇观幻象而忽略了电影的人文情怀,落入科幻外套之下的审美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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