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众文化的视角看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传播及对“一带一路”建设的启示

2018-03-27 18:25黄东超
传播与版权 2018年2期
关键词:才子佳人大众文化越南

黄东超

一、大众文化与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传播

笔者曾在越南用搜索引擎Google输入“tiểu thuyết ngôn tình”(言情小说),仅0.57秒就能找到11,100,000个链接相关言情小说网站的结果,笔者在国内又用搜索引擎“必应”输入“tiểu thuyết ngôn tình Trung Quốc”(中国言情小说),也能搜索到6,900,000个关于中国言情小说的相关结果,这个搜索结果值得关注,同时也表明了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受欢迎的程度之高。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出现也引起了中越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一些专家和学者在不同场合也发表了许多不同的意见,但目前还没有把它当成一种大众文化来进行科学研究。

资料显示,所谓的大众文化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西班牙哲学家奥尔特加的《民众的反叛》一书中。根据奥尔特加的研究,“大众文化主要指的是一地区、一社团、一个国家中新近涌现的,被大众所信奉、接受的文化”①奥尔特加:《民众的反叛》,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年。。直到今天,大众文化已成为一个特定的范畴,它是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而形成的。大众文化兴起于当代都市,尤其是随着当代大工业的进步以及高新技术的发展,它以全球化的现代传媒特别是以全媒体为主要介质大批量进行生产,形成了当代的文化形态。吴世彩在《大众文化的和谐价值》一书论述:“大众文化是处于消费时代或准消费时代的,由消费意识形态来筹划、引导大众的,采取时尚化运作方式的当代文化消费形态。它是现代工业和市场经济充分发展后的产物,是当代大众大规模地共同参与的当代社会文化公共空间或公共领域,是有史以来人类广泛参与的,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文化事件。”②吴世彩:《大众文化的和谐价值》,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

大众文化的受众对象是绝大多数民众,他们接受了一定的教育文化程度,这种文化产品产生是为服务更多的人,其具有大规模,不分国别、性别和年龄等特征,并通过报纸、广播、电视、因特网等大众传媒进行传播和支配。有学者指出,大众文化有两个特性,即商业性和价值性。这两个特性要求大众文化要满足两个基本条件,即“文化产品的的销售效果”和“全球大众的喜好”。而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出现,显然满足了上述两个基本条件。据《参考消息》2015年3月13日报道,“有研究发现,自2009年至2013年的5年间,越南翻译出版中国图书的品种为841种,其中翻译自中国网络文学的品种为617种。购买中国言情小说的顾客数量一直在增长,主要是16~25岁的年轻女性”③《参考消息》2015年3月13日报道。。基于大众文化的特点及上述报道,完全可以把中国言情小说当成在越南传播的大众文化产品。

众所周知,言情小说服务于绝大多数人并明显受到传媒的支配,其中因特网是最主要的因素。言情小说之所以受众广泛,是因为其具有“销售效果好”的特点,它完美地满足了“大众的喜好”。为什么来自中国的言情小说深受越南读者的喜爱?

首先,要了解它的起源。之所以叫言情小说,是因为这类小说讲述爱情故事。它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包括空间(跨越时空的人物)、古代(带有古代色彩)、虚幻(虚拟因素)、黑道(黑社会)、耽湎(男同性恋)、百合(女同性恋)、军人(女孩与军人之间的爱情)、幻想等。但总的来说,这类小说描述的是男女之间的美好爱情故事,反映多彩的现代社会。

其次,言情小说在中国文化长河中具有悠久的历史,这也是越南读者喜爱的原因。这类体裁最早出现在司马迁的《史记·司马穰苴列传》,该部史书讲述了卓文君和司马穰苴的风花雪月。到了唐朝,中国出现了一些爱情传奇小说,包括元稹编撰的《莺莺传》、陈玄祐的《离魂记》、白行简的《李娃传》、蒋防《霍小玉传》等,这些非常离奇的爱情故事得到广泛的流传;到了宋朝、元朝和明朝,传奇故事再进一步证明其生命力,比如瞿佑的《剪灯新话》《剪灯新话》等中有很多描述爱情的故事,《爱卿传》《金凤钗记》《牡丹灯记》等讲述爱情的作品也为大家所熟悉的;到了明清,传记被才子佳人小说所替代。这时候的读者非常仰慕《玉娇梨》《金云翘传》《平山冷燕》《定情人》《好逑传》《春柳莺》《两交婚》《孤山再梦》《吴江雪》、飞花艳想》等小说;清末,才子佳人小说让位给其他爱情体裁小说,如鸳鸯蝴蝶派小说等。我国一些学者研究认为,《鸳鸯蝴蝶》作者代表绝大多数以婚姻、爱情为题材,描述男女之间像蝴蝶一样不能分开。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才子佳人小说,但受明清才子佳人小说的影响和在上海殖民地外国人中产生的资产阶级伤感主义作品的影响,这些思想仍未能摆脱封建伦理道德。

二、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传播的时间和途径

中国言情小说什么时候进入越南,通过何种方式进入?笔者认为,言情小说虽跟才子佳人小说和鸳鸯蝴蝶小说一脉相承的,但它也有自己的特征。从越南媒体的报道及近几年它的发展历程来看,笔者认为它在越南的大量出现估计是在2006—2007年间另类文学如卫慧、九丹、春树等逐渐淡出之后。2007年,越南译者庄夏读到中国网络作家宝妻的小说《抱歉,你只是个妓女》后,她把该部小说译成越南语,这部译著出版发行后,3天的发行量就超过5000册,在越南文学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中国言情小说由此在越南逐渐盛行。随后,另类文学末期最年轻的作家张悦然的作品也开始进入越南,这些小说带有言情的气息,《水仙已乘鲤鱼去》《黑猫不睡》《葵花走失在1890》等陆续被翻译成越南语并在当地出版发行。此外还有辛夷坞、匪我思存、桐华、明晓溪、叶落无心等作家的小说都在越南传播。这些都是中国较著名的言情小说家,受到了越南读者的欢迎,掀起了中国言情小说“热”。这股热潮的产生有以下原因:

第一,创作历史原因。越南许多喃字诗传绝大部分引用的是中国明清时期才子佳人的小说。《平山冷燕》被范美府(实名不详)转化成六八喃字诗,《忠孝节义二度梅全传》为转化为汉喃诗歌六八二度梅。中国其他才子佳人小说,如《玉娇梨》《好逑传》等也被越南转化为同名的六八喃诗歌。20世纪初,鸳鸯蝴蝶小说继承才子佳人小说继续影响越南小说直至1930年。据研究,以徐枕亚爱情小说为代表的中国的鸳鸯蝴蝶小说被大量翻译成越南语,并对当时越南作家的创作手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据石兰①石兰(1910—1942),越南著名作家,越南自立文团派作家。在其文学评论《Theo giong》中写道:“当时我国的小说还很少,只翻译中国的小说。随后开始模仿中国创作小说,从邓陈拂的《雪中花》到黄玉拍的《素心》以及翻译自徐枕亚的《玉梨魂》《雪鸿泪史》等,这些是越南小说的启蒙。”②石兰:《文学评论》,当代出版社,1941年。通过石兰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小说对越南小说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越南模仿中国小说创作从当时一直延续到当代。

第二,读者接受观念。越南读者本来就很崇拜中国的爱情小说,从一般的平民百姓读者到学识渊博的读者。如果一般读者喜欢读《孟丽君》的话,那么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则喜欢拜读《红楼梦》。1975年前,越南很多读者把欣赏琼瑶的言情小说当成一种时尚。越南读者对中国言情小说的痴迷还源自源远流长的中越文化交流史。

第三,内容方面。言情小说内容很有吸引力,且题材多样,满足各类读者的需求。故事情节简单、明了,容易理解。其爱情故事丰富,清洁浪漫,让人容易接受。此外,言情小说中的人物性格、心理等习惯也贴近读者。由于中国言情小说有接地气和大众化的特点,它符合绝大多数阅读喜好,尤其是在生活节奏加快、社会压力较大的当代背景下,读者并不想深究其内涵,而把欣赏言情小说当成减压的一种方式。

第四,传播方面。越南书籍出版市场进一步开放。普通图书的和科学图书的出版让图书市场更加丰富,给读者带来了很多的精神食粮。另一方面,网络的发达也为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传播创造了便利条件。只需动动鼠标,年轻的读者即可网上阅读,如不懂汉语可借助翻译软件简单了解。可以说,对中国言情小说的阅读是史无前例的方便,将言情小说拍摄成电视剧也对该类小说在越南的传播作创造了便利条件。

第五,社会方面。当代越南社会目前正在缺乏自身和内在的大众文化,因此要寻求外来的文化现象。

基于上述原因,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盛行且达到狂妄的程度应该不难理解。目前越南有一定数量的网页载有言情小说,还出现了大批言情小说爱好者协会。从媒体的报道上来看,这些小说爱好者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年龄大概在15~30岁左右。笔者在越南的书店看到,越南市场出版的外国书籍绝大多来自中国,且以言情小说为主。年轻人使用的很多新词来源于中国言情小说,比如ba dao(霸道)、Da ca(大哥)、Soai ca(帅哥)等。

三、对“一带一路”文化传播体系建立的启示

中国言情小说在越南的传播,是中国文化自信走出国门的具体体现,也是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成功典型。随着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经济实力日益增强,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不断推进的背景下,中国的发展将给沿线国家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中国文化对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影响力也得到不断加强。我国与包括越南在内的东盟国家在经济、贸易、人员等方面的往来日益密切,中国小说、影视、图书、报刊以及基于“互联网+”的文化产品迅速在越南等东盟国家形成一个广泛的读者群体,特别是以言情小说为代表的中国网络文学在越南不断得到翻译出版,其背后的主要推动力来自广大普通民众共同的阅读需求,以至于成为一股社会时尚和潮流,推动着一些出版机构、专业译者根据市场需求,不断翻译、不断出版。这对中国文化走出去创造了诸多便利条件。因此,有必要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建立对外文化传播体系,打造民心相通的文化平台。

“一带一路”倡议的“五通”即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和民心相同,其中,民心相通是最基础的互通,也是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的前提。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的东盟国家有许多共同之处,尤其是中越两国文化相通,社会制度相同,还有共同的历史文化传统,因此在推动“一带一路”建设,应充分挖掘以小说等传统文化为载体的共同历史文化遗产,还应本着文明互鉴、尊重文化多样性的基本理念,尽快制定和出台包含新闻出版、广播影视以及文化会演、汉语教育、交流培训等涉及人文交流的政策、资金、人才等,打造“一带一路”国家的文化平台,以此来推动和巩固民心相通,为“一带一路”其他方面的互通打下坚实的基础。

【参考文献】

[1]王智闲.小说考究[M].河内出版社,2003.

[2]奥尔特加.民众的反叛[M].广东人民出版社,2012.

[3]吴世彩.大众文化的和谐价值[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

[4]石兰.文学评论[M].当代出版社(越),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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