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研究

2018-03-26 11:50陈钰冰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2期
关键词:人性

陈钰冰

摘 要: “乌托邦”一词的出现源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遥远的西方乃至中国都诞生了描述乌托邦社会的很多不同形式的表达,但从20世纪开始,人们逐渐开始对乌托邦进行反思,使得一大批反乌托邦文学应运而生。反乌托邦文学将人性的异化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人性又恰恰是我们永恒关注的主题。反乌托邦文学和人性作为两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分别各有不少研究者,但将这二者结合进行探索却少之又少。然而,研究者在分析反乌托邦文学的过程中,又多多少少对人性异化的话题有所牵涉。回顾这一领域的研究,研究者基本都集中在反乌托邦经典的三部曲上,同时缺乏时间维度的对比和对现实意义的探索,因此这一主题研究这依旧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关键词:反乌托邦文学 人性 极权主义 科学主义

一、前言

要明确反乌托邦文学的概念,首先应从它的反面——乌托邦文学说起。16世纪英国的人文主义者托马斯·莫尔在《乌托邦》中创造了“utopia”这个词,使乌托邦这个概念首次走入人们的视野。通常来说,所有对于完美社会的理想都可以被称为乌托邦。基于此创作而成的作品便称为乌托邦文学。而反乌托邦文学作为乌托邦文学的变体,具有与乌托邦文学相不符的对立面。作者常通过夸张的叙述,描绘出看似理想的状态下的种种社会弊端。他们试图证明,建立在高度发展的物质基础之上的,不是和谐美好,反而是人性的泯灭和道德的沦丧。

再回到对于人性的界定当中来。自古以来,人性的善恶始终是各门各派争论不休的话题。从而使得针对人性的善恶的探讨也成为文学创作的重要题材。乌托邦与反乌托邦文学也不例外。所热衷的人性本就复杂,关于人性的理论基本上可分为性善论、性恶论和环境塑造论三种。自然对于人性的讨论,也永远不会过时。

基于以上,反乌托邦文学中的人性主题是个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课题。它不仅能帮助我们在文学的范畴上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理解在创作过程中的情感体验。也能推动学界对于人性的研究,不仅是作品所展现的人性,作者对人性的看法,甚至是作者的人性,又或是以作者为代表整个时代的人性的表现,加深对人性领域的继续探索。

此外,研究所具有的现实意义也不容忽视,反乌托邦文学的创作者也是生活在社会大环境下的人,必定深受社会的影响。他笔下的创作的情节和人物,必定能折射出作者对所生活时代环境的思考。乔治·奥威尔所描绘的动物庄园弥漫着苏联体制下极权主义盛行的影子,赫胥黎则把他所见墨索里尼的统治融入到作品的创作中。尽管有时间的差距,我们现在依旧生活在作者生活的背景下,他们所关注的、所批判的社会现象是否有了改善,我们是否依旧需要提防作者笔下社会在现实生活的诞生。我们是否已经遭受到人性的扭曲和异化而不自知。现代科技的发达是否无形中为这种社会的到来提供了必要的技术条件,我们是否会沦为作者笔下所描述的无意识屈服的个体。这一个个问题都可以作为我们研究的关注点,对当代社会的发展起到一定的警醒和教育意义。

二、反乌托邦文学领域的研究回顾

追本溯源反乌托邦文学诞生的原因,与乌托邦这一崇高的人类理想脱不了关系。乌托邦作为人类诞生的美好幻想,与人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人类最深层次的渴求。而反乌托邦文学则试图展现,没有办法达到乌托邦社会所描绘出的那种臻于完美状态。其一是通过人性本身的惡面,其二是通过批判对人性的异化。

在对反乌托邦文学的研究中,后现代主义角度成为了一个近年来崭新的研究角度。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重视反乌托邦文学的现实意义。何谓后现代?或者何谓后现代主义?不少研究者都在分析乌托邦文学作品的过程中,也同时给出了“后现代”概念的探索。学者刘丽霞在其研究中对“后现代”这个概念进行了一定程度在探索[1],她首先提到,德国学者潘诺维茨在1917年出版的《欧洲文化之危机》一书中使用“后现代”这个词来描述欧洲文化的虚无主义和价值崩溃的现象。而真正使得“后现代” 和 “后现代主义”这两个词汇普及开来的是美国作家哈桑。后现代又指非现代,它对现代所产生的理性主义、普遍主义、中心主义等思潮进行了猛烈的批判。试图抵制和反对贯穿在17世纪之后首先在西方世界形成的,接着又传播到世界各地的所谓“现代”的精神和文明。这与反乌托邦文学的出发点不谋而合。站在后现代主义的角度来审视反乌托邦文学作品时,能使得学者所作出的作品分析,更聚焦在现实社会上。

现代的乌托邦主义者提出了建立在理性、科技基础之上的理想社会,而反乌托邦主义者就尽力描绘出理性、科技给社会带来的巨大恶果。由于二者相辅相成的关系,反乌托邦文学常被与乌托邦文学比较研究。研究者试图引入新理论来阐述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差别,譬如在学者顾朝阳的研究论文中[2],它将乌托邦与奥古斯丁主义相提,而反乌托邦则与伯尔纠主义并论,这样的类比体提法虽新,并且引入了两个关于人性的理论,但在一定程度上有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之嫌。

俄罗斯的反乌托邦文学也是反乌托邦文学领域研究的一个热点[3]。20世纪的国际社会中,苏联特殊的社会主义及其共产主义理想,在某种程度上和乌托邦社会的状态不谋而合。而之后,苏联政府在政治上高度专制,在经济上实行计划经济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深了其人民对乌托邦的反思,再到由此诞生了扎米亚京的《我们》这一反乌托邦文学的开山鼻祖。有学者回顾了俄罗斯史上二十世纪反乌托邦文学的发展[4],认为其“从最初对乌托邦思想的简单批判到对现实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自省和反思,再转而到生态领域。“这与人类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初期认为人们应该摒除“唯理性论”和“科技至上” 到中期开始用真实的社会现实,对内涵加以扩充;再到后期由于牺牲生态,转而呼吁对自然规律的尊重。

除此之外,被誉为“俄罗斯大百科全书”的《野猫精》也是不少学者的研究对象[5],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赵明月关于此小说反乌托邦主题的研究。她从反技术乌托邦主题、反政治乌托邦主题和末世乌托邦主义三个方面入手,解构了这篇小说对俄罗斯反乌托邦文学上的重要地位,以及对俄罗斯现世的影响。

三、以人性為主题的研究回顾

古往今来,学术界对人性的讨论既多又杂,而且始终众说纷纭,难以定论。中国的《三字经》中有“人之初,性本善” 的说法,而作为儒家学派的继承者荀子,却又坚定地宣称“人性本恶” 。西方对于人性的讨论可以追溯到圣经当中,以及后来的分权制衡学说,都是建立在人性本恶的基础上。

文献《近三十年来人性研究的综述》[6]较为翔实地介绍了国内对人性研究几个主要角度的转变。作者按照时间阶段,通过查阅主要学术论文网上的文献资料,记录了不同时期对人性研究的不同关注点教育领域。从最开始的人性异化,到中期回归古代人性的研究,到如今逐渐向人性与教育这样的实践领域转变。一切的发展,都与国内的政治经济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尽管人性异化的主题已是过去时,但在新时期的背景下,我们依旧可以复归起点,重新站在人性的角度考量反乌托邦作品。

四、基于反乌托邦三部曲的人性主题研究回顾

极少有研究者直截了当地在标题中提出反乌托邦文学,但在研究的过程中或多或少的都会触碰到人性的相关领域。反乌托邦文学的创作者多基于信仰人性本恶或者环境塑造论来作为小说生发的背景,着重在乌托邦社会体现人性的异化危机。而过往的研究者在研究此文体对人性的异化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科学主义

反乌托邦文学中的科技主题是学者关注的重点之一。几乎所有反乌托邦文学中的社会,都具备科技高度发达的特点。学者们也就科学主义进行了详尽的讨论。尽管科技导致了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但它却始终是一把双刃剑。批判了人类过度依赖科学的恶果的产生。这一点不少学者都以反乌托邦文学作品《美丽新世界》为例,进行了详尽的分析:

例如李增曾在对赫胥黎小说《美丽新世界》的分析中[7],描述过这样可怖的画面“ 新世界视生产线的发明者福特维上帝,社会上的一切产品都来自于高科技控制的生产线……通过一个高科技装置,人们洗澡时候。更为绝妙的发明是感觉效应。产生了科学主义的。产生了人性的危机。同样,刘柠在解释美丽新世界的异化主题时也提到[8] “人类作为工作机器,长期被灌输社会准则而变得精神空虚、麻木不仁,人类被剥夺了自由和改变命运的权利,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个性与自由却意识不到受压迫的事实,成为既定命运的阶下囚。”这些都是科技对人性的伤害,对人性的异化。

(二)极权主义

毋庸置疑,极权主义是反乌托邦文学另一个重要主题。如果说科技是通过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而让人们在潜移默化当中对其产生依赖感的方式改变人性。那么极权主义就是通过压倒性的势力制约生活,钳制思想,消解人性。根据德国汉娜·阿伦特的著作《极权主义的起源》中的解释:极权主义意味着社会秩序完全由政治权利或者国家权力来维护,而个人空间则被逼迫到几乎不可见的边缘地带。同样,我们的学者在分析反乌托邦文学作品中的人性部分时,结合文本对极权主义对人性的压制进行了完备的论述。

依旧以学者李增对《美丽新世界》的分析为例,他分析了世界邦的箴言是“共有” ,这是在提醒人们遵守既定的意识形态,放弃个人的欲求。在鼓励人们放弃人性中的欲望。其二,通过教育手段的运用维护极权主义,最后,用宗教是宣扬意识形态。人们生来自由,但在极权主义意识形态的主导下,人们已经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欲望的去除,也使得人性变得不再完整。

在极权主义的问题上,学者王丽霞同样选择《美丽新世界》作为分析对象,则探讨了孵化制度对于人性的影响。社会等级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由统治者在创造生命的时候就注入了阶级和职能。她还以《1984》为例,将电视机作为极权主义的象征进行分析,电视机的作用,就是将人们时时刻刻放在国家领导层的监视之下。人们心里从最开始的反抗、恐慌,逐渐演变成麻木的习惯与服从。主体意识的丧失,就是人性在这个过程中遭受的最具毁灭性质的打击。

在《美丽新世界》这一文本之外,学者顾明敏对动物庄园里极权主义落实的手段进行了总结[9]:其中包括灌输性的意识形态宣传;秘密警察的培养;伪造敌人、排除异己,普通群众的短期不可靠性。尽管动物庄园里的主体是动物,但他们实际上被拟人化,也具备人的特性。人性在它们身上,也遭受了最大程度的扭曲。

除了以上两个大方面之外,对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研究另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研究者都倾向于选取经典的反乌托邦三部曲——俄国扎米京亚的《我们》英国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以及英国乔治·奥威尔的《1984》——其中一本或多本作为研究对象,进行人性方面的阐释。搜查所得的一系列论文都具有这个特点。

但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学者顾朝阳的研究,虽然他依旧选择反乌托邦三部曲作为模版进行研究的,但其中具有创新性的是,作者特别提出人性在环境下是否能被重塑,是否能够通过人为手段将人性中的欲望成分进行剥离这个问题,并通过对三部小说文本的分析和对比,从而给出答案。这一点十分具有意义,是这个课题中所看到的为数不多的针对同一个问题的共性和个性研究。

五、语结

回顾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研究,可概括出以下几个特点

(一)研究者选取经典乌托邦主义研究小说的较多,主要针对各本小说的特性,缺乏对人性主题的共性描述,没有研究小说与小说之间的共通性。反乌托邦三部曲固然十分经典,但并不能代表所有的反乌托邦文学的特别是对于三部曲的研究已经泛滥,若没有新角度,研究成果也多是老调重弹。接下来的研究应拓宽视野,转向新的领域。可以尝试引用统计学的理论,对小说中表达的性善、性恶、环境塑造论的倾向进行比对分析,观察是否有新发现。

(二)“乌托邦”这种提法源于西方,但中国在此方面也历史悠久,对自古以来就有“桃花源记”、“大同社会”的说法。中国的反乌托邦文学常被忽视的一块领域。根据文献记载,对中国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研究偏少,中西的对比研究也几乎是一片空白。中国和西方在人性的认知上是否存在偏差,中国的反乌托邦文学是否具备与西方反乌托邦文学的相似特点,两者又在哪些方面产生了差异,差异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原因与两国的历史文化背景是否有关。在中西方各自都已比较详尽的基础之上,可以考虑将东方与西方进行对比研究。

(三)现今对反乌托邦文学人性方面的研究,基于文本字里行间的研究较多,缺乏从实践角度进行考量。人性主题的研究不应该是纯文学的研究,对整个时代背景的考量较少。对现实的参考价值也被削弱。

(四)纵观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的研究,都将人性的分析作为极权主义和的附属品进行谈论。基本上对人性的描述一笔带过。而反乌托邦文学的人性主题,不仅只局限于人性异化,甚至可以反其道而行,对人性的一种保留和改造进行改造。

参考文献

[1] 王丽霞.反乌托邦文学的“二重性”研究——以“反乌托邦”文学三部曲为中心[D].黑龙江:齐齐哈尔大学,2013.

[2] 顾朝阳.理想与现实——乌托邦与反乌托邦作品中对人性的揭示[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09.

[3] 尹霖.20世纪二三十年代俄罗斯反乌托邦小说探析[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 2005.

[4] 刘麒婷,杨雷.20世纪俄罗斯反乌托邦文学发展轨迹探析——以《我们》、《切文古尔镇》、《夜猎》为例[J].理论观察,2015(105):102-103.

[5] 赵明月.托尔斯泰娅的小说《野猫精》的反乌托邦主题[D].哈尔滨:哈尔滨工业大学,2013.

[6] 崔歧恩,张晓霞.近三十年来人性研究综述成都理工大学学报,2010(18):34-40.

[7] 李增,刘英杰.唯科学主义与极权主义双重挤压下的人性危机——论赫胥黎小说《美丽新世界》[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0(234):85-88.

[8] 刘柠.人性泯灭的黑暗——解读反乌托邦小说《美丽新世界》的异化主题[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5:99-100,105.

[9] 顾明敏,王丹婷,吴巧贝.反乌托邦寓言的预言——论小说《动物庄园》中的极权主义书写及其现实批判意义[J].才智, 2015(9):284-285.

猜你喜欢
人性
拒绝异化的人性之光
“狗通人性”等十一则
逼近人性
“以克论净”背后,城市环卫管理需要科学和人性
“学习”反人性吗
“学习”反人性吗
认识人性
人性的色板
找不到同一条地平线
具有“人性”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