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知道”到“我想要”

草帽鹿

那个时候。我的好朋友告诉我一句话：当你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时，那么你向任何一个地方迈出步子都是对的，重要的是打破不知所措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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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人最喜欢问我的两个问题是：你以后想考北大还是清华？你将来想做什么？年幼的我有些早熟，明白大人不过是在逗我玩，知道他们想听什么，便高声回答：我要考北大清华！但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让我+分为难，因为我捉摸不透大人们的心思。

从小，我个子就很高，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亲戚看着高高的我，便为我“规划”好了未来：“这丫头照这个趋势长下去，以后可以做模特。”懵懂的我尚不知模特是什么，依然将这个词语记下，一度将“成为模特”作为我的未来理想。只是后来，我的腿被开水烫伤，留下一块明显的疤痕，大家摇着头，很是惋惜：“模特身上不能有疤，看来是做不成了。”

于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梦想稀里糊涂开始，又稀里糊涂结束了。

小学时，参加学校演讲比赛，还拿了一等奖。因为这个际遇，我被旁人贴上“能说会道”的标签，他们对我爸妈说：“好好培养你家姑娘，把她培养成一个主持人，搞不好能上中央台。”于是，我爸妈真的开始锻炼我的口才。

炎热的夏夜。我们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看一档叫《银河之星大擂台》的唱歌比赛，父母让我模仿主持人的台词仪态。还好，我从小性格开朗。并不抵触这样的尝试，学得有模有样。成为主持人，成了我的第二个梦想。

六年级的元旦晚会，我竞选晚会主持人，最后被淘汰了。评委老师说我声音沙哑，音色不太好，不适合做主持人。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于是我自觉放弃了这个梦想。

再后来。在父母和旁人的设定下，我被强装上很多梦想。有阵子，科学兴起，爸爸希望我成为科学家，受人敬仰；妈妈见我字写得不错，认为我多加练习，可以成为书法家；爷爷得知我的作文被当成范文。买了很多书给我，期望我成为作家……

其实，如果他们肯听一听我的心声，就会知道，我想当老师！那时，迟到要罚站，算错题要挨打。走神会被掐脸……我想成为老师，一定不会去用这些方式惩罚我的学生。但是，我从未说出过我的想法，因为和他们的计划相比。这个梦想真的太渺小，不值一提。彼时正是对大人言听计从的年龄，多数没有自己的思考，有了想法也不够坚定，所以我的童年时代，对于梦想一词，浑浑噩噩，人云亦云。

长大后，我有過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期，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小时候太“乖”了，一早就走入误区，以为我的人生是大人设置好的轨迹，我只要言听计从就能到达他们所希望的彼岸。然而。一个人的命运只能自己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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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了初中。一切都变简单了。我和家人的梦想达到空前的一致：好好学习，考上好高中。想必莘莘学子都听过黄冈高中的大名吧，我的老家属于黄冈的一个小城市。不过，我和家人都有自知之明，“黄高”是上不了的，能考上小城的重点高中也不错。

好在，我初中成绩不错，老师亦很偏爱我，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我顺利考上市一中，进入新的学习阶段。高中比初中的梦想更沉重：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我知道，从我拿起书本开始，十二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考上好大学。似乎，人生未来的好坏都将因为一个大学而改变，考上好大学就能飞黄腾达，考不上一辈子就这样了。

踏入高中后。我把理想大学定为中国传媒大学，想学新闻专业。其实。我对这所大学不了解，也并不清楚新闻真正要学些什么、做些什么。定下这个目标很偶然，第一次班会课。老师让大家轮流去讲台上讲述自己的梦想大学。我的同桌是个很有主见的男生，他早就告诉我，他想考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未来想当一名律师。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有些慌张，这些事情不都是报志愿的时候，父母老师一起商量吗，怎么一开始就要定好？我对大学和专业都不了解，好在同桌很热心，问了我的爱好和特长，推荐我把中国传媒大学的新闻系作为目标。

那节班会课让我很沮丧，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种失落感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高中生活太不一样了，大家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和秘密。我不再像初中那样全身心投入学习，很快，成绩就一落千丈，最差劲的时候，数学只考了满分的五分之一。后来。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收敛了心思追赶，无奈进步缓慢，成绩一直徘徊在中下游，有可能连好的二本都上不了。

百日誓师大会时。我内心深处迟钝的弦被触动，我大哭了一场，决心每天进步一分。全力以赴一次。那段时间，是迄今为止，我最无悔最自豪的时光，心里没有分数和对手，只有自己的进步，虽然学得很苦，但内心是充盈的。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差一本线9分，不过数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考得好。对这个成绩，我和家人算是满意，我没打算复读，打算好好研究学校和专业。填志愿的十几天里，家里吵个不停，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要报什么好，却又都有自己的想法。

父母都是医生，希望我留在湖北念医学专业，我对学医毫无兴趣而且迫切地想出去看看，我想报外省的传播专业。至于为什么选择传播专业，我真说不清，大概是觉得做个四处行走的记者很不错。

整日整日的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我渐渐意识到，报志愿填专业真是个没“天理”的事。十二年的学习时光，没有任何一门课、一次培训，也没有一次体验、一次尝试让我们明白这些专业是做什么的，就像没有上课，凭空给到一份试卷，怎么可能写下不后悔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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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稀里糊涂最终只能是害了自己。我填在第一志愿的大学投档线飙高，没有录取我，最后是我随意填报的学校要了我。是太原的一所理科学校。录取的专业是英语，从地理位置、大学品牌、专业等方面来讲，都没有任何优势。但我铁了心不去复读，我天真地对妈妈说：“虽然学校不好。但是我好好学习。四年时间好好利用，不会比名牌大学的学生差。”

之所以用“天真”这个词，是因为我高估了自己。大学生活不仅丰富多彩，更是充满诱惑，我无法坚持早读、在课上睡觉、应付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谈恋爱……做着各种虚度光阴的事。现在回想起来，我身边不是没有刻苦勤勉的人，但懒惰真的比勤奋舒服太多，刚刚从披星戴月的高中生活走出。这样舒适的环境真的是难以抗拒啊。

我也问过坚持早读、每天泡图书馆的同学。为何能如此坚韧。他们的回答出奇地一致：“这个学校太差了，我想考好大学的研究生。”看吧，有梦想和茫然的人真的有很大区别。真是可惜，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我贪图现实的安逸，总是想着还有四年时光可以慢慢思考，一切还早还来得及。

我意识到自己的糟糕，是在大三。大二时，学院有去旧金山州立大学做交流生的机会，我心血来潮报名了，而后顺利成为交换生，大三去美国交流一年。我本来就是学英语的。虽然我不太爱学习，仗着底子不错又有些小聪明，每次期末考试成绩都还不错。等到真正出国，都完全傻眼了，我离用英语自由交流表达想法还差得很远。而且在异国他乡。因为看见更多优秀的同龄人，愈加很汗颜、愧疚。然后。我逃避了……

父母支持我做交换生。是想我利用这一年时间好好打磨自己，提高英语水平。我却因为这一年的留学经历，决定正式放弃英语，这是我第一次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重要决定。我对英语并无热爱。学了英语专业是阴差阳错。没有热爱而坚持做一件事不仅会让自己痛苦。而且效果也不好。我认为如果我耗在英语上，永远不会出类拔萃。还会很不快乐。

这个决定在父母看来是荒谬至极的，对于我却有里程碑的意义。从最初的茫然到明确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我终于开始独立思考自己的人生。

四年时间过得很快，我毕业了。将来何去何从？我和父母又产生了冲突。他们想让我考本地的公务员，我却想去深圳找工作，依然是谁也不能说服谁的局面。

我把他们买的备考书都扔掉，他们气得发抖，口不择言地骂我。无数个失眠流泪的夜，真的是痛苦极了。我知道自己很可恶。放弃英语让他们失望了，不听他们的话让他们伤心了。可我的痛苦他们同样理解不了——我似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没有灯塔，只能自己摸索，可我甚至连前方是否真的有光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迷茫的日子，我虽然知道我不想做什么。却始终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幸运的是，那一年我遇见了《海贼王》。这部漫画像是劈破黑暗的利刃，在草帽团的冒险旅程中，我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每次听到路飞自信满满地大喊着：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我都会感动得号啕大哭。原来。我从未真正明白自己的梦想，从未有勇气喊出自己的梦想。那个时候，我的好朋友告诉我一句话：当你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时。那么你向任何一个地方迈出步子都是对的，重要的是打破不知所措的现状！

我坐在桌前。细细回顾自己的过往，在纸上一项项列出自己的优缺点，劣势优势，开心的事，难过的事……用这样的方式重新认识自己。在这样的自我拷问中，我慢慢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清晰的认识——我对文字很热爱。脑子里很多创意，擅长与人交流，大学时策划过一些小活动，效果还不错，也许我可以朝着文案策划这方面发展。

毕业半年后，我终于说服了家人，孤身前往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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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深圳，我寄住在朋友家，内心十分焦虑。一方面，我要向全新的领域出發，前途未知；另一方面，我很想证明自己，长大后的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顶着炎炎烈日，在陌生的城市东奔西走，我一天面试三家公司，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我被一家当时很心仪的公司录用了，这是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职位是企划专员。我还算幸运的。不是科班出身，但凭借大学时作为校报主编的经历。得到这份工作。

公司虽然是私企，但是老板和福利都不错。从不加班，朝九晚五双休，包吃，有房补，一年两次旅游。企划专员，听起来是个很“高大上”的工作。当然，真正的企划的确是一项非常具有战略性的工作，但我的实际工作并没有那么高的含金量。

写新闻稿，撰写通知，负责公司下属门店的方案审核，和总部人员对接，这是我的主要工作。但这些工作量非常少，我几乎一天能做完一周的工作。所以领导给我派了很多杂事，给老板贴报销单，公司车辆管理，甚至要采购文具…一越来越倾向文员了。每天埋在这些琐事中。任何人都可以做的工作让我渐渐找不到工作的意义，这离我当初的期望越来越远，我开始不满这份工作。

起初，我还十分犹豫要不要离开，毕竟这份工作是舒服的，但后来我还是选择了辞职。我不想温水煮青蛙，不想在这样平庸繁杂的工作中忘记初心。我来深圳是为了找到能让自己成长的工作，不是再虚度几年光阴。

当我办好辞职手续，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带着笑，对自己竖起大拇指。你看，有梦想有规划还是不一样吧，从前我浑浑噩噩没有毅力走出舒适区，现在我终于可以坚定不移地出发。因为我心中也有想要追求的onepiece（《海贼王》中，路飞一直寻求的大秘宝）。

辞职后，我回到武汉，因为在两年的漂泊中，我意识到家人的意义了。妈妈动过一次手术，弟弟还需要照顾，我已经24岁了，我该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虽然我已有两年工作经历。但我对找工作依然不是太有信心。原因很简单，我上份工作经历并没有什么含金量，并没有为我积累到真正有用的工作经验。没有完全独立写过一份策划案，没有独立执行过项目。因此，对于下份工作我有清晰的目标，要找一家大公司，哪怕工资不高。重点还是要放在学习积累经验上。

在武汉找工作，我整整用了两个月。经过上一份工作，我明白工作将会是未来生活最庞大的部分，如果不开心不满意，不仅会影响生活质量，还会耽误自己的发展前途。所以这一次，我不焦虑也不将就，坚持找到一份我满意的工作为止。对比第一次找工作，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不想试图去证明什么。只要我一日胜过一日，那就好了。

第二份工作是在国企，依然是文案策划，但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文案策划。在试用期，我就开始跟着小组做项目，写招标书，策划活动，与客户接触……加班是常事，每天真的太累了，下班坐上地铁就想睡觉，感觉脑细胞阵亡了一片。

端午节时，小组接到一个招标任务，整个假期都在加班，打乱了我的游玩计划。怎么会没有怨气呢？我有时会向闺蜜抱怨：“公司要榨干我最后一滴血。”闺蜜倒是一针见血：“那你想一想以前的工作啊，你愿意换吗？”

是啊，虽然很忙很累，但是我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我能感受到短短时间里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点子得到赞赏时，心里的满足感让我充满动力。归根结底，每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宁可在繁忙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价值，也不愿在岁月的流逝中做一个沉默者。

因为公司的业务需求，偶尔要翻译一些文件，我毕竟是英语专业的，就承担了一部分翻译任务。做了几次后，领导给我提前转正了，转正后的工资还比最开始谈的薪酬多了五百块，我很惊喜。原来，复杂的职场其实也有一条简单的规律：真正努力做事的人，大家是能看到的，不会吃亏的。

另一件开心的事是，我和父母关系越来越融洽。当我各方面稳定越来越好时，做的任何决定，父母都十分支持。想起曾经激烈的碰撞，我才想明白，长大后如果父母还要插手你的人生。是因为对你的能力不信任。想要拥有和大人平等对话的权利，你一定要变成有力量的自己，一定要有能力面对生命中的疾风骤雨。

前不久，我参与的项目中标了，文案也被领导夸奖，我兴奋了很久。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灯火闪烁，我感觉到久违的幸福，似乎我与这个世界找到了温暖的相处模式。

我今年25岁了，终于能大声回答小时候的那个问题了：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呀，想写出在朋友圈传疯了的优秀文案，想做一个全世界都为之鼓掌的策划，想在追求这个梦想的过程中。修炼成更好的自己。

寻找这个答案，我用了漫漫二十几年时光，但幸运的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放弃自己。坚持下去吧，不管你现在哭成什么模样，只要继续前行，总会露出由衷的笑。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