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似孙《砚笺》残卷及砚图四十二式考辨(上)

2018-03-25 05:32李守亮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8年7期

李守亮

摘要:南宋高似孙著《砚笺》四卷,四库提要记《砚笺》原有砚图四十二式,已佚失。明清文献中存在高似孙《砚笺》的四类残本及片段。首先是以四库本为代表的各清本《砚笺》,列无图砚式二十四种,是较为完整的第一类残本;其次是收录于《说郛续》的沈仕《砚谱》,列有图砚式十五种,实为《砚笺》第二残本,沈仕是该残本的收藏者或誊抄者,并非作者;再者是收录于《欣赏编》的《砚谱图》,列有图砚式二十三种,实为《砚笺》第三残本;然后是明代高濂《燕闲清赏笺》所记高似孙诸砚式片段,列无图砚式三十八种;最后是清代谢慎修《谢氏砚考》集前人文献,列有图砚式二十种。四库提要所述高似孙《砚笺》四十二种砚式,即为上述残卷及片段所列砚式的合集。同时,上述文献中也记有四库本《砚笺》所缺遗的部分内容。

关键词:砚笺  砚谱图  高似孙  沈仕  高濂  凤池

1. 四库提要的关键线索

南宋高似孙一生著述甚富,经、史、子、集各部均有所涉及,尤其在目录、考证、辑佚等今称之为文献学的领域颇有造诣。高似孙著《砚笺》四卷,收录于《四库全书》。四库提要记:“是书第一卷为端砚,分子目十九,中砚图一类,列四十二式,注曰:‘歙石亦如之。然图已不具,意传写佚之也。”(见《四库全书》子部九·谱录类一·器物之属)但在四库全书《砚笺》(以下称《四库砚笺》)正文中,仅列有二十四式砚图名称,《四库砚笺》提要和正文所记录的砚式数量并不一致。那么,《四库砚笺》中缺遗了哪些砚式,砚式图又是怎样的呢?

明代高濂所著《遵生八笺》之《燕闲清赏笺》三卷,也收录于《四库全书》,文中列“高似孙砚笺诸式”三十八式,无图。其中,出现了两处“凤池”砚式(见《四库全书》子部十·遵生八笺卷十五·《燕闲清赏笺》中卷)。此处,是誊抄失误,还是《砚笺》原本如此呢?

明代万历刻本《欣赏编》收录《砚谱图》一篇(以下称《欣赏砚谱》),不注作者出处,其中列砚图二十三式。而明代陶珽所编《说郛续》也收录沈仕《砚谱》一篇(以下稱《说郛砚谱》),列砚图十五式(见《说郛续》卷三十六)。在《丛书集成初编》收录《欣赏砚谱》时,注其作者也为沈仕。那么,《欣赏砚谱》和《说郛砚谱》存在哪些异同点?《欣赏砚谱》《说郛砚谱》《燕闲清赏笺》与高似孙《砚笺》,又存在怎样的内在联系呢?

高度重视版本依据并保留古本面貌,是乾隆嘉庆时期流行的古籍校勘理念。嘉庆藏书家张绍仁曾言:“古人有死校之法,瑕瑜并列,不加持择。盖恐学识不到,或指瑜为瑕,指瑕为瑜耳。”清代著名校勘家冯武、黄丕烈唯宋本是信,多采用这种死校之法。黄丕烈在校《砚笺》时,以二种抄本相勘,感叹道:“倘天壤间尚有宋版在,或续遇之,以折衷其是非,岂不更快乎!”以版本为依据,体现出校勘者强调实据的严谨态度。然而,宋本《砚笺》早已佚失,抄本在历史上曾校勘过多次。在缺乏新实据的情况下,依靠传统方法补校《砚笺》,很难再有突破。因此,笔者试采用“类比推论法”,总结历史文献中的内在联系,通过逻辑推理,进行论证考辨。“类比推论法”虽稍逊严谨,但从另外视角分析问题,或可作为传统考辨的有益补充。

本文试分析《说郛砚谱》《欣赏砚谱》《燕闲清赏笺》《事林广记》《谢氏砚谱》《文房肆考》和《四库砚笺》之间的关联信息,考辨高似孙《砚笺》残卷及砚图四十二式。

2. 砚谱文献类比

2.1 文献年代类比

笔、砚、纸、墨既是书写绘画的实用工具,又均可作收藏鉴赏雅玩之物,尤以墨、砚为甚。古砚,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是一种综合艺术品,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古砚的流行砚式,反映出一个历史时期文人社会普遍认同的审美标准、精神意境和价值取向。民国赵汝珍在《古玩指南》中说:“古人获得美石,则必择良工,就其石子之形像、尺寸之大小、纹理之疏密、石眼之高低,因材以作砚。式样务求精美,名称务求典雅,语取吉祥,义含祷颂。必也,名与式符,式与石洽,方为上选。以故,制砚之初,即先定式、定名,方始动手。是有砚即有名,未有无名之砚也。若夫无名之砚,其必真为无名之砚可知也。古人名砚至极慎重,故砚名多佳,盖均合于式,洽于石也。”古砚的经典砚式,是经过历史沉淀的文化产物。砚式的流传,除了历史实物、师徒的手口传承之外,砚式谱图便是一种重要的载体。所谓谱录,是指按事物类别或系统编撰成的书籍。谱录是古籍目录分类的一个类目,是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化产物。砚谱图承载着对文化经典传承的重任,必然存在承前启后、顺序继承的关系。

宋代是谱录类文献发展的重要时期,历代撰述砚史的书籍,不下数十种,然而能有真正完整的砚谱撰述,却要从宋代开始。北宋至明清,已知记载砚式谱图的文献有以下几种:北宋唐询的《砚录》、唐积的《歙州砚谱》,南宋李之彦的《砚谱》、叶樾的《端溪砚谱》、高似孙的《砚笺》,明代丛书收录的《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高濂的《燕闲清赏笺》以及清代谢慎修的《谢氏砚考》。其中,唐询《砚录》的原文已佚,在北宋朱长文的《墨池编》中收录有片段。其他如清代吴绳年之《端溪研志》、朱玉振之《增订端溪砚坑志》、吴兰修之《端溪砚史》等所列砚式也收录于上述文献,唐秉钧之《古砚图考》则多列清砚式,在此均不作赘述。各文献作者、编者的生活年代关系,如表2-1所示:

表2-1 砚谱文献作者生活年代对比表

2.2 文献砚式类比

上述古砚谱图文献中,除了《说郛砚谱》《欣赏砚谱》《谢氏砚考》尚遗少量砚图外,其他均已佚失,仅存砚式的名称。各文献的文字记述如下:

(1)北宋唐询《砚录》记砚式凡十七种

砚之形制,古今相传有如鼎足者、如人面者、如蟾蜍者、如风字者、如瓜状者、如龜形者、如马蹄者、如葫芦者、如壁池者、如鸡卵者、如琴足者,亦有如琴者、有外方内圆者、有内外皆方者、或有虚其下者,亦有实之者此二种。皆上锐下广,又有外皆正方别为台于其中谓之墨池,此皆予尝所见者。

(2)北宋唐积《歙州砚谱》记砚式凡三十九种

名状第六:端样、舍人样、都官样、玉堂样、月样、方月样、龙眼样、圭样、方龙眼样、瓜样、方葫芦样、八角辟雍样、方辟雍样、马蹄样、新月样、鏊样、眉心样、石心样、瓢样、天池样、科斗样、银铤样、莲叶样、人面样、毬头样、宝瓶样、笏头样、风字样、古钱样、外方里圆样、筒砚样、蟾蜍样、辟雍样、尹氏样、虾?样、犀牛样、鹦鹉样、琴样、龟样。

(3)南宋李之彦《砚谱》缺砚式

(4)南宋叶樾《端溪砚谱》记砚式凡四十九种

砚之形制:曰平底风字,曰有脚风字,曰垂裙风字,曰古样风字,曰凤池,曰四直,曰古样四直,曰双锦四直,曰合欢四直,曰箕样,曰斧样,曰瓜样,曰卵样,曰壁样,曰人面,曰莲,曰荷叶,曰仙桃,曰瓢样,曰鼎样,曰玉台,曰天研(东坡尝得石不加斧凿以为研,后人寻岩石自然平整者傚之),曰蟾样,曰龟样,曰曲水,曰钟样,曰圭样,曰笏样,曰梭样,曰琴样,曰鏊样,曰双鱼样,曰团样,曰八稜角柄秉砚,曰八稜秉砚,曰竹节秉砚,曰砚砖,曰砚板,曰房相样,曰琵琶样,曰月样,曰腰皷,曰马蹄,曰月池,曰阮样,曰歙样,曰吕样,曰琴足风字,曰蓬莱样。

(5)《四库砚笺》列砚式凡二十四种

砚图(录其近雅者,歙石亦如之):凤池、玉堂、玉台、蓬莱、辟雍、院样、房相样、郎官样、天砚、风字、人面、圭、璧、斧、鼎、鏊、笏、瓢、曲水、八棱、四直、莲叶、蟾、马蹄。

(6)《说郛砚谱》列有图砚式凡十五种

玉堂、斧形、玉室、凤池、玉环、舍人、太师、内相、都堂、铭雀、方池、月池、只履、双履、东坡。

(7)《欣赏砚谱》列有图砚式凡二十三种

玉堂、扁池、斧形、玉台、辟雍、瓢形、凤池、圆池、玉环、八棱、舍人、水池、太师、内相、都堂、铭雀、端明、葫芦、方池、月池、只履、双履、东坡。

(8)明代高濂《燕闲清赏笺》,列高似孙砚笺砚式和续砚式凡四十八种。

高似孙砚笺诸式(三十八種):凤池砚、玉堂砚、玉台砚、蓬莱砚、圭砚、辟雍砚、房相砚、郎官砚、风字砚、鼎砚、人面砚、曲水砚、八棱砚、四直砚、院砚、莲叶砚、马蹄砚、凤池砚、圆池砚、天砚、玉环砚、舍人砚、水池砚、大师砚、蟾砚、东坡砚、都堂砚、内相砚、葫芦砚、鏊砚、只履砚、双履砚、月池砚、方池砚、笏砚、斧形砚、瓢砚、璧砚。

续砚式(十种):琴砚、鹰扬砚、莺砚、山字砚、太极砚、箕砚、汉壶砚、凤嗉砚、松段砚、山石砚。

奇砚图(二十二种):后砚图,皆余十年间南北所见,或在世家,或在文客,或落市肆。灵壁石砚、将乐石砚、天成七星砚、玉兔朝元砚、子石砚、三角子石砚、天成风字砚、碧玉圭砚、古瓦莺砚、天然龙尾石块砚、八棱澄泥砚、石渠阁瓦砚、德寿殿犀纹石砚、天潢砚、豆斑石砚、洮河绿石砚、灵璧山石砚、龙尾石筒瓦砚、未央宫砖头砚、绿端石砚、兴和砖砚、银丝石砚。

(9)清代谢慎修《谢氏砚考》,列砚图四十种。其中,二十种为砚式图谱,二十种为实物奇砚图,且七种与《燕闲清赏笺》奇砚图相同。

砚式图:辟雍砚、月池砚、方池砚、双履砚、只履砚、凤池砚、凤池砚、瓢砚、玉台砚、太史砚、内相砚、都堂砚、舍人砚、水池砚、端明砚、葫芦砚、圆池砚、斧砚、玉堂砚、琴砚。

奇砚图:石渠瓦砚、山砚、兴和瓦砚、玉兔朝元砚、犀纹砚、斗宿砚、飞梁砚、唐坑砚、合辟砚、宝晋斋砚山、断碑砚、结绳砚、卫瓦当首砚、四直砚、文辟砚、端方砚、共砚、鉴砚、古歙砚、古甓砚。

将各文献中的砚式归类对比,如表2-2所示:

表2-2 砚式归类对比表

上表统计去重之后,砚式合集为八十五种,其中部分砚式记述有误,后文予以论证。对比发现,《说郛砚谱》《欣赏砚谱》《燕闲清赏笺》和《四库砚笺》所列的砚式高度重合,因此初步推断,这几部书存在极大的关联关系。

3. 高似孙《砚笺》残卷考辨

经过上节的砚式类比,有迹象表明:《说郛砚谱》《欣赏砚谱》《燕闲清赏笺》和《四库砚笺》存在极大的关联关系,且《说郛砚谱》《欣赏砚谱》与《四库砚笺》章节内容高度雷同。故笔者提出:疑《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的作者并非明代的沈仕,疑其为高似孙《砚笺》之残卷。接下来,笔者对各文献做进一步的分析,以验证这一推断。

3.1 《欣赏砚谱》与《说郛砚谱》对比分析

万历刻本《欣赏砚谱》不著作者姓名,而中华书局在1991年版《丛书集成初编》影印收录万历本《欣赏砚谱》时,却在扉页记“沈仕撰”。明代《说郛续》收录《砚谱》一卷,记作者为沈仕。为何将原不署名的《欣赏砚谱》记为明代沈仕所撰?《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之间又存在怎样的联系和差异呢?

3.1.1 作者、目录对比

《欣赏编》为明代弘治至正德间沈津所编丛书,现知共有三个版本。最早为正德本,其次为嘉靖本,再有万历本。其中,正德本已佚失。嘉靖汪云程刻本载徐昌祯序,记“正德辛未年刻砚谱”,正德辛未年,即1511年。万历茅一相刻本载有一篇乌程温博“刻砚谱序”,写于万历庚辰年,即1580年。《欣赏编》收录《砚谱图》一卷,并不注作者姓名。如图3-1所示。

中华书局1991年版《丛书集成初编》之《砚谱(及其他五种)》收录万历《欣赏砚谱》影印本,扉页标注为“沈仕撰”。如图3-2所示。

《说郛续》是明末陶珽编著的丛书,有续编陶宗仪《说郛》之意,其中大量收录明代文言小说,但书贾的参与、校刻不精,使《说郛续》所录部分小说著作条目误收、作者误题,伪作也屡见不鲜。《说郛续》对明清目录有一定影响,一些目录据此著录书目,使其中的诸多错误被延续下来。《说郛续》最早为清顺治三年(1646)李际期宛委山堂刻本,其中收录《砚谱》一卷。在“?第三十六”目录中记“砚史 沈仕”,而正文标题则记“砚谱 古杭沈仕”,如图3-3、3-4所示:

沈仕生活于1488年~1565年;嘉靖本《欣赏编》记“正德辛未年(1511)刻砚谱”,万历本《欣赏编》记万历庚辰年(1580)乌程温博著“刻砚谱序”,两者皆不著砚谱作者姓名;陶珽的《说郛续》成书时间为清顺治三年(1646)。从时间上推断,无论是嘉靖本还是万历本,《欣赏编》编者更接近于沈仕所生活的年代。然而《欣赏编》收录《砚谱图》而不记作者,是什么原因呢?万历本《欣赏编》文前“刻砚谱序”记:“石有品者辨真赝也,有图者重古仪也,有铭者取古人之言以自朂也。孰谓斯谱为点黛几筵之物哉?……夫是以朴古也,今天下淫巧已极矣,安得尚古如康伯者出而与之共正什物之制耶!”文尾“欣赏全编研谱序”又记:“今刻《欣赏全编》而研谱与焉,其意盖恐后世之失其传而莫之从考耳!”。可见《欣赏编》所收《砚谱图》或为宋人古砚谱,旨在重古仪传旧谱。

又据四库提要记:“珽,姚安人,万历庚戌进士。是编增辑陶宗仪《说郛》,迄于元代,复杂抄明人说部五百二十七种以续之,其删节一如宗仪之例。然正、嘉以上,淳朴未漓,犹颇存宋、元说部遗意。隆、万以后,运趋末造,风气日偷。道学侈称卓老,务讲禅宗,山人竞述眉公,矫言幽尚。或清谈诞放,学晋、宋而不成;或绮语浮华,沿齐、梁而加甚。著书既易,入竞操觚,小品日增,卮言叠煽。求其卓然蝉蜕于流俗者,十不二三。珽乃不别而漫收之,白苇黄茅,殊为冗滥。至其失于考证,时代不明。车若水之《脚气集》以宋人而见收,鲜于枢之《笺纸谱》以元人而阑入,又其小疵矣。”说明陶珽在丛书收录时考证不足,缺乏严谨性。故在对比之下,笔者以为《欣赏砚谱》所记更为可靠,而《说郛砚谱》记沈仕所著,似有瑕疵。

3.1.2 章节、正文对比

《说郛砚谱》所记资料非常有限,全文仅有“记砚石”“砚名”和“砚图”三节,而《欣赏砚谱》有二十六节。对比两者的正文结构,发现《说郛砚谱》的“记砚石”和“砚名”两节与《欣赏砚谱》内容完全相同,如表3-1所示。

表3-1 欣赏砚谱与说郛砚谱章节对比

3.1.3 硯图对比及差异分析

两者的“砚图”内容存在三处差异:

(1)砚图的数量差异。《欣赏砚谱》列砚图二十三种,《说郛砚谱》列砚图十五种,后者比前者少八种。后者砚图中除“玉室”外,其他十四种都包含于前者。两者对比关系,如表3-2所示。

表3-2 欣赏砚谱与说郛砚谱砚图对比

(2)砚图名称的字体差异。《欣赏砚谱》为篆体,《说郛砚谱》为楷体。如图3-5、3-6所示。

(3)同款砚式的名称差异。同一款砚式,《欣赏砚谱》记为“玉台”,《说郛砚谱》记为“玉室”。如图3-7、3-8所示。

根据以上资料,着重分析同一种砚式不同名称的问题,即《欣赏砚谱》以篆体写为“玉台”,《说郛砚谱》以楷体写为“玉室”。“台”字的繁体字为“臺”,上面为“吉”字,下面为“室”字去点,篆体字为 。“室”字的篆体为 。“室”和“臺”的篆体字比较相似,存在抄书者误抄的可能。其次,根据砚式类比表2-2资料,所见七部砚谱中,列“玉室”砚式者,仅见《说郛砚谱》独一处。而列“玉台”砚式者,却见于《端溪砚谱》《砚笺》《欣赏砚谱》和《燕闲清赏笺》四处。又据《欣赏砚谱》和《说郛砚谱》的砚图完全相同,只是名称有别,因此推断:《说郛砚谱》的“玉室”为誊抄错误,原文应为“玉台”。

3.1.4本节结论

根据以上资料的对比和分析,本节推论如下:

(1)《欣赏砚谱》是一个古谱残本;

(2)《说郛砚谱》的“玉室”砚式,实为“玉台”,为抄录错误;

(3)《说郛砚谱》内容是《欣赏砚谱》的一个子集;

(4)推断《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底本的砚式名称或为篆体;

(5)《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高度雷同,且《说郛续》中记砚谱作者为沈仕,故后人将原不署姓名的《欣赏砚谱》作者理解为沈仕;

(6)本节存疑:《说郛砚谱》和《欣赏砚谱》虽具有高度的关联性,但明显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流传脉络。且两者均不完整,故推测其作者或另有其人,明代沈仕或只是《说郛砚谱》的收藏者或誊抄者,并非作者。

3.2《欣赏砚谱》与《四库砚笺》对比分析

通读《欣赏砚谱》,发现文献所记资料并不完备,且章节顺序严谨性不足,正文内容也见多处瑕疵。《欣赏砚谱》文前有“刻砚谱序”,文尾有“欣赏全编研谱序”,分别述“有谱者重古仪”“今刻欣赏全编而研谱与焉,其意盖恐后世之失其传而莫之从考耳”,指明该谱图旨在传古谱而恐后世失传。又《欣赏砚谱》并不记作者的姓名,那么,《欣赏砚谱》会是哪位前人的哪部古谱呢?《欣赏砚谱图》与《四库砚笺》又存在怎样的联系呢?

3.2.1 全文章节对比

高似孙《砚笺》分为四卷,卷一记端砚,卷二记歙砚,卷三记其他砚,卷四记未归类于端歙的诗赋铭颂,条理非常清晰。纵观《四库砚笺》和《欣赏砚谱》的目录结构,可见他们是一个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以《四库砚笺》排序,两者的对比关系如表3-3所示。

表3-3 四库砚笺与欣赏砚谱章节对比

《欣赏砚谱》的章节顺序依次为:

(1)(端砚相关)端山、唐彦猷砚录、半边山、子石、石眼;

(2)(歙砚相关)罗纹山、眉子坑、碧里坑、水舷坑、水嶡坑;

(3)(端砚相关)石病;

(4)(歙砚相关)歙山、龙尾山、溪头坑、叶九坑、驴坑、济源坑、灵岩山、麻石、石品、罗纹石、眉子石;

(5)(公用)砚图、制法、涤法、古砚、诗铭、记砚石、砚名。

从目录结构上看,《四库砚笺》四卷条理清晰。相对之下,《欣赏砚谱》则端、歙相互掺杂,主次不分,有明显的拼凑痕迹。故需进一步对比内容,以梳理两者的内在联系。

3.2.2记端砚对比

《四库砚笺》卷一记端砚。《欣赏砚谱》中则有“端山”“唐彦猷砚录”“半边山”“子石”“石眼”“石病”“砚图”“涤法”“砚说”“古砚”三例、“诗”二例、“铭”一例,与《四库砚笺》相对应。下面,从内容细节对比两者的区别与联系。

3.2.2.1 端山

《四库砚笺》卷一第一节“端山”记条目四例,《欣赏砚谱》中记条目二例。其中,《四库砚笺》第一条“斧牁上”后注有“苏易简谱云即观碁之所”,在《欣赏砚谱》中缺失;《四库砚笺》第二条“端岩凿成深穴……”尾部注出处“唐彦猷研录”,《欣赏砚谱》缺失该注,却错误地记为第二节的标题。此外,《四库砚笺》第三条“端岩凿成深穴……”对应为《欣赏砚谱》第二节“唐彦猷研录”的第一条。

3.2.2.2 唐彦猷砚录

明清藏书家校勘古籍流行一种根据旧本的“死校之法”,一旦过录抄本或底本出现错误,校勘者也会照录。《欣赏砚谱》第二节的标题“唐彦猷砚录”,是一处非常明显的硬伤。首先,纵观文献的目录结构,在与“端山”“半边山”“子石”“石眼”等并列的章节中突然出现一节“唐彦猷砚录”,从分类上显得有些突兀;其次,进一步对比《欣赏砚谱》和《四库砚笺》的正文内容,不难看出,《欣赏砚谱》的标题“唐彦猷砚录”明显属于誊抄错误。

《欣赏砚谱》与楝亭本《砚笺》、《四库砚笺》第一二节的影印资料,对比如图3-9、3-10、3-11所示。

分析上下文,在《四库砚笺》中记述:

◎端山

……

端岩凿成深穴,冬涸方探,穴中不可睹,但扪取之,日不过数石。工在洞别其精粗,有累日不得一佳石者。(唐彦猷研录)

斧柯茶园将军山同一溪,惟斧柯所得不过三四指,一呵津滴沥,绝难得。茶园次之,将军又次之。(米元章帖)

在《欣赏砚谱》中记述:

◎端山

……

端岩凿成深穴,冬方采。穴中不睹,但扪取之,日不过数石。工在洞中别其精粗,有累日不得一佳石者。

◎唐彦猷砚録

斧柯茶园将军山同一溪,惟斧柯所得不过三四指,一呵津滴沥,绝难得。茶园次之,将军又次之。(米元章帖)

很明显,“唐彦猷砚录”是前文文献的出处,而不是后文小节的标题。另外,据唐询的《砚录》文献也可印证这一错误。北宋唐询,字彦猷,著《砚录》一卷,原文已佚失,目前所见《砚录》来自于北宋朱长文《墨池编》中所记录的“唐彦猷砚录”。四库收有《墨池编》,其影印资料如图3-12所示。

其中,“端山”相关的文字记述如下:

端州斧柯石,出高要斧柯山,去州二十余里,前临大溪,登其山约五里余乃至绝顶。匠人于此凿石,岁久乃成洞穴,今已极深邃。洞中常有水,秋夏即不可入,至春冬水涸,采石者竞入。而其间阴黑不复有所睹,但以手扪石,随大小取之,日不过得数片。凡石理之精粗,虽良工在洞中亦不能别,至于瑕玷筋脉须出洞乃可识也。故有累日月而不得一佳者,亦有日获一二者,系其所得之分尔,然至佳者殊不可多得。

《欣赏砚谱》的“唐彦猷砚录”一节所列之条目,不但包含了《四库砚笺》第一节“端山”的第三条,也全文包含了“下岩”“上岩”“中岩”和“龙岩”四节内容。由上述分析可证:《欣赏砚谱》中,“唐彦猷砚录”并非第二节的标题,而是前文出处。

3.2.2.3 半边山

《欣赏砚谱》的“半边山”一节,实际包含了《四库砚笺》的“半边岩”“蚌坑”和“后历”三节,顺序相同。

3.2.2.4 子石、石眼、石病

《欣赏砚谱》的“子石”“石眼”两节与《四库砚笺》雷同。《欣赏砚谱》除“子石”缺失“崔生居端岩……”一条,“石眼”缺失“李贺有端州青花石砚诗……”和“欧谱唐公曰……”两条注释之外,内容几乎完全相同。

3.2.2.5 砚图

《欣赏砚谱》列有图砚式二十三例,《四库砚笺》列无图砚式二十四例。其中,两者共有七种砚式重合,去重之后的合集为四十种。砚式名称对比,如表3-4所示。

表3-4 《欣賞砚谱》与《四库砚笺》砚图对比

《四库砚笺》在“砚图”标题后标注“录其近雅者,歙石亦如之”,而《欣赏砚谱》虽多出几个字“砚之样制不一,今录其近雅者,端歙砚并同”,但仍可视两者雷同。

3.2.2.6 制法、涤法、古砚

《四库砚笺》列端砚“制法”五条,《欣赏砚谱》列四条,且全部包含于《四库砚笺》。区别在于《欣赏砚谱》“制法”下缺注“陆龟蒙诗……”,条目后缺出处;

《四库砚笺》列“涤法”十条,《欣赏砚谱》列五条,且全部包含于前者,且“涤法”下缺注“李白诗……”,条目后缺出处。

《四库砚笺》列“古砚”二十五条,《欣赏砚谱》中实际包含三条,除“孔子石砚”一条外,另外两条隐在“玉堂端砚古铭云……”及注释中,三条分别对应为《四库砚笺》的“夫子砚”“玉堂端砚”和“右军砚”。

此外,“石夷叟家右军古凤池……”一条末尾的“诗铭”二字也很突兀,与前文无关。实际为下文的标题,而不应出现在上文末尾。如图3-13所示。

3.2.2.7诗、铭

《四库砚笺》列“诗”十一条,《欣赏砚谱》仅列“涵星砚诗”“紫花砚诗”两条,且均包含在《砚笺》中。《砚笺》列“铭”九条,《砚谱图》列“铭”两条,注作者“苏子瞻”,对应于《砚笺》中的“端砚铭(苏东坡)”和“端砚铭(苏养直)”。对比分析两者文献的影印资料,发现《四库砚笺》中的“端砚铭(苏养直)”存在纰漏。如图3-14、3-15所示。

对比正文内容,《四库砚笺》中记:

端砚铭(苏东坡)

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

一嘘而泣,岁久愈新,谁其似之,我怀斯人。

端砚铭(苏养直)

我友三益,取溪之石。与墨为入,玉灵之食。

与水为出,阴鉴之液。匪以玩物,惟以观德。

《欣赏砚谱》中记:

端砚铭(苏子瞻)

与墨为入,玉灵之食。与水为出,阴鉴之液。

懿矣兹石,君子之侧。匪以玩物,惟以观德。(右一)

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锤,以致斯珍。

一嘘而泣,岁久愈新,谁其似之,我怀斯人。(右一)

另考《东坡志林》中记苏轼砚铭两首:

端砚石铭(并引)

苏坚伯固之子庠,字养直,妙龄而有异才。赠以端砚,且铭之曰:

我友三益,取溪之石。寒松为煤,孤竹为笔。

蓬麻效纸,仰泉致滴。斩几信钩,以全吾直。

端砚铭

与墨为入,玉灵之食。与水为出,阴鉴之液。

懿矣兹石,君子之侧。匪以玩物,维以观德。

很明显,《四库砚笺》中记第二个端砚铭作者为“苏养直”是错误的,并且铭文内容也将苏轼的两首砚铭混杂在了一起。

3.2.3 记歙砚对比

《四库砚笺》卷二记歙砚。《欣赏砚谱》中有“罗纹山”“眉子坑”“碧里坑”“水舷坑”“水嶡坑”“歙山”“龙尾山”“溪头坑”“叶九坑”“驴坑”“济源坑”“灵岩山”“麻石”“石品(龙尾石)”“罗纹石”“眉子石”,歙砚“制法”二例,“砚说”一例、“铭”三例,与前者相对应。下面从内容细节对比两者的区别与联系。

3.2.3.1 罗纹山诸节

《欣赏砚谱》的“罗纹山”“眉子坑”“碧里坑”“水舷坑”“水嶡坑”“歙山”“龙尾山”“溪头坑”“叶九坑”“驴坑”“济源坑”“灵岩山”“麻石”“龙尾石”“罗纹石”“眉子石”与《四库砚笺》雷同。其中,《欣赏砚谱》“龙尾石”缺条目,“罗纹石”“眉子石”缺注释。

《欣赏砚谱》另有两处明显错误,一处是“碧里坑”的语句不通,对比如下:

【欣赏砚谱】

碧里坑

碧里坑在济源,坑色青莹。半里有水步石、大雨点石,十里外有里山石,青细有金纹花晕,状不常。

【四库砚笺】

碧里坑

碧里坑在济源,山坑,色青莹。半里有水步石、大雨点石,十里外有里山石,青细有金纹花晕,状不常。

一处是“眉子坑”的注释明显错乱。

【四库砚笺】

对眉(遍地成对)

短眉(短密而匀)

长眉(长如眉差大)

【欣赏砚谱】

短眉(短密而匀)

对眉(长如眉差大)

簇眉(遍地成对)

3.2.3.2制法、砚说、铭

《欣赏砚谱》歙砚“制法”二例“砚成塗蜡,与石相益”和“古人砚心多涡”,分别为《四库砚笺》卷二“制法”的两段残句。《欣赏砚谱》歙砚一联:“玉质纯苍理致精,锋芒都尽墨无声”为《四库砚笺》卷二“砚说”条目“蔡君谟辨歙砚诗……”的片段。《欣赏砚谱》歙砚铭一例,如图3-16所示。

《欣赏砚谱》中记歙砚铭:

歙砚铭

孔方平

黝之泓缜,以滋广离,驋补正诗。(右一)

孔兹山骨,以发天液。縠理绮纹,金星玉质。(右一)

非端溪温润而漪纹,非铜雀摧残而古色。(右一)

《欣赏砚谱》的歙砚铭对应为《四库砚笺》卷二的三例“歙砚铭”,如图3-17所示。其中,《欣赏砚谱》的第二条歙砚铭与《四库砚笺》有明显差异。《四库砚笺》中记:

歙砚铭(庄德迈) 汪彦章

斵兹山骨,以发天液。縠理漪纹,金声玉质。

两者对比,《欣赏砚谱》中的“孔兹山骨”语句不通顺,而《四库砚笺》中的“斵兹山骨”明显更为合理。也由此可见,《欣赏砚谱》誊抄痕迹明显。

3.2.4 记砚石对比

《四库砚笺》卷三记砚石,凡六十五例,《欣赏砚谱》中有记砚石四十三例。后者完全包含于前者,后者是前者的一个子集。

3.2.5 记诗赋铭赞对比

《四库砚箋》卷四记“古赋”“古歌诗”“古铭颂传赞文状启”。其中,“赋”六例,未归于端歙类的“歌诗”十例,“铭颂传赞文状启”九例。《欣赏砚谱》中记未归于端歙类的“铭”四例,实际为五例。其中,“砚铭(米元章)”与《四库砚笺》中相同;“砚铭(梁武帝)”一例实际对应《砚笺》中“砚铭(梁武帝)”和“砚铭(丘迟)”两例;“家藏古砚铭并序(唐子西)”和“鼎砚铭(苏子瞻)”在《四库砚笺》中未见。如图3-16、3-18所示。

3.2.6 《四库砚笺》缺失内容

如前文所述,《欣赏砚谱》中记“砚名”二十六例,《四库砚笺》中则不见。虽然《欣赏砚谱》“砚名”中有“红丝”“紫金”“金雀石”和“澄泥”四种与《四库砚笺》卷三记砚石相关条目类似,但《欣赏砚谱》在“记砚石”和“砚名”中同时存在这四条。同时,《四库砚笺》中不见其他二十二种“砚名”。据此推断:高似孙《砚笺》卷三应分“记砚石”和“记砚名”两大类,而《四库砚笺》中缺失了“记砚名”。同时,《欣赏砚谱》所记砚名,有几处有明显错误:

鹊金黄玉石

紫金(出惠州唐彦猷作自为天下第一贤也)

滋洞石(方州)

……

舌瓦(相州)

……

石朱(潍州)

……

驰基岛石(登州)

其中,“鹊金黄玉石”疑为“鹊金墨玉石”,紫金(出惠州……)应为“紫金(出青州……)”,“滋洞石(方州)”应为“滋洞石(万州)”,“舌瓦(相州)”应为“古瓦(相州)”,“石朱(潍州)”应为“石末(潍州)”,“驰基岛石(登州)”应为“駞基岛石(登州)”。上述《欣赏砚谱》中存在的错误,在《说郛砚谱》中同样存在,再次证明《欣赏砚谱》和《说郛砚谱》的雷同关系。

高似孙《砚笺》将未归类于端歙的其他砚“诗铭”收录在卷四中。如前文所述,“家藏古砚铭并序(唐子西)”和“鼎砚铭(苏子瞻)”两条砚铭在《四库砚笺》中未见。因这两条砚铭并无端歙特征,所以,如果这两条收录在高似孙《砚笺》中,就应归录在卷四。

故笔者推断:《四库砚笺》除卷一“砚图”一节严重缺失之外,或还缺失卷三的“记砚名”一节,以及卷四“砚铭”的部分条目。

3.2.7本节结论

在内容上,《欣赏砚谱》与《四库砚笺》表现出了高度的吻合。《欣赏砚谱》除“砚名”和“砚图”两节之外,其他内容完全包含于《四库砚笺》的各卷之中,章节顺序也基本一致。区别仅在于,《欣赏砚谱》有部分条目的内容和注释有所删减;且《欣赏砚谱》存在几处硬伤:“唐彦猷砚录”标题文不对题,“石夷叟家右军古凤池……”末尾“诗铭”二字与前言不搭,以及“孔兹山骨”语句不通,带有明显的错误誊抄痕迹。在章节安排上,《欣赏砚谱》的端砚和歙砚条目相互穿插,分类不严谨,也有明显的拼凑迹象。但从总体上,《欣赏砚谱》仍几乎是《四库砚笺》的一个子集,两者高度雷同。

另据《中国古籍编目》所记:“(欣赏编)凡十集……所采多宋元人遗著,小道可观,以供欣赏。”万历刻本《欣赏编》在两序中也特别强调,刻砚谱图的意义,是为了传古谱以恐后世失传。嘉靖刻本《欣赏编》所记刻砚谱的时间,也正是明代沈仕所生活的年代,而《欣赏砚谱》并不注明作者是谁。种种迹象表明:沈仕并非《欣赏砚谱》和《说郛砚谱》的原创作者,而是高似孙《砚笺》残卷的收藏者或誊抄过录者。《欣赏砚谱》章节内容的错乱,或正因为底本文字缺失之故所造成。

结合前文分析,足以证明:《欣赏砚谱》是高似孙《砚笺》残卷的一个誊抄过录本,且誊抄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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