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兵,吴争春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党的十九大报告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以充满自信的理论勇气,用优雅平实的语言,在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的各种矛盾中,将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确定为当前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本文不揣浅陋,尝试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逻辑、近现代中国发展的历史逻辑和当代中国社会的现实逻辑三个层面,对习近平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提出的理论、历史和现实逻辑理路进行初步的梳理和阐释。
习近平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在理论上以马克思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理论为依据,在宗旨上与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思想相一致;同时,在社会主要矛盾论方面,从主要矛盾的阶段性和具体化方面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矛盾学说,从而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创新。
第一,以马克思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学说为依据。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认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它贯穿于一切社会形态之中,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既推动着人类社会发生质的飞跃、实现由低级社会形态发展到高级社会形态,也推动着每一种社会形态发生量的变化、实现由一个发展阶段向另一个发展阶段的演进。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依然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但由于生产资料公有制占主导地位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消除了矛盾的对抗性,因此社会基本矛盾主要表现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生产力具有广阔发展空间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某些方面和环节不完善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是非对抗性,可以通过进行社会主义改革加以解决。[1]这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进行社会主义改革的理论根据,也是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的理论根源。
第二,以马克思主义的“人的全面发展”为立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提出的出发点和归宿是为了人的全面发展,这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是一致的。人的全面发展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部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最终目的和归宿是为了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实现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与此同时,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的全面发展是受社会发展普遍规律主导和制约的自然历史过程,是由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的。因此,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关于人的全面发展更多的是立足于对未来社会人的存在状态的描述,其逻辑基点是“未来人应该怎么存在”。中国共产党人则将人的全面发展落实到现实之中。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必须认识到,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对党和国家工作提出了许多新要求。我们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更好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这一论述既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人民立场,也昭示了中国共产党人治国理政的人文情怀,它使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人的全面发展”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未来人的生存状态,而是变成了有方向、有路径、有举措的可以实现的目标。
第三,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方法为指导。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一个社会都是矛盾的有机体,在众多矛盾中,必有一种矛盾是社会的主要矛盾,由于它的存在和发展,规定和影响着其他矛盾的存在和发展。不仅不同社会形态的主要矛盾各不相同,而且同一社会不同发展阶段,由于经济社会发展的程度不同,社会主要矛盾是不同的,也是发展变化的。毛泽东在《矛盾论》一文中就此解释说:“这是因为事物发展过程的根本矛盾的性质和过程的性质虽然没有变化,但是根本矛盾在长过程中的发展阶段上采取了逐渐激化的形式。并且,被根本矛盾所规定或影响的许多大小矛盾中,有些是激化了,有些是暂时地或局部地解决了,或者缓和了,又有些是发生了,因此,过程就显出阶段性来。”因此,一个社会的统治阶级及其政党,就应该善于在众多矛盾中找到规定和影响其他矛盾存在和发展的主要矛盾,并依据经济社会发展所展现出的阶段性特征,适时做出新的判断。十九大关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新论断,正是我党依据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在科学分析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在准确把握原有主要矛盾的两个方面各自所发生的变化的基础上而得出的科学结论。
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所蕴含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与马克思主义是一致的,但在主要矛盾的阶段化、具体化方面,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矛盾学说,把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推进到一个新的理论高度。
第一,使马克思主义主要矛盾学说阶段化、时代化。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贯穿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并对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进行了解读,但他们没有参与领导和建设社会主义的实践,也没有亲身经历过社会主义社会,因此,对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不可能做更多、更具体的预测。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言,“我们的任务不是推断未来和宣布一些适合将来任何时候的一劳永逸的决定”,对于社会主义社会具体会遇到什么矛盾和问题,还需要当时的社会主义者来解答。列宁在继承马克思恩格斯社会矛盾思想的基础上,肯定了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认为俄国社会基本矛盾是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与落后的经济文化之间的矛盾。[2]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确立以后,毛泽东完整提出了社会基本矛盾概念,并全面系统地论述了中国近代以来的社会主要矛盾问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邓小平在对国际社会主义运动和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的反思中,对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理论进行了创新和发展,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理论。
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在新的历史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论断在坚持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基本国情没变的前提下,根据我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点,提出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的新论断,细化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理论,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学说阶段化、时代化的特征。其理论意义不仅在于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而且是对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重大发展。
第二,使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学说具体化、人性化。马克思解释了贯穿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也论及了未来社会人的全面发展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将社会矛盾与人的全面发展在理论上直接关联起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将二者直接关联起来,使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具体化、人性化,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学说的重要发展。
恩格斯指出:“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我们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运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不仅做出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科学结论,而且将主要矛盾具体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关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这一表述既体现了马克思关于社会基本矛盾的原理,又把主要矛盾具体化为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关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十九大报告指出,主要是“发展质量和效益还不高,创新能力不够强,实体经济水平有待提高,生态环境保护任重道远;民生领域还有不少短板,脱贫攻坚任务艰巨,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群众在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等方面面临不少难题;社会文明水平尚需提高”。由此可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思想既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又运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具体化、人性化,体现出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的与时俱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品格。
中国共产党执政以来,在不同历史阶段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和所肩负的历史使命是不同的。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历史阶段:第一阶段是毛泽东时代,中国共产党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站起来”的问题,它不仅包含中华民族在世界立足的问题,也包含着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站稳”的问题。第二阶段是邓小平开启的改革开放阶段,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要解决的是“富起来”的问题。要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要展现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都需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因此,这一阶段必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迎头赶上世界潮流。第三阶段是习近平新时代,在前面两个阶段的基础上,中国需要解决的是“强起来”的问题。大而不强,不能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因此,从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中国社会主要矛盾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分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思想鲜明地体现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展演进的历史逻辑。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从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党的任务从夺取全国政权转变为巩固新生的政权和建设一个新国家。换言之,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生存和发展的问题。那么,究竟哪一个问题是主要问题?在严峻的国际国内形势下,以毛泽东为代表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在这一问题的判断上出现了摇摆。
1956年9月中国共产党召开了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最后的《关于政治报告的决议》明确指出:“我国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的实质,在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已经建立的情况下,也就是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3]396决议虽然通过了,但是毛泽东对于决议关于主要矛盾的提法持保留态度。[4]随后,在1957年9月召开的中共八届三中全会和1958年5月的八届二次会议上,明确改变了“八大”关于我国主要矛盾的提法。毛泽东在八届三中全会上提出,八大讲目前敌我矛盾基本上解决了,现在看来也对,但只能是在经济方面的,如从政治方面、思想方面看,就不能这样说了。他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毫无疑问,这是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八届二次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意见进一步断言:“整风运动和反右派斗争的经验再一次表明,在整个过渡时期,也就是说在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以前,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3]461
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出现摇摆和偏差,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完全是可以理解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 120 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所指出的,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评价,应该放在其所处时代和社会的历史条件下去分析。建国初期,新生的人民政权并不稳固,国内敌对势力蠢蠢欲动,民众对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和能力抱怀疑态度,国际上社会主义阵营和资本主义阵营的冷战态势以及1956年发生的“波匈事件”,使毛泽东高度警惕。当1957年整风运动过程中出现了有悖社会主义和党的领导的言论时,毛泽东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发生了重大改变,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被认为是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生存的危机感压倒了发展的紧迫感,“以阶级斗争为纲”成为党在这个历史阶段的工作重心。尽管毛泽东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出现偏差,但从当时国内外环境分析,这一判断体现了历史演进的逻辑。
与毛泽东时代相比,邓小平时代中国共产党所面对的时代主题已经发生重大改变,和平与发展取代战争与革命,成为新的时代主题,由此,中国共产党所面临的社会主要矛盾和肩负的历史使命也必然发生变化,“发展”成为共产党治国理政的“第一要务”,这一转变体现了20世纪下半叶中国历史发展的内在逻辑。
“文革”结束之后,我国进入改革开放的历史新阶段,随着执政地位的巩固和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中国共产党所面临的主要矛盾和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已经发生改变,邓小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说:“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中心任务。”[5]由此,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由关乎生存的敌我矛盾转变为关注国计民生的供需矛盾,1981年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我国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6]从而完整地对社会主要矛盾做出新的经典论断,此后经过30年的坚持和发展,这一理论得以逐步展开、充实和完善。
邓小平在继承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论断的基础上,将重心从关注生产关系转移到发展生产力上来,他反复强调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表现应该是生产力快速发展、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得到极大满足,只有这样,人民才会相信社会主义制度是我国的正确选择。因此,改革开放之初,党清醒地认识到,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个主要矛盾决定了我们的根本任务是集中力量发展社会生产力。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在坚持邓小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主要矛盾经典论断的基础上,强调这个主要矛盾贯穿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整个过程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指出,我国所达到的小康还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发展很不平衡的小康,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仍然是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并从七个方面具体说明低水平、不全面、发展不平衡的特征,提出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分析了我国发展的八个方面阶段性特征,认为这是我国社会生产仍然落后的具体表现,并指出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社会主要矛盾没有变。[7]党的十八大报告,坚持了之前对社会主要矛盾论的经典论断。
改革开放近四十年的发展,使我国基本摆脱了原来落后的社会生产的状况,在总体生产力水平较高的今天,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不是温饱层面的供需矛盾,而是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的更高阶的供需矛盾。以习近平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种变化,适时提出了发展新要求,明确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使命是使中国“强起来”。
1978年以来,我们党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作为解决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根本途径,使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总体上显著提高,生产能力极大增强,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基本摆脱了原来落后的社会生产的状况,国内生产总值稳居世界第二,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另一方面,我国稳定解决了十几亿人的温饱问题,总体上实现小康,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覆盖城乡居民的社会保障体系基本建立,到2020年还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贫困人口完全脱贫。在物质文化需要得到基本满足之后,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呈现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特点,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
在落后的社会生产基本解决之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凸显出来,表现为:发展质量和效益还不高,创新能力不够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民生领域还有不少短板,群众在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等方面面临不少难题,这已经成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主要制约因素。这些客观存在的新问题,决定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国要改变“大”而不“强”的问题,必须正视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习近平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思想的提出,不仅遵循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论的理论逻辑和中国近现代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而且立足现实,辩证分析我国社会发展的“变”与“不变”,体现了鲜明的现实逻辑。
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没有改变我们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这一判断,将当代中国置于历史和现实的纵横坐标轴上,清醒而准确地定位了我国社会发展阶段和所处国际地位。
第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正确认识我国国情和发展阶段,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首要问题。“所谓国情,是指一个国家相对稳定的总体客观情况,是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起决定性作用的最基本的、最主要的发动因素和限制因素,它们常常决定一个国家长远发展的基本特点和大体轮廓。”[8]1978 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全面认识国情,正确分析国情,科学地做出我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判断:那就是中国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改革开放近40年来,我们党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把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作为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根本途径。
四十年后的今天,面对我国发生的巨大变化,该如何判断当前中国社会性质和所处发展阶段?能否清醒地回答这个问题,将决定我们党能否制定正确的发展战略。习近平同志指出:“当代中国最大的客观实际,就是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我们认识当下、规划未来、制定政策、推进事业的客观基点,不能脱离这个基点。”这就意味着虽然现阶段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但这并没有改变我国社会性质,我国社会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虽然有了大幅提高,但发展体现出不平衡不充分的短板,其表现是多方面的,如:发展方式有待从传统的靠拼土地、拼资源、拼劳动力向拼科技、拼质量、拼效益方面转变;依法治国有待从解决“无法可依”到解决“有法不依”的问题推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在很多地方还存在“一个快、一个慢”“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问题;上学难、看病难、养老难等问题有待社会事业的更充分发展;生态环境恶化趋势尚未得到根本扭转;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有待完善;财税改革有待进一步推进;金融机构体系有待健全等。这些问题的存在,说明我国社会主义离发达社会主义还有较大差距,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
第二,我国作为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从纵向看,我国生产力水平已经有了大幅提高,但横向与世界其他国家相比,我国生产力水平在总体上依然处于中等偏下,这就决定了我国作为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并没有变。
与世界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生产力发展水平仍然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虽然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社会生产力已经从绝对落后状态转变为相对落后状态,人均GDP已经达到中等收入国家水平。但是相较于发达国家而言,我国生产力总体发展水平仍然比较落后,尤其是劳动生产率水平、创新能力和质量等仍然有很大的追赶空间,人均收入、人民生活水平等仍然有很大差距,农业就业比重、农村人口比重等仍然很高。
理论来源于实践,这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观点。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在经过近四十年量变的积累后已发生部分质的变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进入了一个新时代。新时代,更高的经济社会发展程度必然引起原有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我们党站在新的历史方位上,看到了中国社会矛盾的变化,提出了解决中国问题的“中国方案”。
第一,人民的需求发生重要变化。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的需要满足遵循由低到高的多层次发展,需要满足的路线图是:生存需要的满足-发展需要的满足-享受需要的满足。经过近四十年的努力,我们已经稳定解决了十几亿人的温饱问题,总体上实现小康,不久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更多更广,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因此原有的人民需要的表述已不能涵盖反应多样化、个性化、多变化、多层次的人民需要的现实。这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提出的重要实践依据。问题是时代的呼声,矛盾是前行的动力。一个负责任的执政党必然要直面矛盾、回应呼声、解决问题。
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对社会发展起着根本性、全局性的影响,是党和国家确立自身主要任务的依据。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十九大报告就是为解决这个主要矛盾而提出的“中国方案”——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方案。报告强调,必须认识到,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对党和国家工作提出了许多新要求。我们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大力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更好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
第二,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发生重要变化。近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我国的生产力总体上有了大幅度提升,社会生产能力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然而国家整体经济的发展、物质基础的加强,只是为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和新需要提供了条件与可能,并不会自然而然促成直接实现,其原因就在于我们今天所实现的发展还存在瑕疵。第一,我们的发展不平衡的,城乡之间、地区之间、各社会阶层之间存在不小的差距;第二,我们的发展又是不充分的,总体上满足生存需要的发展取得历史性的成就,但满足发展需要和享受需要的发展做得很不够。经济结构的供需失衡不能满足消费者高端、高品质的需求,收入分配体制的不完善引起贫富差距的扩大,公共资源配置失衡还不能为人民提供优质的均等化的就业、医疗、教育、居住、养老等公共产品服务,法制建设进程与人民对司法公正的需求有差距,生态环境的恶化严重影响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新安全威胁日益增多背景下人民对安全的新渴望,等等。这一切都说明我们的发展还是很不充分的。因此今天制约人民需要满足程度的因素主要的不是生产落后的问题,更多、更加突出的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这是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又一重要的现实依据。
综上所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论思想遵循了理论、历史和现实三重逻辑。在理论逻辑上,既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与方法一脉相承,又在具体内容上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社会矛盾学说,赋予其阶段性、时代性特征和具体化、人性化特点;在历史逻辑上,体现了中国社会主义发展演进的内在逻辑,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不同历史阶段所面临的主要社会矛盾和肩负的不同历史使命;在现实逻辑上,以“两个没变”和“两个变化”为实践依据,在直面社会主要矛盾的前提下,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主要社会矛盾的“中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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