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守望

2018-03-14 18:08李子谦
北方文学 2018年3期
关键词:回村坟茔楸树

李子谦

腊月二十九,爸爸带着我前往藏在深山里的老家----波子峪。在我的记忆里,每年这个时候,爸爸都会带我回去,看望依旧静默地生活在那个偏远山村的爷爷奶奶们,也为长眠于地下的我的爷爷上年坟。自从上高中后,爸爸以其不厌其烦的唠叨试图限制我的非学习时间。惟有这件事,似乎是不可省略的。

波子峪是沂蒙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四面环山,几十户人家,自然天成,靠山而居。车刚到村头,就看见一位老奶奶倚在墙角张望着。她九十多岁了,是村里辈份最高的老人,高高的,瘦瘦的,拄着瘦骨嶙峋的酸枣木拐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但精神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的。感觉每次回来,她都守候在村口,等待着回村的游子。我们下车与老奶奶打招呼,老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唉呀,重孙子长这么高了!”

每次来村里,爸爸都会带些茶叶、牛奶、点心什么的,去看望村里上了年纪的长辈。每次回去,老家的爷爷奶奶们又用小米、花生、地瓜、鸡蛋之类,把车的后备箱塞满。七奶奶端出一筐油炸的“棋子”---用柿子和面炸的,甜甜脆脆的,非常好吃。而五爷爷准备的是一堆叮咛,叮咛我要好好学习,叮咛爸爸好好工作之类。在二奶奶家门口,爸爸凝望了一大会儿,没有走进去,默默地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啊。”不久前,二奶奶去世了。老宅子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看望了老人,就跟着六爷爷、七爷爷和几位伯伯一起去上坟。那座盖着新土的坟茔,就是二奶奶与二爷爷合葬的地方。而我爷爷的坟就在旁边,长满了荒草。我没见过我爷爷,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已到了另一个世界,我脑海里努力把爷爷的照片与眼前的坟茔建立起联系。

六爷爷又带着我到老祖宗坟前祭奠,瞻仰家谱碑,从斑斑驳驳的名字和图谱里解释我血脉的来源。在老祖宗的坟茔前有两株楸树、两株柏树,都是同根异株,相拥而生,枝叶相交互。什么时候长出这奇异的树,六爷爷似乎也说不清楚。他只说:“是好兆头,楸树寓意是千秋万代,柏树寓意是龙凤呈祥……”而此时,七爷爷则与爸爸讲起村里村外的事----五爺爷的低保金增加了、邻村搞起乡村旅游了、一个当了大老板的姑奶奶回村建养老院了等等。

上完了坟,爸爸带着我沿山脚和水库绕了一圈。每到一处,他都试图把那里曾经发生的故事讲给我听。以前爸爸常说,当年是为了离开这里才发愤读书的。而今天他却说:“过几年,把老宅子翻修一下,退休了就回来住,种点菜,养些鸡……”我注视着爸爸----突然发现,鱼尾纹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眼角。

从老家返程已是傍晚时分,冬日余晖里的乡村有些萧条,又那么静美。车将绕过山头的时候,我回望了一下,我分明看到,墓地的笔挺的楸树和遒劲的柏树似乎正在寒风中挥手,我鼻子一酸,眼眶里盈满了泪花……

(作者单位:山东临沂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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