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中兽药供给侧结构调整调查分析

王鹤佳，秦玉明，安洪泽，张 晶，孙 雷，马 苏，徐士新，段文龙，郭 辉，冯忠泽(中国兽医药品监察所，北京 100081)

数据来源于2017年3～11月期间，调研组对我国27个省市中兽药生产企业发放的调查问卷和中国兽药协会提供的《兽药产业发展报告》。发放调查问卷400份，回收280份，回收率为70%。实地调研地点包括辽宁省、河南省、河北省、安徽省、四川省、北京市等6省市的中兽药生产企业、大型中药材市场、中药材种植基地以及药品生产企业。召开6次座谈会，参加的中兽药生产企业100余家。调研的主要内容包括中兽药供给总量规模、产品结构、成本收益、产能利用率、技术创新等。经数据统计和实证分析，提出了中兽药产业特点及结构性问题，分析了结构性矛盾的主要成因，并提出中兽药产业供给侧结构调整对策建议。

1 我国中兽药产业供给侧现状

1.1 中兽药总供给变化情况 近年来，我国中兽药总供给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是表现为总体产能供给大幅度增加。2016年，中兽药生产企业1313家，其中660家具有中药提取能力。目前，我国所有中兽药生产企业均有散剂生产线，近一半的企业具有合剂(含口服溶液剂)生产线(图1)。二是表现为供给总量大幅度增加。2016年，我国中兽药企业实现产值45.45亿元，销售额43.76亿元，分别占化药企业总产值和销售额的12.80%和13.13%，是2008年的近3倍(来自中国兽药协会年度统计数据)。在实际调研中还发现，2016年我国中兽药的销售额远大于上述统计数据。出现这种差异的主要原因，一是部分作为饲料添加剂、中药提取物、甜味剂等销售的中兽药产品没有统计在内；二是企业上报的产值和销售额小于实际产值。

图1 2016年不同剂型生产线的企业数量Fig 1 The enterprise number in the production line of different dosage forms in 2016

1.2 不同企业中兽药利润率差异显著 对调查问卷的统计发现，2016年139家企业的净利润超过10%。除片剂外，散剂、口服溶液剂、注射剂、颗粒剂的利润率均大于10%，与化学药品5%的平均利润率相比，中兽药产品的利润率较高(图2)。调研还发现，同一产品在不同企业间的利润率差异显著。中兽药价格差异是导致利润差异的主要原因，大型企业一般是小型企业产品价格的3～10倍。

图2 2016年不同剂型产品的利润率(%)Fig 2 The product profitability of different dosage forms in 2016(%)

1.3 中兽药供给剂型及产品批准文号使用情况

截至2016年底，农业部共核发中兽药有效的批准文号29109个，实际使用16076个，文号使用率55.23%。其中，散剂的文号使用率逐年下降，2016年比2015年减少近2000个，但仍有10772个。散剂年销售额也逐年下降，单品销售额20万元左右(图3)，与销售高峰期比，2016年销售额萎缩了21%。

颗粒剂和口服溶液剂的文号实际使用量逐年上升，一些原本具有中兽药批准文号但一直未生产的企业也开始生产，表明这两种剂型的市场需求大幅上升。近年来销售额也有所上升，2016年口服溶液剂的销售额约为2010年的3倍，颗粒剂为2010年的3倍以上(图4)。但由于文号众多，单品销售额稳定在50～55万元之间。

浸膏剂产品绝大部分是作为中兽药制剂的原料使用，2016年实际使用文号仅22个，对应的制剂产品较少，甚至一些浸膏剂产品没有相对应的制剂。2013年至2016年文号使用率由53.33%跌落至33.85%，平均产品的销售额也由150万元降至50万元。

1.4 中兽药的研发投入 在中兽药产品生产剂型单一，同质化严重的大环境下[1]，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创新发展是企业提升竞争力的关键手段。近年来，企业不断增加研发投入，对调查问卷的统计发现，2014年企业研发投入仅为销售额的0.5%，2016年企业自主研发投入已经占到销售额的7%，涨幅14倍；联合研发投入也从销售额的0.6%上升至2.2%，逐渐形成以自主研发为主体，辅以企业联合和校企联合研发的创新模式(图4)。

图3 2010年～2016年中兽药各剂型的年销售额(来自中国兽药协会年度统计数据)Fig 3 The annual sales of different dosage forms in 2010～2016

图4 2014～2016年企业研发投入占销售额的比例(%) Fig 4 The ratio between enterpris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investment and the sales(%) in 2014～2016

1.5 中兽药企业成本分析 对调查问卷的统计发现，生产资料成本、人工成本以及各类税费排在中兽药企业成本的前三位，分别为50%、12%和4%。其中中兽药原料主要来源于市场采购，仅有2%为企业自己种植。原料成本上升的因素主要包括中药材种植的区域资源局限性、人工和土地成本的提高、中兽药与人用药原料的价格竞争以及间接交易成本增加等四个方面。另外，在税收优惠方面没有涉及中兽药，我国税法规定种子、种苗、农用塑料薄膜、有机肥产品和规定的农业机械、化肥、农药、饲料等农业生产资料以及农业(包括种植业、养殖业、林业、牧业和水产业)生产单位和个人销售的自产初级农业产品可以免征增值税，而中兽药未包含其中。

2 中兽药产业特点及结构性问题分析

2.1 总体产能过剩与局部产能不足同时并存 市场经济成熟的国家，其平均产能利用水平相对较高，而市场经济发育不太成熟的地区，产能利用水平呈现两方面特征：一是平均产能利用水平较低，二是产能利用率的波动较大。我国作为工业国的历史产能利用率平均水平为60～75%[2]。表1显示，2016年化药和中兽药制剂生产中，所有剂型的产能利用率均低于60%，个别剂型低于20%。小微企业占据了中兽药企业的半壁江山，个别企业年销售额甚至不足百万，通常这些企业片剂、散剂、颗粒剂、口服溶液剂等剂型一应俱全，没有优势产品，更不具备研发能力，朝不保夕。而从实地走访的具有代表性的几个大型中兽药生产企业来看，产销两旺，现有产能远不能满足客户需求。

2.2 中兽药利润空间不断受到挤压 中兽药和化药相比具有其自身特点，最主要的区别是原料源自于农业，消费对象还是农业，是典型的两头涉农产业。由于农业生产成本提高，中药材成本不断上升，进而导致中兽药生产成本提高；而我国动物产品的价格波动较大，且存在价格的局限性，作为消费品价格指数(CPI)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价格较高时，政府会进行干预，并且受国际农产品价格竞争的影响，动物产品价格难以大幅提升。中药材成本的地板不断上升，而产品价格的天花板已经形成，中兽药产品的利润空间不断受到挤压。

表1 2016年不同剂型产能利用率(来自中国兽药协会年度统计数据)Tab 1 The productivity utilization of different dosage forms in 2016

2.3 产业链条短，中兽药人才匮乏 实地调研发现，仅有个别企业有自己的中药材种植基地，但也限于本企业用量较大的中药材品种。绝大多数企业认为自己种植中药材投资大、见效慢，而选择在中药材市场采购原料，仅考虑近期利益，而没有对中兽药发展的长远谋划。少数大型中兽药生产企业采取订单和协议供货模式采购中药材原料，如黄芪、甘草、板蓝根等，与种植基地签订了购销合同。缺少原料基地，增加了中间环节成本；更主要的是造成中药材质量可控性差，产品质量不稳定，限制了中兽药产业的发展。此外，目前中兽医和中兽药专业技术人才严重缺乏[3]。大部分中兽药生产企业没有能力给予养殖企业用药技术指导，地方农牧部门和养殖企业的中兽医更加缺乏。而中兽医讲究辨症施治，好的中兽药还需要好的中兽医指导使用，才能使其更好地发挥药效[4]。

2.4 中兽药产品质量参差不齐 调研了解到，从中兽药的产品品质类别看，可以分3类，一是达到或高于质量标准要求的产品；二是质量不稳定，以次充好，达不到质量标准的产品；三是掺杂化学药品的中兽药产品。这3类产品目前在市场上同时存在。客观上讲，药效不稳定，可能受到中药材产地地理因素和种植技术的影响。主观上讲，一些企业缺乏法律意识和质量意识，对制假造假仍抱有侥幸心理，无证经营、网络非法经营、以及恶意销售假劣兽药的现象屡禁不止[5]，政府对违法行为监管的广度和深度还不够。

2.5 发展理念滞后 首先，发展理念不适应农业供给侧结构调整的政策取向，绝大部分中兽药企业没有中药材种植基地。第二，与种植业产业发展政策脱节。中兽药企业不能很好利用种植业结构调整的产业政策。调研发现，几乎没有企业充分利用当地出台的鼓励中药材种植的产业政策。第三，合作经营理念滞后。我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组织的建立，主要目的是提高规模化、标准化、组织化、信息化水平，进而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出效益。而现有中兽药企业各自为战，尤其是在中药材采购等方面没有形成合作机制。

3 中兽药产业供给侧结构调整对策建议

3.1 调整兽药产业结构，提升中兽药质量品质 一是调整兽药产品结构。建议畜牧兽医行政管理部门联合种植业行政管理部门制定有利于中兽药发展的产业政策，按照全产业链发展理念，鼓励和支持中兽药的发展。二是调整中兽药品种结构。《农业部关于促进兽药产业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加快发展牛羊、宠物、蜂蚕及水产养殖用动物专用药。中兽药企业要积极顺应畜牧业发展的新形势，调整产品结构，不断开拓新产品市场。三是调整中兽药品质结构。中兽药生产企业应主动转变经营理念，在内部管理、产品品质、制造工艺等方面下功夫，在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3.2 延伸产业链条，在节本增效上下功夫 与兽用化学药品相比，中兽药是一种两端涉农的产品，具有其特殊性。中兽药企业的眼光不能只局限于生产加工环节，需要转变观念，把自身发展融入种植业和畜牧业，向前延伸到种植业，向后延伸到技术服务和文化、品牌打造。将中药材种植、中兽药生产和对养殖企业服务、公众健康科普紧密联系，形成全产业链条，才能有效降低原材料成本。

3.3 充分利用现有政策，加快中兽药企业转型升级 要运用工业化的理念，充分利用农业产业以及地方政府的相关政策。一是与农业供给侧结构调整紧密结合，结合地方优势和特点，实施优势特色农业提质增效行动计划，促进中药材和特色养殖等产业提档升级。二是与农民增收和精准脱贫相结合。指导贫困地区落实好产业精准扶贫规划，扶持建设一批贫困人口参与度高的特色农业基地，带动农民脱贫致富。三是建立现代中兽药产业发展模式。加快淘汰老旧设备和小作坊的生产方式，推动中兽药产业向规模化、标准化、集约化、信息化方向发展。四是实施品牌发展战略。通过质量提升、市场营销和诚信自律等手段，集中打造大型企业及区域优势品牌。

3.4 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在放、管、服上下功夫 首先要解决“放”的问题。目前，中兽药产品在新药注册、文号审批等方面仍然存在程序繁杂、手续繁琐等问题，政府部门应认真听取生产企业的呼声，尽最大努力减少或取消不必要的审批流程和环节，给中兽药产业松绑。第二，加大对中兽药产品的监管力度。在取消和下放事前审批的基础上，把主要精力放在事后监管上，加大违法者的违法机会成本。第三，重点解决对中兽药产业的服务问题。政府应主动在中药材基地建设、信息公开、培训宣传等方面加大投入力度，为中兽药产业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空间。

3.5 实施支持和保护政策，为中兽药产业保驾护航 首先，减少中兽药企业负担，引导产业健康发展。鉴于中兽药企业的原料来自于农产品且服务于农业的特点，建议减少中兽药企业税赋比例。第二，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众所周知，中兽药产品研发投资大、时间长、风险大、收益慢，仅仅依靠企业的投入明显不足。国家应该借鉴生物制品快速发展的经验，加大国家专项科研资金投入的力度，并从政策上对知识产权予以保护。第三，加紧对中兽药标准的制修订进程[6]。目前，《中兽药产业大多还遵循传统的制药技法，创新工艺、创新辅料不足，中兽药现代化程度不高。如：超微粉碎技术、超声提取技术、薄膜包衣技术等利用较少[7]，兽药标准制修订要适应新技术、新产品和新工艺的发展。第四，加速中兽医、专业人才的培养。目前，我国单独开办中兽医学科大专院校极少，已远不能满足生产、技术服务和诊疗的需求。建议有条件的大中专院校开设中兽医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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