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奇皇后擅权及其家族跋扈本事论考

2018-03-12 00:44童晓峰陆晓春
求知导刊 2018年36期
关键词:皇太子

童晓峰 陆晓春

摘 要:奇皇后是一位权力欲膨胀的高丽女性,初立时在京师树立起贤惠仁慈的皇后形象;而后却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谋求元顺帝内禅,企图染指元朝皇权,成为引发元末动乱的因素之一,这就印证了陈基“并后为治乱之本”的政治预断。奇氏家族在朝鲜骤然显贵而飞扬跋扈,被高丽王悉数诛杀;奇后擅调元军前去征讨而全军覆没。陈基上书谏阻并立奇皇后使元顺帝震怒。文章探寻奇皇后在元王朝觊觎政治权力的元末宫廷政治的渐变过程以及陈基上书后的政治困境。

关键词:奇皇后;皇太子;奇氏家族;陈基;纪行诗

中图分类号:K247

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2018-10-14

作者简介:童晓峰,男,北京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元代文献;

陆晓春,女,北京交通大学首都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基地讲师,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化。

陈基曾上书谏阻元顺帝立朝鲜奇氏为皇后。作为元末外戚政治集团的代表,奇皇后立后初期曾谨遵儒家礼法,力图在京师树立起贤惠的皇后的形象,但是随着朝鲜国王悉数诛杀在朝鲜骤然显贵的奇氏兄弟,奇后权力欲膨胀,擅自调动元军征讨朝鲜以报家族私仇。为爱猷识理达腊举行册立皇太子的大典后,奇后设法让元顺帝在两军阵前降旨剥夺丞相脱脱的统兵权,进而与皇太子私立小内阁,企图染指元朝皇权。

一、元末奇皇后在元廷擅权本事论考

奇皇后初立之时,曾在后宫与京城中多行善事。据《元史》记载:“后无事,取女孝经、史书,访问历代皇后之有贤行者为法。四方贡献,或有珍味,辄先遣使荐太庙,然后敢食。至正十八年(1358),京城大饥,后命官为粥食之。又出金银粟帛,命资政院使朴不花于京都十一门置冢,葬死者遗骸十余万,复命僧建水陆大会度之。”①可知奇皇后初期曾遍读诗书,效法历代的贤惠皇后,遵守宫廷礼法;以四方珍味敬祀皇室祖先,开设粥棚以赈济京城饥民,并出后宫金银收葬饿死者的遗骸;在后宫与京城里树立了奇皇后贤惠慈善的公众形象。

在母以子贵的封建时代,奇皇后深知将自己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立为皇太子至关重要,元顺帝也很想尽早立皇子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这是因为他是顺帝唯一的儿子,据《元史》记载:“顺皇帝,三子,长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余二子蚤世。”②可知元顺帝的三个儿子,只有爱猷识理达腊长大成人,另外两个儿子都夭折了。不过,由于奇皇后的出身低微,册立太子的典礼几经波折。

据《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研究:“爱猷识理达腊不是正宫之子,丞相脱脱认为他不够格。爱猷识理达腊的母亲原先是添茶倒水的宫女,出身高丽。元顺帝很宠爱她,1340年立她为第二皇后。当时有不少人反对这一举动,因为蒙古人给予高丽人的地位从来很低,她的新地位对元朝与高丽之间的复杂关系会产生影响。元顺帝的正妻是一位谦卑的蒙古女人,只生了一个儿子,不幸又在婴儿期就夭折了。如果在1353—1354年他仍活着的话,那么丞相脱脱对太子问题有所踌躇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些都只是推测:很可能丞相脱脱只是忙于处理元帝国的危机,抽不出时间来安排此事。问题的症结在于元顺帝怀疑拖延是有意的。1355年春,丞相脱脱被撤职之后,终于举行了庄严的册封皇太子典礼。”③可见丞相脱脱延迟册封太子的典礼,似乎表现出蒙古贵族对高丽人奇皇后的轻视,直到他被解职后,才使爱猷识理达腊册立为皇太子。皇太子的册立标志着奇皇后在元王朝中的政治地位的确立与巩固。不过,元王朝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价,江南的张士诚军事集团趁机崛起,元顺帝开始失去控制全国的实际权力。这似乎是应验了陈基“并后为治乱之本”的政治预言。

据《钦定续通志》记载:“(至正)十四年(1354)秋,托克托(即脱脱丞相)出师高邮,哈玛尔乘间复入中书平章政事。方托克托之将行也,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俾辅额森特穆尔。汝中柏累言哈玛尔必当屏斥,不然,必为后患,额森特穆尔不从。哈玛尔知终不自保,因诉于皇后奇氏曰:皇太子既立,而册宝及郊庙之礼不行者,托克托兄弟之意也。皇后颇信之。哈玛尔复与旺嘉努之子僧格实哩、额森特穆尔之客明埓明古谮诸皇太子。会额森特穆尔移疾家居,于是,监察御史袁赛音布哈等即希旨奏劾额森特穆尔兄弟罪恶;章凡三上,帝始允诏,收御史台印,令额森特穆尔出都门听旨,遂以汪嘉努为御史大夫。寻降诏数托克托费财之罪,即军中夺其兵柄,安置淮安;既而托克托、额森特穆尔皆就贬逐以死④。可知在丞相脱脱率百万元军出师高邮,围剿在泰州起义的张士诚集团的关键时期,哈玛尔乘间复入中书平章政事,向奇皇后进言脱脱有意拖延册立皇太子的典礼,奇皇后深信不疑;监察御史袁赛音布哈等三上奏章,弹劾额森特穆尔兄弟的罪恶。于是,元顺帝下诏于高邮城外,临阵夺回脱脱的统兵权,致使围剿张士诚部的元军溃败,脱脱被贬逐以死。因此,奇皇后急于册立皇太子,导致高邮战事失利,错失剿灭张士诚义军的良机,使元朝的衰亡趋势不可逆转。

爱猷识理达腊是元顺帝的第二个皇子,“(至正十五年)六月立皇子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⑤他“风仪俊迈,性资英伟。帝于东宫建端本堂,置贤师傅以教之。知好学,喜作字真楷遒媚,深得虞永兴之妙,非工夫纯熟不能到也。”⑥可知爱猷识理达腊自幼聪颖好学,在端本堂就读儒家经典。他擅长书法,真楷遒迈。据欧阳玄《圭齐集》记载:“皇太子习大书端本堂上,命庋其所书记之于籍,或以赐近侍宫臣,则录所赐人姓名而登载之,慎重之至也。宣文阁授经郎郑深得侍砚席,所赐麟凤二大字,若曰同居为国家之瑞,有若麟凤云尔。笔法方严,意度闲暇,天纵不凡。”⑦可知爱猷识理达腊所书写的大字麟凤,笔法方严,意度闲暇,而且蕴含深意,帝后和睦,有如麟凤同居为国家之祥瑞。因此,在皇子爱猷识理达腊的潜意识中,母亲虽贵为皇后,但因其出身低微而使他有惶惶不安之感。

“元皇子爱猷识理达腊入端本堂肄业,以李好文为谕德,归旸为赞善,张冲为文学,命脱脱领其事,堂虚中座以俟临幸。皇子与师傅分东西,向坐授书,其下僚属以次列坐。好文取经史集有关治体者为书,曰端本堂经史要义;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国祚久速,治乱兴废为书,曰大宝录;前代帝王善恶当法戒者为书,曰大宝龟鉴以进。复上书曰:殿下以臣所进诸书,参之贞观政要,大学衍义等篇,推而行之,则太平之治不难致矣。”⑧可知元皇子爱猷识理達腊所接受的是儒家思想的正统教育,有三位汉族儒学教授,主要讲解儒家经典与历史典籍以及名儒别集,传授太平治世的国家思想。不过,皇太子似乎并不看重儒家思想,倒是对佛学颇感兴趣。据《经济类编》记载:“他日,皇子坐清宁殿,分布长席列坐高丽、西番僧,曰:李好文先生教我儒书多年,尚不晓其意,今听佛法,一夜即晓,由是愈崇尚佛学。”⑨相对于兴衰治乱的国家观念,皇太子更关注修身养性的个体意识。虽然元朝兼容儒释道、基督教、伊斯兰教等诸家学说,但蒙元皇室、贵族更注重佛学,特别是藏传佛教在有元一代占据重要地位。

奇皇后开始在后宫预谋干政,是在爱猷识理达腊册立为皇太子之后。据《元史》记载:“时(顺)帝颇怠于政治,(奇)后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谋内禅,遣朴不花谕意丞相太平,太平不答。复召太平至宫,举酒赐之,自申前请,太平依违而已,由是后与太子衔之。而帝亦知后意,怒而疏之,两月不见。朴不花因后而宠幸,既被劾黜,后讽御史大夫佛家奴为之辩明。佛家奴乃谋再劾朴不花,后知之,反嗾御史劾佛家奴,谪居潮河。”⑩当元顺帝开始厌倦朝廷纷争政治的时候,奇皇后与皇太子趁机谋划内禅,企图篡夺元顺帝的权力,只是丞相太平不肯从命,遂遭奇后的忌恨,元顺帝得知此事也疏远了奇后。篡夺皇权不成,奇后开始培植其黨羽,巩固她在朝中的势力。近臣朴不花被弹劾后,暗示御史大夫佛家奴为他辩明,不想佛家奴却谋划再次弹劾朴不花,奇后便动用权力将他贬谪到潮河。看来元廷中的蒙古朝臣并不听从奇后的懿旨,不甘任其染指皇权与朝政。因此,以奇后为代表的高丽族人在元廷的政治角逐中始终处于弱势。

奇皇后与皇太子在朝中弄权,引起蒙古权臣不满,他们趁机拥兵作乱。据《元史》记载:“(至正)二十四年(1364)七月,孛罗帖木儿称兵犯阙,皇太子出奔冀宁,下令讨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怒,嗾监察御史武起宗言后外挠国政,奏帝宜迁后出于外,帝不答。(至正)二十五年(1365)三月遂矫制幽于诸色总管府,令其党姚伯颜不花守之。四月庚寅,孛罗帖木儿逼后还宫,取印章,伪为后书召太子。后仍回幽所,后又数纳美女于孛罗帖木儿,至百日,始还宫。及孛罗帖木儿死,召皇太子还京师,后传旨令扩廓帖木儿以兵拥皇太子入城,欲胁帝禅位。扩廓帖木儿知其意,至京城三十里外,即遣军还营,皇太子复衔之。”可知孛罗帖木儿拥兵作乱,并以奇后外挠国政为由,将她幽禁在诸色总管府百余日,直到孛罗帖木儿死后,奇皇后才得以还宫。这一事变极大地刺激了奇氏的权力欲望,她向扩廓帖木儿传懿旨,护送皇太子入京城,威胁顺帝禅位。不过,扩廓帖木儿并未完全执行奇后的懿旨,而是适可而止,维护了顺帝的皇权。这使得奇皇后篡权的阴谋再次破产。

奇氏是高丽人,立为元顺帝皇后时,因其“家微,用后贵三世,追封王爵。”奇氏家族一夜显贵,在高丽国飞扬跋扈。据《元史》记载:“初,奇氏之族在髙丽者,怙势骄横,髙丽王怒,尽杀之。(至正)二十三年(1363),后谓皇太子曰:汝何不为我复仇耶?遂立髙丽王族人留京师者为王,以奇族之子三宝努为元子。遣同知枢密院事崔帖木儿为丞相,用兵一万,并招倭兵,共往纳之。过鸭绿水,伏兵四起,乃大败,余十七骑而还,后大惭。”可知奇氏家族在髙丽国怙势骄横,使高丽王大怒,不顾元廷与高丽的藩属关系,悉数诛杀奇氏兄弟及其部族。这是高丽与元朝关系史上的大事,如果不是奇氏家族企图废黜高丽国王,高丽王不会铤而走险。奇皇后令太子派遣的元军刚刚渡过鸭绿江,就遭到高丽王周密部署的伏兵袭击,几乎全军覆灭。因此,奇皇后既没有左右逢源的政治手腕,也不具备老谋深算的军事才能,只是一厢情愿地要篡权执政,结果在国内外屡遭失败。

虽然奇皇后屡次干政,但她不会玩弄政治权术,只是为了炫耀权势,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元顺帝的皇权地位。于是,“会伯颜忽都皇后崩,(至正二十五年)十二月,中书省臣言,后宜正位中宫,帝不答。又奏改资政院为崇政院,而中政院亦兼主之,帝乃授之册宝。(至正)二十八年,从帝北奔。”可知在伯颜忽都皇后去世后,元顺帝还是同意继立奇皇后为正宫。虽然元顺帝出于皇太子要继承大统的考虑,没有接受陈基“并后为治乱之本”的劝谏,但是并后确实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元顺帝在至正七年(1347),居隆福宫的三皇后弘吉剌氏木纳失里去世后,未再继立新皇后,这应该说他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陈基的谏言。

奇皇后宠信的太监朴不花是“高丽人,其先本王氏。顺帝二皇后奇氏居兴圣宫,生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于是,朴不花以阉人入事二皇后,甚爱幸之,累官资政院使。至正中,京师大饥,疫民死者相枕藉,朴不花欲要誉,请于帝,市地收瘗之,自南北两城抵卢沟桥掘深及泉,男女异圹,人以尸至者随给以钞舁负相踵,既覆土,就万安寿庆寺建无遮大会,前后瘗者不下二十万。又于大悲寺修水陆大会三昼夜,凡居民病者予之药,死不能敛者给以棺。翰林学士张翥为文颂其事,曰善恵碑。时帝在位久。太子春秋日盛,军国事皆听其临决。皇后欲谋内禅,使朴不花喻意于丞相太平,太平不答。及太平罢,独用绰斯戬为丞相,帝益厌政。朴不花乘间用事,与绰斯戬相为表里,四方警报、将臣功状,皆抑不上闻,内外解体。又与宣政院使托欢同恶相济,气焰薫灼,百官无不趋附者。监察御史额森特穆尔、孟额森布哈、傅公让等劾其奸邪当屏黜,御史大夫鲁达实以其疏闻,太子执不下,二皇后庇之,尤固言者被左迁。治书侍御史陈祖仁连上太子书切谏之,台臣大小皆辞职,太子不得已,始为言于帝,听其暂退。而祖仁犹上书言不已。会侍御史李国凤亦上书太子,言朴不花骄恣无上,招权纳赂状,帝大怒,国凤、祖仁等皆左迁。时鲁达实执其事颇力,太子恶之。皇后又谮之于内,帝以鲁达实母舅故封为雍王,遣就国。已而朴不花复倚奇氏势起,为集贤大学士,崇政院使。鲁达实至大同留孛罗帖木儿军中,时绰斯戬、朴不花方倚扩廓帖木儿为外援,怨孛罗帖木儿匿鲁达实不遣逐,诬孛罗帖木儿与鲁达实谋不轨,诏削其官爵,使解兵柄归四川。孛罗帖木儿知非出帝意,抗不奉诏。宗王等力表其诬枉,朝廷亦畏其强不可制,复下诏数绰斯戬、朴不花罪,屏绰斯戬于岭北,窜朴不花于甘肃,以快众愤,而复孛罗帖木儿官爵。然二人皆留京城实未尝行,未几,孛罗帖木儿遣图沁特穆尔称兵向阙,声言清君侧之恶,驻于清河。帝不得已执畀之,遂为孛罗帖木儿所杀。”可知高丽人朴不花是奇皇后最宠信的太监,后累官资政院使。至正年间,京师遭遇饥荒,几十万人死亡,朴不花向元顺帝请求在卢沟桥收葬疫民尸骸,并于大悲寺修水陆大会三昼夜,超度亡魂,翰林学士张翥撰写善惠碑,赞颂这件益民功德。这为朴不花涉足元朝宫廷政事提供了政治资本。当顺帝厌恶政治,军国事皆听太子临决时,朴不花为奇后的内禅预谋在宫中奔走,先是暗示丞相太平,后又与绰斯戬相为表里,与宣政院使托欢同恶相济,连手操控朝政。虽然在监察御史们接二连三的弹劾下,太子只好上报顺帝,听其暂退,但不久朴不花复倚奇氏势起,为集贤大学士,崇政院使,诬陷孛罗帖木儿,矫诏削去他的官爵,解除他的兵权。最后引发孛罗帖木儿兵变,声言清君侧,朴不花被杀。

总之,奇皇后初立时期,曾阅读儒家经典,谨遵礼法,并于荒年赈济饥民,做法事超度亡魂,力图在京师树立起贤惠皇后的形象。后来,奇皇后政治野心膨胀,为册立皇太子的大典,怂恿佞臣向元顺帝进谗言,与两军阵前剥夺丞相脱脱的统兵权,致使元军围剿一败涂地。她与皇太子私立小内阁,谋求元顺帝内禅,企图染指元朝皇权。朴不花是奇后乱政的主要帮凶,先后受到奇皇后与皇太子的纵容,其间元顺帝也在暗中庇护。元顺帝的明智之处,在于寻求外戚、宦官、权臣三者之间的政治均衡,谋求自身帝位的稳固。

二、奇皇后家族在高丽国跋扈本事论考

奇辙是奇皇后的兄弟,高丽人,其家族原在高丽国地位低微,因奇氏封为皇后而骤然显贵,祖上三世被追封王爵。这自然引起高丽国贵族的忌恨,据《朝鲜史略》记载:“忠惠王后二年,元至正元年(1341),星山君李兆年见王步行弹雀于松冈,指斥切谏,且谏林信之事。商人林信以卖砂器为业,王纳其女有宠,封为翁主,时称砂器翁主。信恃势殴奇轮,王以信为是。兆年亦谏之,王盛怒不纳。兆年归第叹曰:王年方强而肆于欲,吾既老矣而又无助,不去必及于祸。且数谏而不纳,责有所归,非臣之所以爱主也,不如去之。遂还乡,不出终身。”可知高丽忠惠王,讳祯,肃王长子,母明德太后洪氏。奇轮是奇皇后的兄弟。忠惠王纳砂器商人的女儿为妃,封其父林信为砂器翁主。林信恃势殴打奇轮,受到忠惠王的偏袒,即使有大臣李兆年直言劝谏,高丽王也盛怒不纳忠言,致使李兆年告老还乡。高丽国当时依附于元朝,几年以后,奇皇后开始干涉高丽国王的废立,“元以槛车流(忠惠)王于揭阳县,无一人从行,掲阳在南方距燕京二万余里,(至正)五年(1345),王未至配所,薨于岳阳县。或云遇鸩,或云食橘而殂。初,宫中及道路歌曰:阿也麻古之那,从今去几时来,至是人解之曰:岳阳亡故之难,今日去何时还。”可知高丽忠惠王最后死于流放途中的岳阳县,应验了那首流行的民谣:“岳阳亡故之难,今日去何时还。”因此,奇氏家族至正初年在高丽受人欺辱,后来干涉高丽朝政,翻云覆雨,權倾高丽朝野。

据《朝鲜史略》:“(至正八年),(高丽)忠穆王三年,置整治都监以王煦、金永旽及安轴、金光辙为判事,以治豪势。奇皇后族亲奇三万、奇柱等倚势肆虐恣行,并下狱杖之。三万死于狱,其妻诉于元;元遣使下整治官白文宝、田禄生等十余人于狱,杖之。”高丽忠穆王昕,忠惠长子,母德宁公主,至正五年即王位。奇氏族亲奇三万、奇柱等人在高丽国倚势肆虐恣行,被整治都监官员弹劾下狱,奇三万死于狱中。奇皇后动用元廷权力,报复高丽整治都监官员。因此,奇氏家族与高丽王权的矛盾日益激化,整个家族卷入高丽的宫廷政治漩涡。

据《朝鲜史略》记载:“元至正十二年(1352),赵日新作乱,犯行宫杀宿卫。臣僚日新与其党郑天起、崔和尚等十余人,募闾里恶少谋去奇辙、(奇)轮、(奇)辕,高龙普、李寿山等,乘夜分捕之,皆逃散,唯执(奇)辕杀之;围行宫杀直宿,崔德林等四人刼(恭愍)王,开御宝自为右政丞,郑天起为左政丞,官其党有差。旋欲归罪其党以自免,即斩崔和尚,固请王幸十字街,捕斩张升亮等八九人,下天起与狱,斩其子明道,自加功臣号。(恭愍)王密召李仁复决议,执日新诛之,阴霾开霁。于是,以李齐贤为右政丞,曹益清为左政丞,流金镛于海岛。”可知在至正十二年间,高丽国内发生宫廷政变,朝中重臣奇氏兄弟奇辕被杀,高丽国恭愍王被劫持。恭愍王,讳颛古,改祺蒙古,讳巴延特穆尔,忠肃子,忠惠弟。忠惠王死后,奇氏家族表面上受到高丽王朝的依重。尤其是平定赵日新的宫廷政变后,奇氏家族在元廷掌控高丽国政治局势上日显突出作用。据《元史》记载:“(至正)十五年(1355),辽阳行省左丞奇辙升本省平章政事。”随着奇氏家族在高丽国的政治地位上升,渐渐危及高丽国王的权力。于是,“元至正十七年(1357),日无光,中有黑子者连日,奇辙、权谦、卢頙等谋反伏诛。辙倚奇皇后之势,谦頙亦皆纳女于元,声势相依,知天下乱,自念积恶敛怨,恐一朝势去难保,将图大逆王先知之,托以曲宴召辙、谦、頙并诛之,并诛流党羽。”奇辙被恭愍王诛杀,标志着奇氏家族在高丽的权势走向衰亡,奇皇后伺机报复,她一方面在元京师怂恿太子擅立高丽新王,并且调遣元军渡过鸭绿江,意在推翻恭愍王;另一方面在高丽国内,以金镛等人为内应,发动宫廷政变,预谋刺杀恭愍王。据《朝鲜史略》记载:“(至元二十四年)恭愍王十二年(1364)二月,王发清州,地震,及驻驾都城南兴王寺。金镛反,遣其党犯行宫。宦者安都赤、右政丞洪彦博死之。是夜,贼金守等五十余人突至兴王寺,斩门者直入,诈称奉帝旨,宿卫奔散;宦者李刚达负王走诣大妃密室,蒙毯而匿。盗入王寝殿,安都赤貎似王,欲以代王,遂卧于寝内,贼认为王而杀之。至右政丞洪彦博所令曰出之,帝命彦博正衣冠出见曰:尔乃贼也,何称命旨,贼杀之。又分遣其党杀留都宰相,会左政丞柳濯因朔例祝厘在妙莲寺,闻变将集兵讨贼,由间道至廵军,镛独不赴妙莲,先至廵军,扬言讨贼,令诸宰先诣行在,与其门客华之元相目凡贼被执来者,不讯輙杀灭口。遂(金)镛于鸡林府,自密城移囚于此,传首京城籍其家,流斩其党三十余人。”可知金镛趁恭愍王驻跸兴王寺时谋反,闯入行宫杀宦者安都赤、右政丞洪彦博,宦者李刚达背负恭愍王藏匿于密室,躲过劫难。左政丞柳濯闻事变将集兵讨贼,金镛等人见大势已去,便杀贼灭口。最后阴谋败露,高丽恭愍王诏令抄斩金镛全家及其党羽三十多人。

从此以后,元朝中央政府遥控高丽内政的权威再度削弱,高丽王国渐渐现出政治独立与自主,奇氏家族内部某些成员也顺应潮流,开始政治转向。高丽军击败元军后,派遣使臣李公遂向元顺帝申明缘由。据《朝鲜史略》记载:“(至元二十四年)恭愍王十二年(1364),(恭愍王)遣赞成事李公遂如元,进陈情表。初,诸奇败,皇后挟憾。会崔濡在元谄事丞相搠思监及本国宦者朴不花,又以金镛为内应,因说后谋构王废之,而立德兴君忠宣孽子为僧,时在元。公遂奇后外从兄也,至是入元,奇后厚待,公遂历言王实无罪,只以诸奇盛满不知足所致耳。后怒犹未己,令公遂奉德兴君东归,公遂托疾请留,崔濡亦嘱德兴须率公遂东归,公遂闻之,谓书状官林朴曰:吾既无父母,又无后,位已极矣。岂复有顾藉意耶?当祝发入山,不从彼也二人。入奏,帝不允。太子(奇后出)以帝命召公遂上广寒殿,指殿额及金玉柱(皆在万寿山)问之,公遂皆对以讽语。太子以公遂言奏,帝曰:朕固知此老贤,汝外家唯此一人耳。”可知恭愍王派遣奇后外从兄赞成事李公遂出使元廷,向奇皇后直陈恭愍王无过失,罪在奇氏兄弟谋反;奇皇后却坚持要李公遂跟随新立的高丽王德兴君归高丽,李公遂以归隐山林抗命,上奏元顺帝批准。在广寒殿,李公遂以讽语对答皇太子的质疑,赢得元顺帝的赏识,认为他是奇氏家族中唯一的贤者。

总之,随着奇皇后在元廷正式册封,奇氏家族在朝鲜骤然显贵,奇后的兄弟飞扬跋扈,被高丽王悉数诛杀;奇后为报家族私仇,调元军前去征讨,却全军覆没,致使元朝中央政府遥控高丽内政的权威再度削弱。因此,奇皇后是一位元朝不多见的权力欲膨胀的高丽女性,特别是在其子爱猷识理达腊立为皇太子以后,母子二人在宫中谋求内禅干政,印证了陈基 “并后为治乱之本” 的政治预断。

三、陈基谏阻元顺帝立奇皇后的政治困境

奇皇后干预朝政印证了陈基谏阻元顺帝立奇后的忠言,但是,其谏章引起元顺帝的震怒,这表明陈基的进谏方式或许存在问题。在中国古代,纳谏是国君的美德,而进谏是儒臣的职责。臣下向皇上进谏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讽谏,“孔子曰:吾从于讽谏焉。讽谏也者,谓君父有过而难言之,故或托兴以见乎词,或假事以陈其意,冀有所悟,而日迁于善也。”谏官向君主进谏时应当“婉以导之,巽以告之,期于必听而已”。谏言最终为君主所接受,收到劝谏的良好效果。这是因为“当其一是一非错然相间,而欲使之更革其所行,必且悖于目而拂于耳,谬于心而戾于情,自非至公至明之君,孰能乐听之哉?”王珪在唐贞观元年召拜谏议大夫。“(唐)太宗尝闲居,与珪宴语,时有美人侍侧,本庐江王瑗之姬,瑗败籍,没入宫。太宗指示之曰:庐江不道,贼杀其夫而纳其室,暴虐之甚,何有不亡者乎?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取此妇人为是耶?为非耶?太宗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乃问朕是非,何也?珪曰:臣闻于管子曰:齐桓公之郭,问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桓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于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王珪以讽谏的方式规劝唐太宗出庐江王瑗之妻,“今此妇人尚在左右,窃以圣心为是之。陛下若以为非,此谓知恶而不去也。”唐太宗接受了王珪的建议。这是因为“夫好色,乃太宗之所蔽;而惧亡,则太宗之所明。故珪必先论王瑗得妻之由,而后以郭公善善之事告之。则太宗之祛所蔽也,有不待其辞之毕矣。”在美人与江山之间,唐太宗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如果“当是时,使珪厉声正色曰:此姬必不当取,此姬必不可留。彼方溺于声色之娱,而怒其出言之暴也,” 恐怕唐太宗就难以接受王珪的建议。二是直谏,直言进谏通常会激怒君主,“以不乐听之言,顾乃冒雷霆、犯颜色而弗忌,其不投鼎镬而触刀锯者,几希矣。”非但君主不会接受谏言,谏官还会遭到贬斥或杀戮,与劝谏的初衷相背离。在唐代,“褚遂良在唐室,号称王魏之亚。然当髙宗立武后之际,遂良为之叩头出血,而帝心终不之回者,无他故焉,盖高宗之蔽在于嬖宠武后,而遂良方且逆其所蔽而攻之,其能痛抑而悦从哉?适足以杀其身而已矣。呜呼!遂良之忠则盛矣,语其才,犹在王珪下也。在易坎之六四曰:纳约自牖,终旡咎。然则王珪其贤乎!”褚遂良的直言进谏最终没能阻止唐高宗立武则天为皇后。如果陈基当时仿效唐人王珪,采用讽谏方式规劝元顺帝,或许能够有效抑制奇皇后权力欲望的恶性膨胀,达到最佳劝谏效果。不过,在至正初期,陈基上书后得以安然返回家乡;至正中期,江南发生动乱时,朝廷又任命陈基为江浙行省行枢密院都事。这说明元顺帝当时并未深究陈基的责任,而后在某种意义上接受了陈基的谏言。

但是在当时,陈基倍感元宫廷的政治压力,于至正九年(1349)冬,离任经筵检讨后,返回江南家乡,途中创作十三首南归纪行组诗,勾勒出诗人南归路线图。据《发大都》诗:“结发事书史,及壮服冠裳。远游至京师,永言观国光。叨逢尧舜时,拔擢登明堂。佩以明月珠,被之云锦章。驱车未及门,平地生太行。但念平生友,惜别衢路旁。”可知陈基至正九年春,第三次北游京师,在元大都,得到老师黄溍的举荐,出任经筵检讨。因上表章谏阻元顺帝并后,惹怒元顺帝。陈基于至正九年(1349),从南归起点站元帝国都城大都出发,乘车沿驿路还乡。据《涿州》诗“仲冬过渔阳,风日正凄厉。”又据《元史》:“中书省统山东西河北之地,谓之腹里,为路二十九。大都路,涿州。元太宗八年,为涿州路。中统四年,复为涿州。”可知至正九年(1349)冬季,陈基南归第一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大都路涿州。据《任丘》诗:“迢迢去京国,行行适任丘。城郭何萧条,关山良阻修。”又据《元史》:“河间路,元至元二年,置河间路总管府。莫州,至元二年,省入河间,未几仍领二县。任丘县。”可知陈基南归第二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河间路莫州任丘县城。据《献州》诗:“驱车官道旁,遥瞻献州城。”又据《元史》:“献州,本乐寿县,金改为寿州,又改献州。元至元二年,以州并入乐寿,直隶河间路,未几复旧。”可知陈基南归第三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河间路献州城。据《阜城》诗:“朝行过阜城,原野霜露白。我马不及秣,我仆不遑思。”又据《元史》:“元至元二年,置河间路总管府。景州,金仍改观州。元因之。至元二年,复为景州。领五县,阜城县。”可知陈基南归第四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河间路景州阜城县。据《凌州》诗:“晓出凌州南,昼行泥淖中。”又据《元史》:“陵州,本将陵县。宪宗三年,割隶河间府。是年升陵州,隶济南路。至元二年,复为县。三年,复为州,仍隶河间路。”可知凌州即陵州,陈基南归第五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河间路陵州。据《茌平》诗:“客行茌平道,日出天皎皎。”又据《元史》:“东昌路,金隶大名府,(至元)十三年,改东昌路,仍置总管府。领司一,县六,茌平县。”可知陈基南归第六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东昌路茌平县。据《舊县(东阿)》诗:“萧条古东阿,膏车待明发。”又据《元史》:“东平路,至元五年,以东平为散府。(至元)九年,改下路总管府。领司一,县六,东阿县。”可知陈基南归第七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东平路东阿县。据《谷城山》诗:“晨兴发东阿,薄暮抵谷城。黄石去已久,兹山尚峥嵘。”又据《辞源》:“谷城山,山名,一名黄石山。在今山东东阿县东北。《史记》《汉书》记圯上老人语张良,后十三于济北谷城山下相见,又汉高祖以鲁公礼葬项羽于谷城,皆即此。事见《史记》项羽纪、留侯世家。参阅《太平寰宇记》十三,郓州东阿县。”再据《元史》:“东平路,唐郓州,又改东平郡。至元五年,以东平为散府。(至元)九年,改下路总管府。领司一,县六,东阿县。”可知陈基南归第八站陆路抵达元中书省东平路东阿县东北谷城山下,又名黄石山。据《汶上》诗:我行汶水上,流波尚潾潾。又据《元史》:“东平路,至元五年,以东平为散府。(至元)九年(1272),改下路总管府。领司一,县六,汶上县。”可知陈基乘船沿汶水航行第九站抵达元中书省东平路汶上县。据《施家庄》诗:“陆行已兼旬,岁暮成劳苦。暝投施家庄,舟行了无了。勇辞所乘车,侧耳听柔橹。棹歌杂吴讴,颇觉慰羁旅。”可知陈基南归第十站在施家庄再次弃车登舟。又据陈基《徐州》诗句“一昨始入舟,遥望徐州郭。水行已信宿,甫至城下泊。”经过一夜的航行从施家庄来到徐州城下。施家庄,即徐州与汶水之间的微山湖沿岸区域。据《徐州》诗:一昨始入舟,遥望徐州郭。水行已信宿,甫至城下泊。又据《元史》:“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为路十二,府七,州一。徐州,唐初为徐州,又改彭城郡。至元二年,例降为下州。”可知陈基南归第十一站水路抵达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徐州。据《分韵得老字》诗:“华轩列绮席,嘉树荫芳草。爱此时雨歇,绿阴净如扫。君子谢轩冕,逍遥遂幽讨。有瑟复有琴,自歌还自考。达哉松云翁,狂歌不知老。”又据《玉山名胜集》玉山草堂分韵诗序:“予于玉山隐君别三四年间,今年孟春予还自北方,隐君首以书见招,过草堂,为旬日之欢。即席赋诗,而以‘碧梧栖老凤皇枝为韵。予探得‘老字,余则各有所属,诗皆辄成。临海陈基敬初序。”可知《分韵得老字》写于至正十年(1350)春,南归终点站平江路昆山玉山草堂,诗友聚会,赋诵诗歌。 因此,陈基十三首南归纪行组诗,作于至正九年(1349)冬到至正十年(1350)春,陈基在至正七年(1347)第三次北游京师,得到老师黄溍的举荐,次年出任经筵检讨期间。其中《发大都》《涿州》《任丘》《献州》《阜城》《凌州》《茌平》《谷城山》《旧县》等九首诗写于陆路南归途中,《汶上》《施家庄》《徐州》《分韵得老字》等四首诗写于水路南归途中。从元大都启程,最终抵达江浙行省平江路昆山。

这十三首南归纪行组诗,抒发了诗人内心的抑郁情感。陈基即将离开元大都时,回想起初来的荣耀,“叨逢尧舜时,拔擢登明堂。佩以明月珠,被之云锦章。”受到元顺帝的信任,出任经筵检讨,实现了京师乃士大夫从政之天池的政治理想。可是,随着元廷政治风云的突变,诗人只得“仲冬过渔阳,风日正凄厉。良由开元主,养虎以自噬。惜哉曲江公,忠言亦何济。”感慨元至正开明好像唐开元盛世一样,元顺帝并立奇皇后,养虎为患,哪里肯接受诗人的谏言!“薄酒不堪饮,何以消我忧。冥冥天际鸿,沉沉波上鸥。往者固莫追,来者当自谋。”借酒浇愁也无法消除我心中的烦恼,人生的命运好像高飞天际的鸿鹄,低撩水上的白鸥,瞬息万变,用世的政治理想已成为遥远过去,还是静下心来考虑自己未来的人生吧。“忆昔日下归,已甘栖遯迹。胡为负初志,三岁四行役。我马不及秣,我仆不遑息。荏苒岁月暮,展转忧患迫。”诗人扪心自问,当初已决心隐居不仕,为何又改变初衷,三年间四次出游求仕呢?我的马还没有喂饱,我的仆人还没有休息,行旅匆匆,岁月流逝,忧心忡忡,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前景。诗人“叹息梁父吟,慷慨令人老。”终日心事重重,抑郁愤懑,会使人迅速衰老。“蹉跎三十余,益叹身世拙。岂无浮海志,实恐甘旨缺。缅怀古圣贤,感激中肠热。”诗人感叹三十而立之年,无所成就,难道只能归隐吗?徒然追忆古代圣贤,梦想有所作为于世吗?“棹歌杂吴讴,颇觉慰羇旅。我方为饥驱,愿言适乐土。中原不稼穑,去去复何所。”诗人回到江淮地区听见吴讴乡音,倍感亲切,既然中原不留客,那江南家乡便是我心中的乐土。“安得不世才,为君拯民瘼。九原何茫茫,可爱不可作。”诗人自认有旷世奇才,可救民于水火,可惜偌大的元帝国,空怀高远之志而终不可作为。

四、结语

奇皇后是一位朝不多见的颇具政治野心、权利欲膨胀的高丽女性,初立时,谨遵礼法,赈济饥民,力图在京师树立起贤慧仁慈的皇后形象;而后却与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私立小内阁,谋求元顺帝内禅,企图染指元朝皇权,成为引发元末动乱的因素之一,这就印证了陈基“并后为治乱之本”的政治预断。随着奇皇后在元廷正式册封,奇氏家族在朝鲜骤然显贵,奇后的兄弟飞扬跋扈,被高丽王悉数诛杀;奇后为报家族私仇,调元军前去征讨而全军覆没,致使元朝中央政府遥控高丽内政的权威再度削弱。陈基上书谏阻并立奇皇后使元顺帝怒不可遏,迫于元宫廷政治环境的压力,在至正九年(1349)冬从元大都出发,由陆路、水路返回家乡,途径涿州、东阿、徐州等地写下了十三首南归纪行诗,抒发了他对国事与民生的关心,归隐江南的决心使诗人在吴中玉山草堂找到心灵的归宿。君主不废民言的纳谏美德与大臣社稷为重的进谏勇气,奖励耕织与民休养生息的富民教民的民本原则,构成陈基儒家政治思想的核心理念。

参考文献:

[1]宋 濂.元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6.

[2]陈 基.夷白斋稿外集(复印本)[M].北京:四庫馆,1868.

注释:

(元)陈基:《古诗五言》,《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顾瑛:《种玉亭题句》,《玉山名胜集》卷三,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发大都》,《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涿州》,《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任丘》,《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阜城》,《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茌平》,《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旧县东阿》,《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施家庄》,《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元)陈基:《徐州》,《夷白斋稿外集》卷上,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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