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分钟的响铃

胡峥嵘

那年我担任一个高三年级班的班主任，班上有个叫青佳的男孩常年迟到，且态度消极，不做作业，对老师的教育无动于衷。

为了找到孩子“自甘堕落”的原因，有一天我来到他家。他妈妈肿着眼睛告诉我，自从她前几年下岗后，孩子就变得这样了。由于家里经济状况不太好，青佳的父母疲于工作，无暇关注青佳的成长。这导致一家人关系疏淡，日常交流要么引发口角之争，要么彼此沉默以对。孩子妈妈觉得很无奈，言语中颇有“由他去吧”的意思。

但作為老师，我却不能放弃。当天晚上，我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早上6：50，我打电话给青佳，准备叫他起床。结果电话铃一直响了5次，用了6分钟时间，他才接听。7：10，我再打电话催他出门。7：40，我开始站在课室门口等。结果，他带着满脸的不情愿回到了班上。

从这天起，青佳开始了被我催促的日子。开始时，也许是迫于老师的“威严”，青佳基本能准时到校。他也许认为我坚持不了多久。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铃声从没间断过。紧接着的一个月中，他仍迟到过几次，我没有批评他。这期间，他在家和父母大吵过几次，幸好，在我的现场调解下总算没出什么乱子。

早上的铃声就这样一直准时响起。一个半月后的一天，青佳在放学后来到办公室，等其他老师都离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说：“老师，我希望你一直叫我起床，但每天只要响一分钟铃声就行了。”说罢转身逃也似的跑了，留下心里五味杂陈的我。

此后，铃声照样准时响起。青佳偶尔还会迟到，间或不交作业，有时还会走神，隔段时间和父母吵上一架，但精神状态好了，笑容多了，朋友也多了。

半年后的高三模拟考试的那天早上，在接到了大概是第180次的响铃电话后，他清楚地告诉我：“老师，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有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我不会再逃避，再退缩，我要独立面对自己的人生了。您的铃声真的叫醒了我。我会永远记得。明天您可以休息了。”我在电话这头流下了眼泪。

那次的考试他成绩并不太理想，可是我觉得他交了一份真正令人满意的答卷。因为，从自暴自弃到有了目标、独立自主，并发奋上进，他证明了自己的成长。

之后，铃声停止，可是迟到没有了，逃避没有了，萎靡不振也消失了。那年六月，青佳考上大学本科。去学校报到前，他送给我一个彩铃，那是当年流行的《隐形的翅膀》。我一直不舍得换掉。每当这个曲子响起来，就好像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充满在我心间。

（作者单位：广州市第三中学广东广州 5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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