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价值认知、原则遵循与策略建构

谭绍华，谭莉莎

（1.重庆市教育科学研究院 职成教研究所 ，重庆 400015；2. 重庆市渝北职业教育中心 ，重庆 401120）

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人口老龄化具有规模超大、速度超快、水平超高和稳定超级的“四超”特点［1］104。关于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已有不少研究成果。梳理这些研究成果发现：对于如何开发老年人力资源，一般都会提及教育与培训；但对于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价值认知与策略建构，尚未发现专门研究和系统性成果。探索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有效策略，要建立在正确的价值认知基础上。

一、价值认知

1. 有利于加快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是党和国家的重要战略。习近平总书记十分重视现代职业教育发展，他在2014年就加快职业教育发展作出重要指示，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利益分析方法、理论联系实践方法和整体性方法等职业教育方法论，科学回答了职业教育怎么看、怎么办等一系列重大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2］。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要求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2018年9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对教育改革提出的“九个坚持”和对教育工作提出的“九个要求”的最新指示，对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具有重要的定向和导航意义。

职业教育应面向老年人群，老年教育应包括职业教育的内容。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后称《决定》），在其“目标任务”中对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作出了六个方面的内涵规定，一是适应发展需求；二是产教深度融合；三是中职高职衔接；四是职普相互沟通；五是体现终身教育理念；六是具有中国特色、世界水平。这其中，“体系终身教育理念”在该《决定》的“拓展职业教育覆盖面”中具体要求为“积极发展多种形式的继续教育”，具体举措是“建立有利于全体劳动者接受职业教育的灵活学习制度”，价值取向是“服务全民学习、终身学习，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没有把参与职业教育的人群拓展到老年人，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面向老年人群的“后职业教育”应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我国职业教育是准备性的活动，对象主要是青年人，目的是帮助他们获得当前和将来工作所需的知识和技能。随着我国“未富先老”问题的加剧和对“积极老龄化”理念的认同，老年人群的“后职业发展”成为社会极大关注的问题。传统的“老有所乐”的老年教育理念亟待更新，“老有所为”的“后职业教育”开始渗透式植入老年教育体系中［3］。

2. 有利于落实国家老龄事业和老年教育政策

党和国家重视发展老龄事业。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以及“十三五”规划纲要都对人口老龄化、发展老龄事业等提出明确要求。2016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坚持党委领导、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全民行动相结合，推动老龄事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老年人有继续受教育的权利，要把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这个规划对于发展老年教育的目的意义作了两个价值判断。一是“三个重要举措”，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实现教育现代化的重要举措，建设学习型社会的重要举措；二是“三个必然要求”，满足老年人多样化学习需求的必然要求，提升老年人生活品质的必然要求，促进社会和谐的必然要求。

职业院校具有实施老年教育的资源和条件。《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在“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的举措上，提出了探索院校举办老年教育（学校）的模式，面向老年人提供课程资源，并强调开设相关专业的职业院校结合学校特色开发老年教育课程。2017年，重庆市在推动老年教育发展中，积极探索在中职学校建立老年教育点。重庆市北碚职业教育中心作为首批老年教育点培育单位，在校内和北碚城区，开办智能手机应用、插花、烹饪等老年教育课程，受到众多老年人的欢迎。2018年，重庆市中职学校老年教育点将从10个发展为20个，实施老年教育的目的也包括了促进二次就业。职业院校实施老年教育，开辟了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新途径，增大了职业院校教育资源的使用绩效。

3. 有利于创新建构老年人力资源开发体系

积极开发老年人力资源，利用好老年人力资源，有利于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所产生的危机。相关研究认为，有效的老年人力资源开发途径，一是学习开发；二是制度开发；三是政策开发；四是投资开发；五是使用开发。其中，“学习开发”是关键。教育是开发人力资源的重要途径，但教育不是让其受教，而是促进其学习。学习的内容要拓展职业技能，但目前职业技能教育未得到足够的重视，未被纳入系统规划。

促进老年人学习要充分利用现有教育资源。将老年教育与其他阶段教育贯通和结合是行之有效的措施。中国香港于 2007 年开展“长者学苑”计划，探索实践“借力相乘模式”，通过利用中学、小学和民间机构现有场地和资源开展老年教育［4］。德国绝大部分的大学都向老年人开放，老年人可以参加“第三年龄级”项目学习相关课程。美国普通大学不设入学年龄限制，专门开设“老年班”［5］。

以职业教育为途径开发老年人力资源，能促进“银发产业”发展。老龄化的社会一定是“银发产业”健康发展的社会，也一定是“银发人才”与“黑发人才”取长补短、和谐共建的社会。只有开发一定规模的“银发人才”，才能促进“银发产业”发展。“银发人才”开发要坚持“赋权增能”原则。“赋权”就是要赋予老年人接受职业教育学习职业技能的权利，“增能”就是增强老年人继续就业创业的能力。“赋权”是前提，“增能”是目标［6］。“赋权”与“增能”要“同频共振”。

二、原则遵循

1. 坚持正确思想武装

探索建构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有效策略，要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针，努力探索积极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新举措，开创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的新局面。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在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上同样明显和突出。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要深刻领会习近平总书记的职业教育思想、教育思想和人力资源开发思想，这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关于职业教育的重要指示中明确阐释了职业教育和人力资源开发的关系。他强调职业教育是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了把教育事业放在优先位置，加快教育现代化，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强调了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强调了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大力提高国民素质。

关于充分发挥老年人的积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2016年5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了三个方面：一是发挥老年人优良品行在家庭教育中的潜移默化作用和对社会成员的言传身教作用；二是发挥老年人在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中的经验优势和威望优势；三是发挥老年人对年轻人的传帮带作用。

2018年9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的重要讲话，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教育实践相结合的又一重大理论结晶，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教育思想的组成部分，放之各级各类教育都是真理。我们要以此作为思想武器和行动指南。在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实践中，要切实做到“九个一样”：一样要加强党的全面领导，一样要坚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一样要纳入优先发展的战略部署，一样要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一样要有扎根中国大地的信心，一样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一样要深化改革创新，一样要服务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一样要加强教师队伍建设。

2. 坚持强化政府治理

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既有传统养老观念导致的老年人自身的职业生涯价值观因素，也有组织或企业激励机制错位因素，更有社会的制度和政策因素。相关研究认为，我国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存在四个方面的现实困境：一是法律法规与制度保障滞后的政策缺位；二是精神关爱和社会认同缺乏的文化困境；三是价值分立和吐故纳新的共识局限；四是主观意识与传统观念的思想制约［7］。因此，推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需要多措并举，形成政府、用人单位、家庭和老年人良性互动，但在个人、用人单位和政府三个方面，政府的政策和制度起着关键性作用。政府推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要发挥好两个方面的作用，一是“正文”，二是“广付”。“正文”，就是要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要加大政府引导力度，完善法律和制度，创造良好的宏观环境。要开拓老年劳动力市场，构建人力资源开发的网络平台，组织发展老年产业。“广付”，就是要加大对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的投入。在发展职业教育和老年教育的投入中都要包括老年职业教育的投入，经费重点用于老年职业教育机构建设、课程教学资源建设和师资队伍建设。

3. 坚持赋权增能理念

赋权就是赋予老年人与其他年龄人群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与其他年龄人群平等选择就业的权利。这需要政府建立健全相应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改进和完善相应的运作机制，创设和优化相应的活动环境。增能就是发展老年人的自我认同感，参与社会活动的主体意识，掌控闲暇时间、适应社会变化、参与社会服务活动和从事一定职业的能力。

对老年人赋权增能的前提是要把老年人视为具有开发潜能的人力资源。我国有着巨大的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潜能。一是目前退休的多数老年人的劳动能力具有开发价值。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医疗条件的改善，人的寿命普遍延长，不少低龄老年人身体健康，具有正常劳动能力。二是老年人的晶体智力具有开发价值。为数不少的掌握高技能的老年人，他们在长期的工作和生活中习得并完全内化的晶体智力不会随着年龄的老化而退化，表现为高超的技能、丰富的诀窍知识，这些是提高生产效率、积累技术、传承技能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1］105。三是老年人的心智技能具有开发价值。随着经济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特别是随着信息革命引发的“云、物、大、智”等产业的兴起，对劳动者的体力要求降低，但对其经验、技术等心智技能要求不断提高。有些职业的心智技能可能是临近退休方才基本成熟，比如职业生涯规划，虽然自己不能“重复昨天的故事”，但对他人却能发挥启示作用。这类职业更需开发老年人力资源。

4. 坚持社会多元参与

推动和促进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要激活市场活力，形成多元格局。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职业教育可以分为公益性、准公益性和非公益性。一是要办好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现在，我们对于接受职业准备教育的青年人基本实行了免费教育，但对于接受后职业教育的老年人，还没有提出免费教育的概念。要逐步办好面向社会所有老年人的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可以考虑由政府购买老年职业教育服务机构，为临近退休的低龄老年人提供一定数额的代金券，允许其在政府购买的职业教育服务机构中免费参加学习。二是要鼓励社会力量举办准公益和非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准公益和非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面向人群相对较少，他们基本处于社会的中上层，继续就业的动因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所以，他们参加后职业教育的类型特殊、水平要求也较高。政府对准公益和非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机构，也应出台税费优惠等激励性政策。

三、策略建构

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策略建构包括政策依据、理论基础、目标预期、实施组织、资源保障和质量保证六个要素。相互关系如下图所示。

1. 政策依据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老年教育发展规划（2016—2020年）》以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未来20年我国人口老龄化形势将更加严峻为背景，提出了要基本形成老年教育新格局、老年教育法规制度逐步健全、老年教育基础能力有较大幅度提升、各类老年教育机构服务能力进一步提升、以各种形式经常参与老年教育活动的老年人占老年人口总数的比例要达到20%的主要目标，明确了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拓展老年教育发展路径、加强老年教育支持服务、创新老年教育发展机制、促进老年教育可持续发展的主要任务，重点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老年教育机构基础能力提升、学习资源建设整合、远程老年教育推进、老有所为等计划。

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该规划在“体系的基本架构”中讲到了“职业教育的终身一体”和“职业教育的开放沟通”。其中，在“职业教育的终身一体”中强调了“职业继续教育”。明确各类职业院校是继续教育的重要主体，要求通过多种教育形式为所有劳动者提供终身学习机会。在“职业教育的开放沟通”中强调了职业教育与人力资源市场。要求畅通一线劳动者继续学习深造的路径，增加有工作经验的技术技能人才在职业院校学生中的比重，建立在职人员学习—就业—再学习的通道，实现优秀人才在职业领域与教育领域的顺畅转换。这对于有意愿退休后继续就业的低龄老年人具有适用性。

2. 理论基础

活动理论。哈维格斯特的活动理论包括四个概念，一是活动，二是平衡，三是适应角色丧失，四是生活满意度。主张老年人所需要的活动形式与程度应与中年时保持相同，老年时期不能打破中年时期形成的平衡状态。

智力理论。德国心理学家保罗·巴尔特斯认为，人的智能通常并不随时间的推移而减退。美国心理学家雷蒙德·卡特尔将人的智力分为流体智力与晶体智力，认为晶体智力是已获得的知识和技能，不会随着年龄的老化而减退。

需要理论。根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老年人和年轻人一样，都有被尊重与自我实现的高层次需要。这种需要的满足，需要不断提高职业技能，以适应继续工作的职业要求。

3. 目标预期

设定老年职业教育预期目标的依据。一是根据相关研究的预测，未来20年我国老年人力资源需求呈上升趋势，但16—59岁的青壮年劳动年龄人口不断下降，到2050年将从2011年的9.2亿减少到的7.0亿，每年约减少500万［8］。二是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7 年我国 60 周岁以上的人口数量已有24090 万人，占总人口比重达17.3%。按国家老年教育规划要求，20%的老年人参与老年教育活动，则应有4980万人。若要补充500万16—59岁的青壮年劳动年龄人口的缺口，则每年应有10%的参与老年教育活动的老年人接受老年职业教育。

4. 实施组织

老年职业教育主要由教育部门组织中职学校、高职（专科）学院实施。据2017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全国中等职业教育共有学校1.07万所，高职（专科）院校1388所。根据老年人接受老年职业教育的需求情况，可考虑每所中职学校每年承担200—300名老年人接受中等职业教育，每所高职（专科）院校每年承担100—200名老年人接受高等职业教育。职业院校实施老年职业教育，要坚持走产教融合发展道路，促进参学者知行合一。要发挥行业组织和企业的作用，实施校企双主体合作培养。要把育德摆在首要位置，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

5. 资源保障

一是经费投入。60—69岁老年人原则上享受公益性老年职业教育一年（除去假期以200天计）。依据目前重庆市级中职教师培训标准，中职每人每天费用400元（每年8万元），高职每人每天费用600元（每年12万元），中职需要经费2400亿元，高职需要经费2400亿元。各级财政每年累计需要经费4800亿元。二是师资保障。打造一支数量充足、结构合理、业务精良、专兼职合理搭配的师资队伍，为老年人力资源开发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三是课程资源。要依据老年人从事职业的实际情况，以及老年人的学习规律开发专门的老年职业教育课程和教学资源。老年职业教育课程开发要有国家指导标准、地方实施标准，要搭建信息化学习平台，开发数字化学习资源，实现远程在线学习和互动交流。

6. 质量保证

一是建立外部质量保障体系。加强党对老龄事业、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的领导，加强政府对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的顶层设计，推动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为职业院校开展老年职业教育、开发老年人力资源提供坚强的政策保障和必要的人力财力保障。建立老年职业教育表彰奖励制度。二是建立内部质量保证机制。职业院校要建立老年职业教育基本管理制度、运行规范和质量评价标准，从专业到课程设置增强老年职业教育吸引力，完善由目标、标准、计划、组织、实施、监控、预警、改进形成的动态诊改路径和由目标、标准、计划、组织、实施、诊断、激励、学习、创新、改进形成的静态诊改路径。每年发表老年职业教育工作质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