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必备性情——评《三人行》

○陈思呈

这本书是英国人杰罗姆·杰罗姆的名著《三人同舟》的缩写本，非常薄，一个晚上一定能看完。但是每一页几乎都有四五个笑点。这些笑点，到底有什么特点呢，这本小书的魅力，仅仅在于“好笑”吗？

书里的故事是这样的：三个非常不靠谱的单身汉，“我”、乔治、哈里斯，一条小狗，有一天决定一起去旅游。动因是这三位每天睡觉都睡到自然醒的懒汉感到太劳累了，需要休息。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从医学观点来看，他们都太过操劳，用脑过度，健康状况不佳，尤其是“我”——有一天到大英博物馆去翻了一本医学书，发现自己患上了书里提到的几乎所有疾病。

光是旅游前的准备工作就笑话百出，旅途中就更不必说了。

“我们想到了绷得紧紧的帆布隙缝中漏出的明亮的灯光……想象自己已经到了船上，又累又有点饿，我们想到了阴暗的河流，模糊不清的树木，而在我们可爱的小船上却是那么温暖，那么欢乐。我们想象着自己在那里吃晚饭，吃冷肉，相互递着面包，我们仿佛听到船内洋溢着餐刀悦耳的铿锵声和我们的欢笑声……”

上面那一段描写，是在某次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船，差点就在沿岸的陌生小城里，在下着雨的深夜露宿街头时的想象。他们在半夜三更找不到自己的船了，旅店也住满了人，所以他们甚至想也许可以去殴打一名警察，这样就可以在警局过一夜，可是他们又担心警察反过来殴打他们而不肯拘留他们，那可怎么办？他们不能整夜和警察殴斗，此外，也不想把事情做过头从而被判处监禁六个月。

你可以从这个事例看出，这三名单身汉，就是这么不靠谱、错漏百出。这些，也许就是他们自带的快乐基因。

书的笑点还不仅仅是他们的种种滑稽，作者自己的描述，话里行间，处处都是冷幽默。这些冷幽默本身是极高的智慧。

比如说，他如此发誓——从良心说，哪怕是从乔治的良心。当他差点迷路的时候，他自责，“我后悔自己以前为人不该那么坏，不该很少唱赞美诗。”

他的思想中充满了不正确。

他贪图享受，他说，“有人说一个人做到问心无愧，便能愉快，可是吃饱了肚子我看效果也一样，而且便宜些，也更容易办到，吃一顿好饭，使人感到心胸开阔，意志高尚，心地纯厚。”

他有性别歧视，他说，“让女孩子拉纤真是没有一分钟会使你感到寂寞的。”

但这种不正确的地方，让他更显得真实。

他太容易原谅自己了。只需要一件傻事暂时得到缓解，他的“伤疤”还没有好，自己就主动地忘记了痛。他把自己犯的傻事写得十分轻松，全无愧疚：我从来不会拒绝别人请求帮忙，于是我上前去把他们解开，时间是晚了些，哈里斯的脸差不多变成紫色了。

他对于自己的小心眼特别宽容，他说，“我恨汽艇，我想每一个划船的人都恨，汽艇吵吵闹闹，妄自尊大，唤醒我天性中的一切恶意。我真希望现在能回到古时，可以带上斧子和弓箭，跑去把你对汽艇的想法告诉那些人。汽艇要你让路时的响亮汽笛声，足以让任何船员陪审团作出正当谋杀的裁决而使你免受处分。”

这些劣根性不正是我们很多人在心灵深处所藏有的吗？

当然，更有一些细节，体现出作者的生活情趣。当他说到煮开水，他的经验是：必须装作毫不在意，如果水壶知道你在等它，它是永远不会叫的，必须你走开，连看都不看它一眼，那么它就会大响特响。

这本书，与其说是游记，不如说是心情自我抚慰指南。事实上，快乐的基础大概就是上文所提到的这几点：能够有一种懂得欣赏滑稽的性情，拥有可以互黑的好朋友，能经得起刻薄话，能说得出和听得懂冷幽默，能容忍不正确，能飞快地原谅自己，最后，你还要充满生活情趣。

翻阅这本书会让你发出各种层次的笑，有时候是捧腹大笑，有时候是会心一笑。这么别致的游记，非常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