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家纹”中的自然崇拜

刘 樱

(吉首大学张家界学院，湖南 张家界 427000)

一、日本“家纹”的起源与发展

日本“家纹”翻译成中文为家徽，是一个家族的标志，是表示自身血统、身份、地位的纹章。一个家族的人长期使用同一种家纹，逐渐形成了象征这个家族的标识。史料记载，早在绳纹和弥生时代就出现了家纹的雏形，从出土文物附带的波纹、绳纹等图形中可以看出早期的家纹雏形。

家纹起源于平安时代的公卿贵族，他们借家纹来彰显自身的身份、地位和家世，以服饰和车饰居多。随着“家”意识的增强，家纹的种类也在逐渐增多，除了车饰和服饰外，很多日用品中也出现了家纹。

幕府时期，武士阶层将家纹运用到战旗、战车、武器等装备中，以区别敌我双方。镰仓及南北朝时代，天皇将皇室使用的桐纹和菊纹赐给武士；南北朝以后，桐纹和菊纹多由武士使用，武士拥有了自己的家纹。[1]德川幕府时期等级制度森严，“家纹”更是成了区别不同等级的象征。江户时代，“家纹”的使用范围从公卿贵族扩大到社会各个阶层，开始庶民化。明治维新后，平民被赋予了他们祖先的姓氏和家纹，家纹完全实现了庶民化。

二、日本“家纹”的分类

据统计，日本家徽的种类多达2万，通常使用的种类约有300～500种。根据取材来分，可将家徽分为自然、植物、动物、器具、建筑物、纹样、文字、符号八类；根据信仰来分，可将家徽分为与神道教相关的、与佛教相关的和与其他教相关的。[2]如自然纹：日、月、星、云等；植物纹：柏、梅、稻、木瓜、藤、樱花、葵、桐、杜若、枫、银杏、麻等；动物纹：鹿、马、兔、凤凰、龟、雁、鹰、鹤等；器具纹：折敷、币、车、团扇、军配、刀剑、弓矢等；建筑纹：鸟居、石叠、栏杆、井筒等；纹样纹：山形、龟甲、稻妻、折人、蛇目、唐草等；文字纹：大、小、上、月、水、山、一、八、九、巴、田、羽等；符号纹：九字、井田、太极图、冲绳等。

三、日本“家纹”中的自然崇拜

日本的原始宗教神道教认为万物皆有灵，即动植物和人一样有自己的灵魂，自然万物中都有相应的神灵存在。这是因古代生产力低下，人们的生活很大程度上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又无法解释各种自然现象而产生的。很多国家都有过这种情况，只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其他很多国家的这种自然崇拜已经衰退，但古日本人的这种自然崇拜却被后世继承了下来。比如，日本人在建筑施工之前，一定会举行向土地神祈祷安全施工的奠基仪式；上山采伐木材之前，也会举行仪式来获得山神的许可。为何日本人会存在喜爱自然、重视和自然协调发展的自然观呢，这和日本本土的自然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众所周知，日本是一个四面环海、南北狭长的岛国。日本以温带和亚热带季风气候为主，但最北的北海道属于亚寒带，最南的冲绳属于亚热带，即日本有从亚寒带到亚热带所有的气候类型，南北气温差异十分显著。夏季炎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四季分明。加之日本山地多，降水丰富，为动植物生长提供了良好的生长环境，也为人类的生存提供了保障。

此外，日本还是一个多火山和多地震的国家。日本群岛地处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地带，即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火山、地震灾害频发，虽然火山和地震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一定影响，但也形成了很多美丽的地质地貌景观。

日本人长期生活在如此复杂的自然环境中，虽然受到了火山、地震等自然灾害的影响，但也享受到了自然带来的恩惠。日本人深知无法和自然抗衡，所以养成了遵从自然的习惯。他们认为自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他们不仅不会违背自然，反而会向自然学习，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对待。正因为如此，古日本人的自然崇拜才得以被后世继承、发展。在继承中又慢慢地添加了一些附加要素，形成了众所周知的日本宗教——神道教。

日本岛国的地理环境使日本人崇尚自然，表现在很多方面。芳贺矢一在《国民性十论》中指出“爱草木，喜自然”是日本民族特性之一，这一点在日本的“家纹”图案中也有所体现。日本与自然相关的家纹有很多，如：日、月、星、雪、露、云、菊、桐、松、竹、樱、桃、萝卜、稻、马、蝙蝠、龙、龟、凤凰、鸳鸯等。从家纹的分类来看，动植物纹占了家纹的大部分。其中，日本皇家家纹为十六瓣菊，因为后鸟羽天皇喜欢菊花，所以将菊花定为皇室的家纹；菅原家族将梅纹视为家纹；吉野氏使用樱花纹为家纹；丰臣氏以桐纹为家纹；德川氏以葵纹为家纹；织田氏以木瓜纹为家纹；相马氏以马驹纹为家纹；六角氏以鹤纹为家纹等。家纹以信仰来分类的话，和神相关的家纹是最多的。由于日本人认为植物中有神存在，且动物中也有神灵，万物皆有灵，因此，和神相关的动植物纹特别多。比如：水稻自弥生时代传入日本后，日本人就形成了以米为主食，以稻作为中心的生活习惯。因为稻作受自然影响较大，因此，日本出现了很多祈祷丰收的祭祀，如新尝祭、插秧祭等。铃木氏被认为是稻作大神的子孙，所以其将稻纹视作家纹。在日本，杉树被认为是神灵附体的树木，常被用作路标来守护村子和行人，以此受到了人们尊重。先前，日本人用于祈祷神降临用的“神依板”也是用杉木做的，所以杉纹也成为了上杉氏、杉田氏等的家纹。日本神道教的本质及核心就是自然神灵崇拜和氏族祖先崇拜。家纹中对神道教的信仰除了和神相关的动植物纹外，还有和神相关的镜纹、折敷纹、币纹等器具纹，以及栅栏、鸟居、石叠等建筑纹。

总之，从家纹的取材、纹样及家纹反映的人类信仰不难看出日本人热爱自然、重视与自然和谐发展的自然观以及对自然的崇拜之情。其各式各样的家纹无不体现出日本民族喜爱自然，崇尚自然的民族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