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石,王学军,楚艳红
(中国人民大学 校史办公室,北京 100872)
1938年10月,毛泽东在《援助陕北公学》的宣传册上再次为陕北公学题词:“陕北公学是属于中华民族的,因为他为着抗日救亡而设,因为它收纳了全国乃至海外华侨的优秀儿女。”[1]关于陕北公学,时任校长的成仿吾说:“陕北公学是中国共产党中央直接领导创办的第一所革命的大学,是在民族危机日益严重的形势下,为满足全国的全民族抗日战争的需要,坚持国防教育培养万千谋求民族解放和社会解放的干部而创办的大学。”[2]13这段话表明,兴办陕北公学不仅是为抗日培养大批干部,也是为未来的中国培养高级专门优质人才奠基红色基因。正因如此,研究中共中央亲手创立陕北公学的历史背景及其意义,既有利于厘清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脉搏,亦有益于办好今天的中国高等教育。
中国共产党从建党起就十分重视教育工作。因为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的革命政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一贯重视对党和人民群众的教育,这是党的性质对党建的当然要求,在延安时期同样如此。自1933年1月起,日军步步向华北进逼,国内抗战形势日趋紧迫。1935年12月,刚刚经历万里长征驻足陕北的中共中央即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会议。会议作出《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且明确提出:“必须大数量的培养干部。党要有成千成万的新干部,一批又一批的送到各方面的战线上去。”[3]“但当时延安只有中央党校和红军大学,它们的任务是轮训党的高级干部和高级军事指挥员,无法容纳来延安的广大知识青年。”[4]395面对现实,尽快扩大办学组织和力量的任务便摆在了眼前。
1937年5月8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明确指出:“我们党的组织要向全国发展,要自觉地造就成万数的干部,要有几百个最好的群众领袖。这些干部和领袖懂得马克思列宁主义,有政治远见,有工作能力,富于牺牲精神,能独立解决问题,在困难中不动摇,忠心耿耿地为民族、为阶级、为党而工作。”[5]在当时,我们党和军队的革命干部数量锐减。1935年10月,红军虽然历经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实现胜利会师,却付出了惨重代价。红军由最初参加长征的8万多人锐减到3万多人,加之面对接踵而来的全民族抗日战争,中国共产党已深感干部数量的不足,迫切需要大批培养各类人才。对此,刘少奇同志明确指出:“过去我们的干部,特别是有经验的干部大批牺牲,我们要在最短期内补救这个缺陷,要训练上万的干部。”[6]此时,全国人民已认识到抗战离不开共产党。广大知识青年亦清醒地看到,一是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虽身处敌后仍坚持开展全民抗战,迫切需要以最快速度吸收和培养大量的抗战干部人才;二是中国共产党摈弃前嫌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与此相反的却是,国民党执行片面抗战路线,致使广大国土相继沦陷。面对这一现实,东北、华北、华中、华南等沦陷区奔赴延安的青年与日俱增,边区政府组织抗日军政大学并及时扩大第三期招生,然而,即便是扩大招收各地到延安的知识青年已达470人,却仍不能容纳源源不断来延安的知识青年。于是,1937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决定:“为了开展全民抗战,以最快速度培养他们成为抗战的人才,党中央决定,在积极扩大抗大的同时,创办陕北公学。”[4]395
中共中央原定创办陕北大学,后定名“陕北公学”。据成仿吾先生回忆:陕北公学“开始原决定叫陕北大学,由于经费问题向国民党政府报告,申请批准。当时国共合作,陕甘宁根据地是国民党政府所属的一个特区政府,重大问题要向他们报告。谁知蒋介石不批准,他说什么,陕北一块小小地方,已经批准成立了一个抗日军政大学(红军大学改为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时,得到了国民政府的正式批准),足够了,不能再成立什么大学了。这怎么办呢?我们不能被蒋介石捆住手脚。于是改个名称,仿照过去上海公学的办法,改为陕北公学。这样,蒋介石就没有理由反对了。”[2]181937年8月,陕北公学的筹建工作正式开始。党中央委派组织部长李富春直接领导创办陕北公学的工作,并任命成仿吾为校长。与此同时,陕北公学开始招收全国各地及海外华侨青年入学。9月1日首期编班上课。9月9日,《新中华报》报载:创办陕北公学的目的是“为了实施国防教育,培养抗战人才”。11月1日正式举行开学典礼。陕北公学最初的学员有5个班约300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从党派来说,既有共产党员,也有国民党员,以及其它持不同政见者;从民族来说,既有汉族,也有藏、蒙、回、彝等少数民族;从地域来说既有来自祖国内地,边疆东北、西康、云南,也有来自朝鲜、泰国(暹罗)、马来西亚的归国华侨。从家庭、经历等方面看,有来自各地的红军战士,白区的地下党员,也有陕北的农民儿女,大批沦陷区的失业或失学青年以及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子女,等等。这一学员构成说明,培养大批抗日救亡干部不仅是党领导抗战的需要,也是广大青年知识分子的需求和愿望。
抗战时期,党着力培养大批青年知识分子,是客观形势的需要。1939年12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由毛泽东起草的《大量吸收知识分子》一文,充分肯定了知识分子在民族解放战争和建立新中国的伟大斗争中的地位和作用,明确要求各地大量吸收知识分子参加军队、学校和政府工作。毛泽东同志指出:“没有知识分子的参加,革命的胜利是不可能的。”[7]618“工作没有知识分子,不能治国、治党、治军。政府中,党部中,民众运动中,也要吸收革命的知识分子。”[8]233并进一步论证了知识分子在中国革命中的先锋和桥梁作用。1939年12月,毛泽东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书发表,书中写道:“数十年来,中国已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知识分子群和青年学生群。在这一群人中间,除去一部分接近帝国主义和大资产阶级并为其服务而反对民众的知识分子外,一般地是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大资产阶级的压迫,遭受着失业和失学威胁。因此,他们有很大的革命性。他们或多或少地有了资本主义的科学知识,富于政治感觉,他们在现阶段的中国革命中常常起着先锋的和桥梁的作用。”[7]641
事实证明,中国共产党正确的路线和方针政策,在解放区乃至全国各地的青年知识分子中产生了积极影响。特别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和敌后抗日武装力量的不断发展及其取得的辉煌战果,与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不断退让的不作为及其恶劣后果形成了鲜明对照。延安和西安分别成了代表两个政党、两种社会、两种前途、两种命运的政治性概念。“据统计,仅1938年5月至8月,各地八路军办事处等单位介绍奔赴延安的知识青年就有2 288人之多。”[8]282“广大有志青年和知识分子,掀起了奔向延安和解放区、投身革命的热潮。全国各地奔向延安的知识分子就有4万多人。”[9]4-8在延安,边区政府为了满足青年学生的要求,曾在抗日军政大学附设第四大队。第四大队从起初的200人迅速增至600人。面对这种情况,1937年9月,由林伯渠、吴玉章、董必武、徐特立、成仿吾和张云逸6人倡议在延安县创办陕北公学。“七七事变后最初几个月……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涌到陕北公学来,几天就可以编起一个队。十一月正式开学时已经有了五个队,不到一个月,又成立了六个队(第六队至第十一队)。一九三八年一月以后,更迅速发展,两三个月内陆续成立了十六个队(第十二队至第二十七队)。”[2]42在“陕北公学办学两年内,培养了6 000多名抗战干部(吸收3 000多人入党),加上1939年冬天复办的陕北公学(史称后期陕公)在两年内培养的3 000多名干部,共培养了10 000多名干部”[10]。正是这些知识青年,他们到延安后,通过在陕北公学的认真学习,积极工作,刻苦改造世界观,自觉接受战火的考验,成长为坚强的革命战士,成为治党治军治国的骨干力量。正如陕北公学教务长邵式平所说:“陕北公学,已经在事实上成了全国青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一所学校。”[11]
1935年,“一二·九”运动中北平学生发出了一句对时代的怒喊:“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日本帝国主义在企图把中国变成其殖民地的同时,对中国的文明、教育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全国108所高校“受敌人破坏者,共九十一校,其中全部受敌人破坏者计十校”,“三十七校已被迫迁移于后方,十五校则虽屡遭敌机轰炸,而勉力支持”。“抗日战争爆发前,教授老师共七千五百六十一人,职员共四千二百九十人,学生四万一千九百二十二人。战事发生之后,受影响的教员计二千人,学生达二万余人,已达到全数百分之五十。”[12]1937年7月29日,日军在天津召开记者会公然宣称:“今天,我们要轰炸南开大学。”是夜两点,轰炸开始。“郊区的南开大学遭受猛烈的轰炸,几乎夷为平地。”“7月30日以后,日军占领学校,‘门外桥头、有兵士数名、荷枪而立’,开始了长达八年的盘踞。”“南开大学是抗战以来中国第一个罹难的高等学府,当时统计财产损失300万元(法币),占全国高等学府全部战争损失的十分之一!”[13]。此间,“原设在青岛的很著名的山东大学,在日本强盗还未打到山东的时候,就搬了家,六、七百人带着图书、仪器,向西南大后方转移,一路走一边减员,图书、仪器也一边丢散,结果到四川后,人和东西几乎丢散殆尽,办不成学校了。山东大学如此,其他学校也有类似的情况”[2]9。在这一形势下,许多高校开展抗日教育都不顺利。正如成仿吾所说:“‘七七’事变爆发后,要求我们全民族培养出大量的政治、军事、文教、财经、群众运动等各方面的干部,以适应抗战的需要。”然而“国民党统治区的高等教育和干部教育,已远不能适应这种需要了”[2]12。
国家需要安定,青年学生更需要相对稳定的学习和成才环境。这一时期,红军长征胜利到达延安,宣告了国民党政府围剿红军失败,红军和中共中央长期作战的状态宣告结束;1936年“西安事变”和1937年“七七事变”迫使国民党政府不得不放弃“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终止内战而转向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在广州、武汉失陷后,抗战逐步转入相持阶段,日军暂停正面战场大规模攻势作战,国民政府在进行几次惨烈会战后也无力展开反击。因而,此时的延安尚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于是,大批的青年知识分子来到了位于敌后的抗日根据地——延安。陕北公学正是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创办的高等学校。
此时的延安与全国其它地区对待人才培养的态度和方式不同。面对严峻的抗战教育形势,“在全国各地学校纷纷关门、迁校、逃散的时候”,延安“迎着敌人飞机的轰炸,大办抗战教育,创建陕北公学,挽救中国教育的危机”[2]9。成仿吾在《半年来的陕北公学》一文中写到:“我们相信在很短的时期内,我们是给了陕公学生充分的革命理论与精神,加强了他们的工作能力,养成了刻苦耐劳的作风,提高了他们的民族自信。”“我们把一千多热烈的青年在思想上武装起来,分发到各个方面工作去了。”[14]他认为:“旧中国的教育制度是不能适应无产阶级的政治需要的,是不能适应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需要的。”[2]5正因如此,中国共产党充分利用这一时期的环境,积极建立和创新高等教育,努力培养现实和未来的高级人才。在延安,边区政府大力开展教育工作。毛泽东同志在1939年6月指出:“两年来,在中央直接指导下建立了抗大、陕公、党校、马列学院、鲁艺、青训班、女大、工人学校、卫生学校、通讯学校、组织部训练班、行政人员训练班、边区党校、鲁迅师范、边区中学、鲁迅小学、儿童保育院等十七所学校,学生多的万余人,少的几百人几十人,几千个干部从事教育工作,教育出来的及尚未出来的学生三万以上。这是一个很大的成绩,十八年来未有过的现象。这些学生现在还不能看出他们大的工作成绩,但数年以后就可以看见了。”[8]223可见,如果没有这么一段相对稳定的阶段,我们党是不可能创办这么多的大学,陕北公学也不可能顺利创立和成功发展下去的。
相对稳定的办学形势,不仅来自外在环境,也来自陕北公学师生确信抗日必胜的内心。事实上,陕北公学师生自办学之日起就抱着必胜的信心,为着彻底战胜日寇,为建立新中国而努力学习。这种自信,不仅来自陕北公学“忠诚、团结、紧张、活泼”的校风、“学习第一”“一切为了学习”的学风和“处处以身作则,言行一致,诲人不倦,既教书又教人”的教学方式方法,也来自党的各级领导不间断的正确教育和引导。在办学过程中,陕北公学的学生经常得到中央领导的关怀和鼓励。1938年3月 3 日,在陕北公学第 6、7、8、9、10 队同学的毕业典礼上,毛泽东说:“中国会不亡,因为有陕公。”[15]这句话不仅给学员们以莫大的鼓舞,也使学员们的内心获得了不断战胜困难的必胜信心。
中国共产党创建陕北公学,不仅是为抗日培养干部,也是为新中国的建设培养大批干部。在过去的研究中,多只强调陕北公学是为抗日培养人才,却忽视了陕北公学更是为新中国建设培养大批干部这一点。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我们必须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必须建设新中国,也一定能够达到这些目的。”[8]519
1937年11月1日,陕北公学举办开学典礼。成仿吾校长回忆说:“下午一点钟,陕公第一期六百多名学生,身穿灰蓝色的制服,排着整齐的队伍,精神抖擞地走进会场。这些英姿勃勃的青年,将是我们伟大抗日战争的骨干,也将是未来新中国的栋梁。”[2]231938年3月3日,毛泽东对陕北公学毕业同学临别赠言:“陕公是全中国的一个缩影。同学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职业和不同的阶层,但有着同一个倾向,即建立新中国的倾向。你们是进步分子,是创造新中国的分子”,“我们陕公的方向是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新中国,这个方向我们要坚持下去。谁违反这个方向,谁就是违反陕公的宗旨,我们同学们应当互相帮助,互相监督”[8]104。1939年1月,在陕甘宁边区政府对边区第一届参议会的工作报告上,林伯渠同志亦明确提出:“边区实行国防教育的目的:在于提高人民文化政治水平,加强人民的民族自信心与自尊心,使人民自愿的积极的为抗战建国事业而奋斗,培养抗战干部,供给抗战各方面的需要,教育新后代使成为将来新中国的优良建设者。”[16]有关文献记载,在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开展干部教育,在较短的时间里培养了大批干部,成为政治、军事、经济管理、科学技术、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高素质人才,为顺利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使党的政治路线、思想路线和组织路线得到卓有成效的贯彻执行,为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作出了重大贡献,同时,也为新中国的建立准备了大量的领导骨干。
应当说,中国共产党为新中国建设培养了大批人才,表明了它的高瞻远瞩和对未来的自信。1939年9月,陕北公学等校联合在延安成立华北联合大学,1948年8月在河北正定成立华北大学,新中国成立后的1950年11月3日,在华北大学基础上于北京建立了中国人民大学。这一过程很好地证明了在党和国家的正确领导下,陕北公学师生成功地将他们的理想带进了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并且,有大量的陕北公学毕业生,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的革命和建设中发挥了十分重要作用。对此,李维汉同志指出:“建国以后,当年的陕公学员、干部中不少人已成为党和国家各方面的重要骨干”。“陕公桃李遍神州,陕公的光荣传统将永远哺育我们的后代。”[4]42480年来,从陕北公学到中国人民大学,共为共和国培养了26万各类人才。
1934年1月,在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毛泽东指出:“为着革命战争的胜利,为着苏维埃政权的巩固和发展,为着动员民众一切力量,加入于伟大的革命斗争,为着创造革命的新时代,苏维埃必须实行文化教育的改革,解除反动统治阶级所加在工农群众精神上的桎梏,而创造新的工农的苏维埃文化。”[17]12他强调指出:“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在什么地方呢?在于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在于使文化教育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在于使广大中国民众都成为享受文明幸福的人。”[17]15可以说,党的这一教育思想的实践落实始于包括陕北公学在内的高等教育实践。这一实践过程,不仅为赢得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也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和储备了大批的领导骨干,为新中国的高等教育事业奠定了可持续发展的红色基因。
应当说,陕北公学对中国高等教育的积极探讨,实际上是党领导和探索新型大学办学方式方法的开端,它与东西方的旧式高等教育具有显著的不同。这些不同集中体现于下述四点。
第一,有一批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研究中国现实问题的老师。由于陕北公学集中了一批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且具有相应研究成果的老师,从而有效地促进了党的理论创新。与此同时,他们将这些研究成果传播给学生,很好地帮助学生认识和分析中国的现实问题。在这些老师中,有被毛泽东同志称为“全国第一流的法学家”的何思敬,也有始终站在理论研究最前沿的何干之、艾思奇、王若飞夫人李培之和红十军的创建者与领导者之一的邵式平等人。
第二,建立了党的组织。陕北公学在成立之初就建立和完善了党的各级组织,成仿吾为党组书记兼校长,学校实施党组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党总支在党组领导下专管党务工作。建立了党的基层组织。据文献记载:“1937年8月,中共中央委派组织部长李富春直接领导创办陕北公学,调任并任命中央党校教务长成仿吾为陕北公学校长兼党组书记。陕北公学实行党团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直属中共中央领导。”[18]不仅如此,“陕公的每个队都设有党支部,支部由指导员、队长和政治助理员组成,支部以上是总支(在分校期间,总支设在区队),这是学校专做党务工作的机构。”[9]4这一体制不仅首创实践了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并且为此后党领导下的高校建立辅导员制度奠定了基本工作框架。
第三,开设了一系列思想政治理论课。陕北公学在普通班开设了社会科学概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游击战争、民众运动等课程,在高级班开设了中国革命运动史、马列主义、辩证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等课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还开设了资本论学习课程。正如成仿吾校长所说:“我们的政治教育从教学内容到教学方法都和旧学校根本不同,我们在教学实践中逐步形成了一整套革命的教育制度和教学方法,这在中国教育史上是一个创举。”[2]31
第四,培养抗日的先锋队和建设新中国的干部。陕北公学对未来中国高等教育的探索是成功的。1937年10月19日,毛泽东在陕北公学纪念鲁迅逝世一周年大会上讲话,指出陕北公学的任务就是培养抗日先锋队。1937年10月23日,毛泽东为陕北公学题词:“要造就一大批人,这些人是革命的先锋队,这些人具有政治远见。这些人充满着斗争精神和牺牲精神,这些人是胸怀坦白的,忠诚的,积极的,正直的。这些人不谋私利,唯一的为着民族与社会的解放。这些人不怕困难,在困难面前总是坚定的、勇敢向前的。这些人不是狂妄分子,也不是风头主义者,而是脚踏实地富于实际精神的人们。中国有一大群这样的先锋分子,中国革命的任务就能够顺利地解决。”[19]为培养这样的先锋分子,陕北公学制定的教育方针是:“坚持抗战,坚持持久战,坚持统一战线,实行国防教育,培养抗战干部。”[17]12依据这一方针,陕北公学的教育内容主要是: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战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基本理论,领导武装斗争的基本知识以及对时局的认识。因为有这样的教育方针,经过陕北公学培养的学生在“很短时间内,从小姐少爷转变成劳动能手;从自由散漫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转变成纪律严明的无产阶级战士,从一般的爱国者转变为有共产主义理想的革命青年。这是陕北公学教育的伟大成果”[2]67。
陕北公学所以能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下,创造性地实践培养优质人才的目的,根本原因是,它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支持和关怀下,学员在学校不仅看到了今天,也懂得了未来。1938年2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党委会议决议:中央负责同志要经常到陕北公学作“时事报告”。据成仿吾校长回忆:“每逢国内外形势发生重大变化或发生重大政治事件时,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同志就到陕公做报告,帮助学员及时掌握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的脉搏。在陕公,毛主席讲过‘中国宪法运动’和‘青年运动的方向’;周恩来同志讲过‘大后方的抗日形势’和‘平江惨案情况’;朱德同志讲过‘敌后战场的开辟与发展’和‘根据地经济’;董必武同志讲过‘正统观和六法全书的批判’;张闻天同志讲过‘新民主主义文化’等。”[2]30“任弼时、林彪、陈云、李富春、凯丰、刘少奇、彭德怀、王若飞、罗瑞卿、王明、张国焘、项英等也都到陕公作过讲演。”[20]不仅如此,陕北公学的生活物资、教师和干部配备、教学方针及其课程设置等,毛主席都要亲自过问,他说:“我们陕公的方向是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新中国,这个方向我们要坚持下去。”[2]42党中央的领导人这样说这样做,陕公的教师亦是如此。1938年5月6日,陕北公学教育长在《陕北公学实施国防教育的经验与教训——四月十三日在边区国防教育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指出:“我们相信,陕公在现有的基础上,有着学校本身的奋斗,有着全国前进人士与青年学生的爱护,更有着各方面的帮助,它——陕公——必然能够完成伟大的时代给予它的历史使命——成为国防教育的模范,培养成千成万抗战骨干,配合全国各方面的力量,驱逐日寇,创造新的中国。”[21]
按照培养新中国的干部人才这一办学思想脉络,在党中央的领导下,1939年9月在延安,陕北公学等校联合本地各校成立了华北联合大学,1948年8月在河北正定,华北联合大学重组成为华北大学。新中国成立后,1949年11月12日,刘少奇写信给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政治局报告筹备创办中国人民大学的建校计划:“即以原华北大学、革命大学及王明谢老之政法大学三校合并为基础来成立人民大学。”[22]至此,陕北公学的师生已成功地将他们理想的红色基因办学思想带进新中国,并且融入国家培养社会主义现代化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的高等教育事业。正如1950年10月3日,刘少奇在中国人民大学开学典礼讲话中所说:“这个大学是我们新中国第一个办起来的新型的大学,中国将来的许多大学都要学习我们中国人民大学的经验,按照中国人民大学的样子来办。”[23]76并强调:“人民的国家是以工人阶级为领导、工农联盟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是以为工农服务为目的的”,因此“我们的大学要教育出为人民服务的干部”[23]92-93。应当说,从陕北公学带来的这一办学思想传承至今,也影响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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