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建的诗

树塘村

风吹过树塘村的时候

那些提着包外出的人

都已过中年

走近达马山林场，麻子坪橘子园，田家

屋，聚水库

一条新修像海带一样的公路……

松树被偷伐送进煤矿

灰黄的时候，扛着鸟铳的人

哼着黄色小调

像秤砣一样的星星

褐色泥巴，野花丛生

留守的老人到处寻找他们的小孙子

生铁一样的夜，空空荡荡

隔三差五的高音喇叭

播放着勾魂的唢呐

老屋郑家外婆院子下那口藕塘

突兀的老塔。一只麻雀

我路过，它眯着眼

当我不存在

我拿起一颗石子

瞄准，射击

它扑的一声，飞走

没过多久

它又飞了回来

郦家坪镇

郦镇在久旱中沉闷，简简单单的楼房挂

满干涸的眼泪

卖甘蔗的，卖红薯粉条的，桌上摆着狗头的

红塑料袋，白食品袋

像从小出走的孩子

一口老井，浑浊的水

像中心小学一首童歌

唐家祠堂重新占据自己当年的领地

失去了的时光，在暮光中卑怯

公路边的杂货店，火药、油漆、农药

在雨水中洗了又洗

饭店里留宿的司机，烤火，喝杯白开水

岁月清淡，星辰晦涩

每逢集市，一张张蜡黄脸孔

淤积往事如煤灰

阉过猪的师父，在十字路口

走来走去，他一眼就看出

誰在卖死猪肉，猪婆肉

大雨

雷电和天空吵架

不可开交

云朵躲在一旁哭泣

密集的眼泪倾盆

足可淹没一座城市

铺天盖地的恶浪

把伞压得

上气不接下气

风是个疯子

无情撕咬窗帘

声声咬在心坎上

无比潮湿的心

躲在屋檐下

弥漫着一份湿漉漉的思念

我想起640公里外

那座老土砖房

80岁的父亲是否还有气力

搬得动那张长木梯

披上蓑衣，捡漏的动作

是否还有当年那么

熟练、麻利、潇洒……

李云建，湖南邵阳人，现居东莞厚街，有诗作发表于报刊与网络，厚街作协理事，厚街现代诗社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