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2018-03-03 23:48李微希
当代党员 2018年3期
关键词:三妹我们仨涪陵区

李微希

我叫陈英,我的三妹叫陈立,我的四妹叫陈容。

我们三兄妹都是涪陵区义和镇大柏小学教师,在学校这个“家”里相伴多年。

2018年,我迎来了教书生涯的最后一年。

回望自己的一生,我觉得并不空虚。因为我是个老师,还有两个妹妹与我一起坚守。

在千百万乡村教师中,我们三兄妹是最平凡不过的。哪个乡村老师没有吃过苦呢?只不过各有各的样儿罢了。

在即将退休之际,我想通过几个小故事,回味一下我们三人的青春、梦想和坚守。

我的父亲是义和镇黄草村黄草小学教师。

在父亲的影响下,1976年7月,我来到黄草小学,登上了梦想已久的三尺讲台。

黄草小学地处黄草山顶,海拔600米,地势高且不通公路。校舍是简易搭建的砖瓦房,数九寒冬四面透风,像个冰窖;三伏时节则阳光炙烤,像个烤炉。

我当时身兼数职,既是要教3个班学生的老师,又是管理学校大小事务的校长,还是主抓党建工作的党支部书记,瘦弱的身躯承载着沉重的担子。

学校没有教师宿舍,住在山脚的我,天天要带着学生的作业本,踏着泥泞山路,一步一步小心地爬山,没完没了地爬山。

1978年,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去部队锻炼。

说到做到。当年底,我顺利成为一名军人,在原成都军区某后勤部队服役。不怕苦,不掉泪,军事训练不仅磨练了我的意志,更在我心里种下了热爱体育运动的种子。

1981年,我从部队退伍,回到家乡,来到义和镇大柏小学教书。

这一教就教到现在。如今,义和镇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我的学生。

2010年,大柏小学要组建篮球队参加涪陵区小学生篮球赛。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在部队时埋下的体育种子终于找到了“发芽”的机会。于是我自告奋勇地当上了校篮球队的义务教练。

城市小学一个班就有五六十人,但大柏小学一个年级才五六十人,要从中挑选出20名校队队员,从挑苗子到训练成才的艰辛可想而知。

7年来,除了下雨,我都会陪着学生们训练。他们在操场上跑圈,我跟着跑;他们在球场上来回运球,我跟着他们运球。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2010年参赛以来,我带领的大柏小学篮球队连续7年获得涪陵区小学篮球赛冠军。2015年和2017年,大柏小学篮球队更获得男女联赛双冠军。

孩子们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在孩子们追寻梦想的路上,我愿意一路追随!

四妹

四妹陈容2008年进入大柏小学任教,如今已连续八年获得年度考核优秀。

在她任教的班上,學生们的数学成绩高出涪陵全区平均分10分。在班级管理方面,她也很有一套,义和镇教管中心还号召全镇教师向她学习呢。

不幸的是,2002年,四妹被查出患有膀胱癌,历经4次手术,病情才得以控制。在随后15年间,她又经历过大大小小40次治疗,但从未因病请过一天假。

2016年,学校教师宿舍楼拆迁。为方便上课,四妹不顾家人劝阻,自费在校外租了一间房,星期一到星期五就独自住在出租屋。

2016年9月的一天,凌晨1点多,四妹忽然小腹剧痛。

她担心如果告诉我这个大哥,我就不会让她去上课。于是,她把电话打给了相熟的同事邱如强。

其实,就在2016年早些时候,四妹的腹部就发现有肿块,家人和学校领导都劝她去重庆主城区的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但她害怕耽误学生的学习,坚持不肯去。

那天早上6点过,四妹输完液,来不及吃早饭,又回到学校若无其事地登上讲台。

邱老师担心四妹的身体,悄悄告诉了我这件事,让我感到深深的悲痛和自责。

2016年11月的一天凌晨,四妹再次病发。她又一次拨通邱老师的电话,邱老师感到事态严重,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我马上给四妹打电话,咆哮着说:“妹妹,这次必须去大医院检查治疗,不能再拖了。”

电话那头,四妹哭着说:“哥哥,我不去,我去了,学生怎么办啊。”

当我赶到四妹的出租房时,四妹已经痛得在床上打滚,不断呻吟。

我连忙和邱老师一起帮四妹穿好衣服,准备带她去重庆主城。但是四妹哭喊着:“我不去,哥哥,我不去,我输一会儿液就好了……我去了,就怕回不来了,学生还需要我啊。”

看着痛苦挣扎的妹妹,强忍泪水的我最终拗不过她,把她送到涪陵区急救中心。

哪知,第二天早上7点过,妹妹趁我不注意,自己又打车回到了学校。四妹在回校途中还打电话嘱咐我:“哥哥,一定不要让学校领导知道昨晚的事情,我怕校长让我去治疗,不让我教书了。”

2017年,四妹的肿块越来越大,连走路都困难。为了不耽误学生学习,四妹硬是拖到了五一假期才去重庆主城的医院检查,结果被诊断患有尿路上皮癌和淋巴癌晚期,必须立即手术。

这次在家人的强烈要求下,她终于妥协了。

临行前,她还放心不下毕业班的学生,仔细地安排好了所有复习。她担心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会耽误孩子们毕业。

2017年5月20日手术后,面对来看望的校长余富春,四妹还请求希望下学期回去上课。

旁人都说,四妹这是不要命了。

殊不知,在四妹心中,学生就是她的命。

三妹

三妹陈立,教书已有35个年头,由于教学成绩优异,连续多年获得全镇教师考核第一名,深得学生和家长的喜爱。

三妹为人不争不抢,把学生的事看做是天大的事。

1994年,三妹还在庄子小学教书。六年级学生黎国红由于作文写得好,被老师表扬后特别兴奋,欢腾着在教室门口蹦跳,哪知因个高,瞬间撞上门框,顿时脑门鲜血如柱,在场的同学们都被吓懵了。

三妹心里虽然害怕,但强作镇定地用毛巾按着黎国红的脑袋,撑着他的下颚,陪他走了40多分钟的路,把他送到镇卫生院包扎。

黎国红包扎完后,三妹自己却脸色苍白,一下子没站起来,晕倒了。

卫生院的医生为三妹打了一针,喂了点糖水,三妹才渐渐恢复过来。

三妹从小就晕血。但她心里只想着学生,对此没有吱一声。

还有一件事,同样让我印象深刻。

2015年3月的一天,三妹还在教室上课。突然,学校保安跑来教室通知她:“陈老师,你公公去世了,你家里人让你快回去。”

“老师,你快回去吧。”学生们立马催促起来,三妹却坚持把课上完才坐上摩托车赶回家去。

我害怕别人责备她不孝,让她请几天假,她却怎么都不愿意:“哥哥,学生的学习我耽搁不起呀!”

于是,本该在家料理丧事的三妹,又坐着摩托车回来了。上完课后,她立马坐上摩托车往家里赶。一天来回奔波四次,我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

2017年春季学期,余校长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实习老师,安排到三妹所在的班上教语文。可是,村小艰苦的条件让实习老师望而却步,没干到一个月就走了。

余校长找三妹商量,准备到另外一所学校再找一个实习老师来解燃眉之急。可这次,三妹说什么都不同意:“如果实习老师又中途离开,学生的教学进度就会被严重拖延,这对学生来说损失太大。语文课我也可以教,余校长,我们班的语文课我来教吧。”

就这样,从5月份到7月份,三妹一个人又教数学又教语文,一天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上课,硬生生撑了两个多月,却没多要一分钱。

我们仨

我们三兄妹的工龄分别是42年、35年、33年,加起来正好110年,总共培养了6000多名学生。

春华秋实。播种了希望,总会收获快乐。

乡亲们总说,我们三兄妹像一把钥匙,帮助乡村学子叩开知识的大门;也像灯,照亮乡村学子走出大山的路。

我们三兄妹,继承父亲的事业,动机很单纯;我们三兄妹,各自经历苦与乐,过程很曲折;我们三兄妹,走过风雨教书路,心里很满足。

我们与人无争,只要有课让我们上,只要有学生来教室听课,什么苦难的事都能变得甘甜。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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